王彩鳳嘴一撇，倒是沒說什么。

    正好楊老漢和楊奶奶都換了衣裳出來。

    王彩鳳看著兩人，“爸媽，有件事我真不明白，你說兄弟姐妹三都是你們生的，大哥和阿芬都走狗屎運，有人上趕著往家里送錢，咋就我們老二家，半點好事沾不上，瞧瞧我們住的破房子，再看看楊臣的可憐樣，爸媽，你們是不是偏心眼背地里搞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小動作？”

    二老對看一眼，楊奶奶氣的心臟疼，“彩鳳啊，做人要講良心的，你說這話不怕遭雷劈，這么些年我們兩個里里外外幫襯你們多少，你、你可別太過分了——”

    捂著心口，楊奶奶難受的緊。

    楊臣慢一步從屋里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忙上前替楊奶奶舒緩心口。

    再看王彩鳳一臉我沒錯的表情站在旁邊，被兒子盯著，王彩鳳賴皮，“你看我干啥，不是我氣她，”楊臣就這么看著自己親媽。

    腦子里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

    他親媽為什么不是個啞巴？

    是個啞巴多好啊，不會說話，也就不會惹這么多事。

    ……

    林諾在回家的路上就給楊默打了電話。

    “嗯，接到爸和小姑他們，已經安頓好了，放心，你那邊怎么樣？”

    “程叔醒了，需要時間康復，腿傷的重，短時間內不能移動。”

    楊默在病房外打電話，回頭就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病房里的情況，儀器已經撤掉了很多。

    但程文卿的身體依舊很虛弱，兩條腿大傷，雖然沒有截肢，需要很長的康復期。現如今這個階段，他躺在床上下半身是完全不能自主移動。

    又說了會話，許娟打了熱水回來。

    楊默就把電話掛了。

    “是小諾吧？大民和阿芬他們順利回家了？”

    “嗯，”許娟看著兒子，沉默了下，目光落向病房里，“楊默，你要不要也先回去，家里讓小諾一個人撐著，她太辛苦?！?/br>
    “媽，”楊默頓了頓，斟酌著用詞，“你想好了？”

    “楊默，這個問題…我現在暫時還沒辦法回答你，但我、”鼓起勇氣，許娟也想對自己的內心忠誠一些，“我現在沒辦法走，程文卿他、他和楊家有什么關系呢？他做這些……”

    不都是為了她嗎？

    “媽，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和小諾，我們尊重你們的決定?！?/br>
    兩人在外面站了會，推門進去病房。

    程文卿是醒著的，聽見聲音看過去，見到許娟和楊默一起進來，眸色也是暖的。

    “我給你擦擦身體?！?/br>
    程文卿受傷到現在已經快五天，之前是搶救，后面兩天是觀察期，身上一直也沒好好擦過，本來這件事可以讓護工來做。但楊默既然還沒回錫城，這一次就由他來好了。

    “我，”程文卿并不習慣，孤獨的人做什么都是一個人，很難習慣這種親密。

    但楊默和許娟顯然配合有度，已經往盆里兌好了水。

    “溫度差不多了，”許娟伸手進去試了試水溫。

    楊默把毛巾放進去浸濕，然后擰干。

    在這期間，程文卿一直看著許娟，許娟自然也是挺不自在的，扯了塊干毛巾擦手，對著楊默說：“那你擦吧，我先去外面?！?/br>
    她走出去，程文卿也松了口氣，他現在這樣子，身上都是傷，他也不想讓許娟看到他這么沒用的樣子。

    楊默把毛巾擰的半干，先擦露在外面的皮膚，然后把病號服解開，擦好前胸，又把程文卿輕輕側過來，準備幫他把背后也擦一擦，程文卿突然瑟縮了下，開始楊默以為是自己動作粗魯。直到看見他的后背，楊默一下子明白過來，也深深的震動。

    程文卿年紀不大，保養的也不錯，皮膚并沒有又老又皺，但整塊后背……

    竟沒有一塊皮膚完整的地方，全部都是扭曲的疤痕，很明顯是被火燒過。

    誰能想到程文卿這樣體面的人，背后竟然是……

    “這是當年你為了救媽沖進火海，”此時，程文卿正是面朝著病房門的方向，透過上面的玻璃可以看見許娟立在病房外面。

    終于，她又離他這么近了。

    “都過去了，楊默，最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br>
    第335章 傷

    楊默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樣的心情給程文卿擦完身體，又把他的身體扶正，讓他躺好，然后把毛巾放進盆里，端了盆出去，“你躺一會，我去把毛巾和盆洗一洗?！?/br>
    程文卿看著楊默忙碌的身影，說道：“謝謝?！?/br>
    聽到這話楊默心里更難受，“這是我應該做的?！?/br>
    “不，沒有什么應該的，我從沒有照顧過你一天?！鄙頌楦赣H，他從未對楊默付出過什么。

    現如今，楊默卻給他擦身陪夜，楊默……的確被教育的很好，這種好體現在生活中的細枝末節，也許外人根本感覺不到，只有他身邊親近的人才能體會。

    這個人有多好。

    “那也是我應該的?！?/br>
    楊默說著，目光落向程文卿臉上，他面部皮膚不錯，但他總想起他背后那猙獰的疤痕。

    “我先出去。”

    端了盆出去，把門帶上，許娟見他出來，問道：“好了？”

    “嗯?！睏钅c頭。

    “那把盆給我吧，我去洗?！痹S娟接過盆，拿著往水房去。

    把盆和毛巾洗干凈，許娟把東西交給在病房外的楊默，“你拿進去，我借了別人家的灶房燉湯，我去把骨頭湯端來，你們都辛苦了，多喝點?！?/br>
    楊默這會的心情其實很矛盾，他是楊大民一手養大的，自然和楊大民更親，他之前也想過，父母輩的事他不干涉，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只是看到了程文卿背后錯節的傷疤，他又覺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

    一晚上的都不舒坦。

    這邊省醫院環境也一般，但他們出得起費用，楊默還能請來軍區醫院的人幫忙。

    因此分給程文卿的是間單人病房，病房空間還是比較大的，還能支一張小床陪護用。

    隨著程文卿傷情穩定下來。

    楊默再留一晚也要回去了，看樣子許娟會留下來，楊默也不強求許娟跟著他回去。

    只不過到底不放心讓許娟和程文卿留在這邊。幸好兩個保鏢一直沒走還留在這邊的。

    楊默又和他們談了談，還是先前的老話，讓他們留下，直到程文卿和許娟回錫城，他們再一路護送回去，期間費用他們會全部承擔。

    因為之前已經預付了不少錢，兩個保鏢這一趟雖然也遭遇了一些風險，但回報還是很豐厚的。

    因此一口答應下來。

    “你放心，我們保證把人完完整整送回錫城?！?/br>
    楊默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了，程文卿和許娟在當地沒有仇人，留下保鏢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程文卿這次畢竟傷的重，也是怕許娟一個人照顧不來，兩個保鏢在多少能搭把手。

    交代完這些，楊默又回去病房，“我下午的車票準備回錫城了，兩個保鏢留下了，你們有什么事就讓他們去辦，我們隨時保持電話聯系，程叔，你好好養傷?！?/br>
    “好！”

    程文卿其實還有些緊張，他擔心許娟也會跟著一起回去。但許娟的皮包還有其他一些零散的小東西都沒收起來，看樣子并沒有打算一起走，他雖然動不了，但心底還是很高興的，又有些忐忑，怕是自己想錯了。

    許娟也沒說自己會不會留下來，兩人都這把年紀了，到底不比年輕人，什么都能放在嘴上說。

    楊默提著東西離開病房，許娟后腳跟上。

    她把楊默送到醫院門口。

    “媽，我就回去了，你照顧好自己?！?/br>
    這個時候，許娟是很感激兒子對自己的體諒，“嗯，回去之后你和小諾說一聲，媽、暫時不能幫她看孩子了?！?/br>
    “不要緊，林諾她都明白的?！?/br>
    能娶到林諾，是他們家的榮幸吧，這么明事理的姑娘，多好啊。

    許娟點點頭，也沒其他話好說了，楊默和林諾比她更勇敢，也比她更能干，她實在沒什么好cao心的。

    相比較起來，她反倒是那個不稱職的母親。

    差不多到時間該走了，楊默往樓上看了眼，下定決心一般，“媽，你不知道程叔后背的傷吧，你……去了解一下吧?！?/br>
    說完，楊默提著行李大步走了。

    留下許娟站在原地，回味著這話，只不明所以，程文卿的后背……

    怎么了？

    ……

    許娟沒立即回病房，反正已經到了外邊，正好也沒水果了，就去買了些，拎著回去病房。

    程文卿一直盯著門的方向，看見許娟出現，他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看著許娟推門進來，手里拎著水果，然后反手把門關上，到這個時候，他也不需要再問了，楊默肯定是離開了，許娟既然還能回來，說明她不會走。

    程文卿的目光落在許娟身上，看著她走到病床旁，把水果放在柜子里，拿出一個蘋果來，問他：“你吃嗎？”

    “吃。”

    許娟又找出水果刀，一手拿蘋果，一手拿刀，開始給蘋果削皮，她這一手削皮的本事很不錯，蘋果削完，果皮都不會斷，程文卿目不轉睛看著，時間倒流，仿佛回到兩人最開始相處的那段日子。

    許娟不是美的驚人的那種，更多的還是恬靜，話不多，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和她在一塊能感覺到心里很平和。

    一如此刻，他們不需要說話，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靜靜相處著。

    程文卿心里就有一種久違的溫暖涌起。

    蘋果削好，切成塊放在碗里，程文卿沒到吃飯要人喂的地步，接過蘋果和叉子，一口一口吃著。

    許娟則把果皮和果核扔進垃圾桶，把桌面擦干凈，手用力抓了下抹布。

    她拉過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程文卿，我問你件事，”許娟記著楊默的話，也覺得說開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