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燕行雪轉過身,想詢問他怎么了,那長長的指甲輕輕地碰到燕似虞的額頭上,她溫柔地問:“似玉,你怎么哭了?” 燕似虞問:“是蕭家朱仙對嗎?” 燕行雪還在擔憂地發問:“似玉,誰惹你傷心了?” 燕似虞不再回答她了。 他審視著眼前不再是燕行雪的東西,眼中唯余寒光——他能接受燕行雪將他當做替代品,將自己視作夭折的玉兒,可他不會將眼前這個不人不鬼的東西當做燕行雪。 燕似虞閉上眼,等他再一睜眼,葉長岐發現自己正站在暴雨中,面前是熊熊燃燒的房屋,門上落了大鎖,他,也就是燕似虞渾身濕漉,腳邊散落著折斷的丹蔻花,花葉凋零。 他只身站在傾盆暴雨中,好似一截枯木,又或者是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只是冷眼旁觀這場大火。 火光將他的臉照出一明一暗的陰陽邊界,燕似虞深色的瞳孔中,火焰愈演愈烈。 “聽說,昨夜鎮邊住的那個寡婦家中走了水。” “昨晚不是下好大的雨嗎?” “對呀!怪就怪在,有人看見火光,等早上天亮,跑過去卻發現泥石流早把屋子掩埋了!” “屋里的人呢?” “沒見跑出來呀!沒了吧?” 燕似虞從人群身側緩慢走過,他眼下無家可歸,所以回了那條巷道。 “你不是燕行雪,我也不是你的似玉,”燕似虞對著虛空喃喃自語,“從今以后,你要叫我燕似虞。” “為什么呀?” 燕似虞若有所思:“因為你死了,死人的話,我從來不聽。” “可是,似玉,我現在在你的識海里呀?” 燕似虞慢悠悠地仰起頭,仰望冬日里會掛冰棱的屋檐,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映著上方漆黑的房檐。 “你在我腦子里,又如何?”他說,“難道你還能cao控我的身體?” 燕似虞似乎把自己說笑。 “燕行雪,沒想到你死后還是蠢得無可救藥,讓我……” 燕似虞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瞳孔渙散,靠在墻根處,身體抽搐了一下,好似被突然抽走了全身力氣,xiele氣,后腦勺猛地砸到了墻面。 “你怎么了?”識海中有人焦急詢問他。 燕似虞囁嚅了一下唇瓣,察覺到脊背隱隱作痛。 口腔中彌漫開苦澀的味道,眼前有大塊大塊的丹蔻花盛開,紅得像血,燕似虞迷茫地攥緊了手掌,五指掐進掌心,用混亂的思維想著。 發生了什么?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飄起來,頭重腳輕,歪頭栽倒在地,燕似虞覺得 自己很疲倦,寂寞地縮在墻根,他余光瞥見一些薄而透明的光從身體里溢散出去,于是試圖抬手抓住星光,可那些狡猾的點點光芒從掌心溜開,燕似虞眼睜睜看它們擦著房檐掠走。 燕行雪在耳畔驚惶地呼喚他。 “似玉,別睡!似玉?你怎么了?似玉,你看看我!” 燕似虞短促地啊了一聲,瞳孔緩慢地上翻,緊接著身體抽搐,瞳孔回落,面上大汗淋漓。他偏過腦袋,似乎在尋找什么,終于他夠到了一塊碎石。 “似玉你怎么了!你別嚇jiejie!” 燕似虞沒有力氣回應他,只是用石頭在地面反復劃拉出痕跡。 一遍又一遍。 直到大致能看出是個字。 燕似虞的雙唇張了張,瞪大了眼,盯著上方的房檐,停止了呼吸。 幾乎是一瞬間,在他身體里的葉長岐也被窒息感掐住了咽喉,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不得不張大嘴,快速呼吸。 隨后,從他的胸膛里迸發出一聲怒吼,隱隱約約與識海中燕行雪的哭喊聲重疊。 “燕似虞!” 好似有人將燕似虞從溺亡的河流中猛地提起來,他周身痙攣,雙目回神,竟然開始猛烈咳嗽,并伸手捂住口舌,將腥甜味咽回腹中。 “似玉,你沒事了?似玉,你嚇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這樣?似玉,以后別嚇jiejie了好不好?” 燕似虞狐疑地觀察四周,卻沒有見到哭泣的女人,但女人的聲音喋喋不休,終于,他察覺到對方只是自己腦子里的臆想。 與此同時,燕似虞還看見地上的字跡,被人反復劃拉出痕跡,像是臨死前用血寫下的遺書:蕭。 燕似虞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葉長岐知曉,這個時候,燕似虞道骨里的靈力被天地歸元陣抽走了。他與燕似虞燕似虞都是天地孕育,出生時便是五六歲孩童模樣,無需修煉也自帶一部分靈力,所以比凡人孩童更加聰慧,而燕似虞表現得尤為突出。 在等待蕭家出現的幾年間,燕似虞也終于探聽到燕行雪的死因。 燕似虞在野外昏迷的那幾日,燕行雪嚇得六神無主,到處找不到他,不得已上蕭家找朱仙,祈求朱仙幫她尋人。 朱仙便派人幫她尋找弟弟,可又煩她提起婚事,自稱修道之人,早已斷絕情愛,但如果燕行雪答應他照顧好蕭令云,那他可以考慮。 如何照顧? 他要燕行雪做蕭令云的婢女。 她要無時無刻守著身體虛弱的小少爺,燕行雪自然應允,于是任勞任怨地照顧了小少爺三日,終于好轉。 朱仙便尋她夜談,覺得她辛苦了,想叫她回去,又說可惜她的弟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