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半死不活。 等同于廢了。 許無涯猛地轉回頭,眼前白光浮現,他握緊了拳頭,想起良云生進入天宮院前所言——九州之下,隱隱有不祥之兆。 忍不住追問:“妖族,怎么說?” “尚在商議,商議結果不知何時傳回九州,總歸叫人心神不寧,許無涯,或者,現在該喚你許遣興了。” 許無涯似乎反應了一下:“仙君,您還是喚我許無涯吧,遣興雖好,可聽著不大適應,我總覺得您喚的另有其人。” 孫凌風應允了:“眼下還是將夜見城的葬禮舉行了,其余之事,待劍尊抵達后再說不遲,有羅浮山的人在場,你接管云頂仙宮也方便一些。只是你的涎玉風雷琴,學得如何了?” 許無涯搖頭:“惡鉤追音,撥搭橫死。想比過參宿,難。” …… 葉長岐與冷開樞抵達徐州云頂城,從移山填海中出來時,便是云頂城海邊,濤濤白浪拍打在云頂城墻上,葉長岐愣了一下:“我還以為移山填海陣能抵達云頂城中。” 冷開樞道:“為師許多年沒來過云頂仙宮,上一次,還是帶許無涯回宗,大約是因為這個原因,移山填海術的裂縫才開到了云頂城海邊,而不是城中。” 葉長岐走到城墻邊往下張望了一眼,堅固的高墻,高約數十米,海浪涌動,潮音陣陣,白浪拍打著岸邊礁石,撞出細碎的白色浪花,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個高浪兇狠地打到了城墻上,浪花四濺,沾濕了他的衣物,隨后才逐層退去。 許無涯當年想跳海的地方,原來就是這里。 兩人正打算折身前往云頂城,卻見城墻邊有一條江河連接東海,而河床之上,一艘圍簇著鮮花的畫舫緩慢駛來,畫舫上聲樂低迷,與印象中的樂坊歡歌相去甚遠。 只是船頭卻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師尊,你看船頭的那人,像不像無涯?” “去看看。” 兩人掠上畫舫,葉長岐終于確認那人是許無涯,他穿著一身麻布喪服,頭圍白布,面容清雋,挺拔疏朗。他腰間未佩劍,背負著那盞涎玉風雷琴。 葉長岐大聲喊他:“ 師弟!” 許無涯詫異地轉過頭,見到兩人,眸中閃過明亮的光,一時間看上去生動了許多:“啊,我還古怪聲音怎么這般耳熟,覺得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原來真是大師兄!” 他又朝著開樞星君行禮,眉目間帶著淡雅的笑意:“師尊!” “和風呢?” 葉長岐忍不住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臂:“你小子,就知道和風和風,他還在路上,我和師尊聽說了云頂仙宮的事,擔心你,所以先過來了,師弟,你沒事吧?” 許無涯雖然失落,卻也笑著搖了搖頭,領著兩人進入畫舫會客廳。 “大師兄,我已無事,只是云頂仙宮中對于誰擔任代理宗主一事莫衷一是,吵得我有些心煩。” 葉長岐點頭:“凌風仙君怎么說?” “仙君想讓我擔任代理宗主,她會命蓬萊仙閣全體上下舞修支持我,”許無涯頓了頓,望向兩人,“師尊,大師兄,你們怎么看?” 葉長岐同冷開樞對視一眼:“師弟,我們的建議自然是希望由你接管云頂仙宮。不過,這都建立在你心甘情愿的前提上,若你不愿意接管云頂仙宮的爛攤子,我與師尊,定然也不會多說半個不字。” 羅浮山宗向來尊重每個人的抉擇,除了放棄自己性命。 這是許無涯最為動容的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種傳統,叫過去流離失所的許無涯有了新的歸宿。 “我明白的,大師兄。”許無涯手撫過涎玉風雷琴,察覺到畫舫逐漸停緩下來,站起身,“大約是抵達海葬的地方了。” “海葬?” 許無涯道:“這是云頂仙宮的歷來風俗,將已故宗主歸于玉石棺中,接入一艘停靠在東海邊的畫舫上,畫舫上堆滿鮮花與火藥,隨后任憑畫舫隨波逐流,等畫舫漂流至東海中央,云頂仙宮樂修便會和著潮聲奏響古曲,百姓在岸邊歌唱,下一任宗主,便會點燃畫舫。” 畫舫與鮮花會在火中化為灰燼,唯有那口玉石棺不受烈火侵襲,從畫舫上沉入東海,玉石棺密不透風,不受海水腐蝕,云頂仙宮已故宗主會在東海中沉眠。 “這便是云頂仙宮的傳聞之一,東海沉舟。” 幾人來到畫舫的船舷邊,見海岸上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云頂城中百姓早已接到沉舟消息,駐守在潮岸邊。 人人皆穿白衣,好似一線白浪彎曲著懸停在岸邊,云頂仙宮抱著樂器的樂修們立在人群中倒不甚明顯。 東海海浪浩浩蕩蕩,潮聲如同金鼓雷霆,漫天鋪地,有橫掃千軍之勢。人潮與海浪,在天地之間分庭抗禮,宛如兩道潮汐交匯,又隨著大浪退去而撥浪見日。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沉重的金鳴。 隨后是編鐘踏浪而響—— 有人聲帶著靈力,大聲唱禮:“起棺——” 玉石棺已經抬出畫舫,身為海葬主持的許無涯必須隨行,他來不及再同兩人敘舊,只匆匆說了一句:“師尊,大師兄,我去了。” 隨后背上琴劍,匯入了運棺隊伍中。 孫凌風在運棺隊伍的另一面,與兩人匆匆一照面,便跟著隊伍下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