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葉長岐便單膝跪在他面前,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眷戀地說:“師尊,別生氣了,嗯?” 或許只有醉后他才敢大膽地靠近對方,甚至像小時候那般握著冷開樞的手,肆無忌憚地貼在他掌心。 未曾想,冷開樞捏著他的下巴,微微垂下頭,長發從肩頭滑落,葉長岐恍惚間,居然 大逆不道地以為自己師尊要吻他。 可冷開樞只是捏著他的下巴,停在一個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他仔細地審視自己首徒,從眉眼至懸鼻,到薄唇,隨后又回到那雙時刻溫柔帶笑的雙眸上——此刻,葉長岐的眸中只倒映著他一人。 “長岐,你越發大膽了。” ——仿佛故意在挑戰為師。 “是誰教你如此逗為師歡心?” ——你還跳給誰看了? “你還喝了酒,喝醉了。” ——你同誰喝醉了酒? “長岐,為師罰你,你可受?” 懲罰好過冷戰。葉長岐便笑起來,指尖繞住開樞星君的一縷長發:“弟子自當領罰。” 冷開樞便觸了一下他的眉心——那里有他的一縷神識——他察覺到葉長岐的身體兀的緊繃,隨后輕輕抖顫著。 冷開樞說:“本座今日收回這縷神識。今后若你犯難,自行解決……” 葉長岐猛地睜開雙眼,抵住他的肩膀:“師尊!” 哪料冷開樞意已決:“這縷神識在你身體里,或許會影響你的判斷,從今以后,本座不愿有任何事物影響你。” “可師尊的神識從未影響我的判斷!師尊,是不是因為似虞的事?” 冷開樞面不改色:“與他無關,只是本座覺得你如今鮮有敵手,不必再過于關照你。” 葉長岐越發焦急:“什么叫過于關照弟子,師尊,我就想你看著弟子有錯嗎?我就想你關照弟子有錯嗎?師尊,你明明說過不同我生氣了,可你為何還要這么做?” 這么做,無疑等同于再告訴他,從今以后,為師不再關注你。可他從來都不僅僅只想要關注,他的目光算不上清白,縱使有錯,也罪不至此。 “長岐,為師答應你收燕似虞為徒。” 冷開樞卻想的是,既然做不了公正無私,那只能克制自己,將投放到葉長岐身上的目光逐一收回,才能成為嚴明的恩師。 至于神識,更不能成為影響自己弟子的存在。 “師尊,你明明知道我不在意此事了,你若真不喜歡他,我便將他送走,”說不難過是假,葉長岐只抓著他,高聲回答,“可你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冷開樞垂下眼眸,掩蓋住里面翻涌的猩紅,冷漠地說,“可長岐,本座在意。” 在意天生劍骨與天生道骨的關系,讓他偏離公正嚴明的劍修之道。 在意首徒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讓他違背光明磊落的師尊身份。 若以劍為尺,他當劃明兩人之間的界限,從今以后再不越界。 葉長岐頓住了,最后只說:“冷開樞,你在吃醋。” 界限又被對方模糊了,冷開樞聽見心底一把鎖被撬開,有什么東西猛地侵占了他的神識,占領了他的身軀。 “冷開樞,你就是在吃醋!你……”葉長岐從惱怒焦急逐漸恢復平靜,他好似找到了開樞星君近日來所有的舉動的原因,冷靜地仰望他,“師尊,你在同燕似虞吃醋,是因為他是天生道骨嗎?是因為我和他注定相互吸引嗎?” 冷開樞的面容冷冷的,在月色下帶著不容侵犯的嚴峻,可當他再睜開眼時,葉長岐卻從里面看見了一抹猩紅。 如同翻滾的巖漿。 一片紅,帶著一點古怪的邪氣。 冷開樞一把拽著他的手腕,將他拉起身。 心魔代他回答:“是。” 心魔沒能出現太久,眼中猩紅飛速褪去,冷開樞將葉長岐定在移山填海陣中,雙指并攏,從他的額心抽出一縷乳白的記憶,隨后一把捏碎。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五指,狠狠地朝自己胸膛拍了一掌,喉間血腥味上涌,冷開樞面沉如水,將心魔重新封印,隨后才解開葉長岐的陣法。 他立在葉長岐五步開外,背對著對方,腰間將傾劍長鳴不止:“燕似虞拜師一事,同吳棲山一般,皆回羅浮山再行拜師禮。” 葉長岐立在原地,再也無法回憶起自己同開樞星君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唯獨只見得桌上的飯菜冷開樞絲毫未動。 雖然心有不解,他也只得失望地垂下頭,恭送對方離去:“多謝師尊。” 眼前畫面倏然遠離,幻境中的葉長岐察覺到自己的靈魂從過去的身體中游離出來,他猛地睜開眼。 星宿川低垂的白云愜意地從眼前飄過。 葉長岐坐直身體,四周皆是茫茫的草野與碧波蕩漾的星宿湖,那個碩大的移山填海陣懸在另一半蒼穹中。 隨后一只手按在了葉長岐肩膀上。 葉長岐還未轉頭,熱源便湊過來,吻了吻他耳垂,隨后便是冷開樞本人從手持將傾劍出現在前方,冷開樞本人閉著眼,厲聲揮來一劍。 “從長岐身邊滾開。” 葉長岐終于見到了抱自己的人,那是冷開樞的心魔,對方猩紅的雙目帶著快活的笑:“冷開樞,少癡心妄想。” 葉長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