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成一個大魔王 第26節(jié)
“算了,小殿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小殿下,我和鳶尾是他的師父,和你一起送他生辰禮,也是應(yīng)該的。”戎戎踮著腳往里望:“不過他怎么還沒出來?” 戎戎話音剛落,宋今朝便從椒房殿走了出來,他迷茫的四處望望,歲歲朝著他揚了揚樹枝,宋今朝便走了過來。 “鳶尾師父,戎戎師父,還有你。”宋今朝看向樹枝,目光上移,恰巧落在了歲歲的臉上:“謝謝你們。” ——因為是小殿下的生辰呀,十三歲的生辰一輩子只有一次哦。 宋今朝唇角不禁牽起了一個弧度。 …… 回到長寂宮時,已經(jīng)很晚了。 宋今朝本想進入寢殿的,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茫然的看看四周:“你……你還在嗎?” 歲歲撿起一根樹枝。 ——在。 “你為我費心,我該怎樣稱呼你?” 歲歲本想寫下自己的名字,但她又想到在宋今朝眼中,歲歲已經(jīng)被超度了她要是寫自己的名字,可能會嚇到他。 宋今朝樹枝糾結(jié)的在地上畫圈圈,便說:“沒有稱呼也沒關(guān)系,我知道是你就好。” 歲歲松了一口氣。 宋今朝又問:“為什么要送我這樣的禮物?” ——小殿下開心嗎? “我很開心。” ——因為想讓小殿下開心。 這是歲歲在回答宋今朝剛才的問題。 宋今朝看著那行字,半晌才說:“謝謝你。” ——因為我想讓我的小殿下知道,永遠有人愛著你。 ——小殿下永遠是被愛著的。 歲歲完整的回答了宋今朝的問題。 第24章 景修十六年。 在年末之時, 圣都便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在十七年前,還尚是景順?biāo)哪陼r,當(dāng)時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為當(dāng)時皇后腹中龍?zhí)ヅ嗣裰刚執(zhí)ゲ幌? 最終在留下一封血書, 將圣都鬧得滿城風(fēng)雨后自刎, 帶給宋今朝十七年苦難與白眼。 在十七年后, 那位監(jiān)正的后人卻忽然現(xiàn)身圣都,推翻了其父當(dāng)年對宋今朝命格的判詞,將矛頭對準(zhǔn)了當(dāng)年強行從關(guān)外入朝的番邦戎狄。 那位后人跪于大殿之上,字字泣血,稱當(dāng)年是戎狄探子潛入圣都,意圖攪亂朝堂, 而在當(dāng)時, 景順帝宅心仁厚、勵精圖治,唯一的錯處便是景順帝后宮只一位皇后娘娘,且多年無子,今年才剛剛身懷有孕。 于是戎狄探子便威脅了當(dāng)時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要他為皇后腹中龍?zhí)ヅ弦粋€不祥命格,稱會影響國運。 后人聲淚俱下說家父本不愿屈服, 然而戎狄探子拿他威脅, 若是家父不允,那么便殺了他。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不得已之下, 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直至十七年后, 他難逃良心譴責(zé), 是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韙, 來到圣都, 揭露當(dāng)年的真相。 那時正是設(shè)在章華臺的除夕夜宴,幾乎聚集了圣都中所有的權(quán)貴,這位后人便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了真相。 坐于龍椅之上的圣上神情莫測,半晌未曾言語,章華臺中赴宴的權(quán)貴,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 有罵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叛國通敵的,有斥犬戎人果真詭計多端的,有為宅心仁厚的先帝可惜的,甚至還有可憐宋今朝的…… 皇上終于出聲,他一說話,堂下眾人頃刻噤聲,他說:“徐朗,你可知你今日所言代表了什么,你確定,你此言非虛?” “草民愿以性命擔(dān)保!”迎著皇帝看不出喜怒的目光,當(dāng)年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后人徐朗跪在殿中,朗聲說道:“若非真相如此,臣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到圣都!請皇上還先皇之子清白!” 此后,徐朗又拿出了當(dāng)年戎狄威脅他父親的證據(jù),算是落實了他的這番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無論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宋今朝背負不祥命格多年,受盡白眼,他這個做皇叔的,自然應(yīng)該還他一個公道。 時隔十二年,將要滿十七歲的宋今朝再度踏入了章華臺。猶記得上一次來到章華臺赴除夕夜宴,還是他五歲時,如今十二年過去,赴宴的權(quán)貴更迭,當(dāng)年的五歲小孩也長成了少年。 少年一身的黑色,衣衫上沒有任何的花紋,這樣的沉寂與樸素與富麗堂皇的章華臺格格不入。他再一次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站在殿中。 在皇上圣旨下來之后,少年跪在殿中接旨,皇上面容和緩,似是對這個命運多舛的侄子充滿憐惜,一句“背負這么多年的不祥命格,辛苦了”,讓章華臺中的眾人稱贊圣上仁厚。 無論是皇上還是其他人,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宋今朝一件事,在他當(dāng)年背負不祥命格時,是當(dāng)今圣上留下了他,他應(yīng)該感恩戴德。 宋今朝聽著毫無反應(yīng),甚至連謝恩也不曾,無視了一切的聲音。 分明是生活在泥里的少年,卻一身的傲氣。 ——這是朝臣權(quán)貴對宋今朝唯一的印象。 宋今朝這一次依舊被安排在了宋辭塵的旁邊,宋辭塵低聲對他道了一聲“恭喜”,便聽得皇上說道:“雖說那監(jiān)正已死去多時,但他做錯便是做錯,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今朝,朕問你,你想如何懲處這徐朗?” 宋今朝反問,少年聲線清冷,說出的話卻殘忍:“我近日在博學(xué)館中聽先生講授大盛律法,其中第三卷 第十七條便提到了那位監(jiān)正的做法,當(dāng)處以極刑。我認為,當(dāng)剝皮拆骨,掛于午門示眾。” 此言一出,滿殿皆寂。所有人都想不到,這樣殘忍的話,是從一個少年口中說出。 大盛刑法不算嚴苛,最嚴重的雖是賜死,但若非當(dāng)真是罪大惡極,也不至于以極刑剝皮拆骨。有御史禁不出口斥責(zé):“這徐朗有罪,但也不至于剝皮拆骨!殿下此判是否太過殘忍?” 宋今朝沒理他,御史也不好再說什么,皇上當(dāng)然更不可能說什么,畢竟宋今朝是受害者,他們不可能反過來去指責(zé)一個受害者。 只是對這多年后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的宋今朝,他們也不禁有了新的考量,但無一例外,皆是負面。 皇上本以為這徐朗與宋今朝是私底下有往來,沒想到宋今朝一出口就是極刑,顯然是恨極了徐朗。 莫非今日之事,當(dāng)真與這位在宮中多年寂寂無名的落魄皇子無關(guān)? 當(dāng)然,皇上也不可能順著宋今朝的話往下給徐朗極刑,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徐朗也是無辜,且心懷大義——若是不義也不會時隔多年說出真相。 殺了徐朗,也于他聲名有害。 這件事便這樣揭過,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只有宋辭塵,低聲對宋今朝說:“今朝,你不該這樣說的。這樣的話傳到今天章華臺中所有人的耳朵里,他們會說你殘忍,不知感恩……” “啊,是嗎?”宋今朝的眼睛毫無溫度:“堂兄應(yīng)該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宋今朝的話勾起了宋辭塵的某些回憶,讓他無言以對。與似乎是想把自己名聲搞臭的宋今朝相反,宋辭塵的名聲極好,圣都幾乎都稱贊大殿下溫潤清雅,有仙人之姿。 …… 無趣的宴會很快結(jié)束。 外面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雪,宋今朝沒有撐傘,穿著對于寒冬臘月來說稍顯單薄的衣物,毅然決然的踏入雪中。 宋修竹撐著一把繪著斑駁竹影的青色油紙傘,在避開眾人的視線后,不緊不慢的跟上了宋今朝。 “今日徐朗出現(xiàn),當(dāng)真讓本王猝不及防。本王是不是該恭喜你,終于擺脫了這罵名?” “皇叔一直不愿為我翻供,我如今也要滿十七,該入仕途,自然不能一直背負著這罵名。”宋今朝平靜回應(yīng):“皇叔既不愿助我,我自然只能依靠自己。” 宋修竹幽幽嘆道:“本王不是不愿助你,而是現(xiàn)在時機尚未成熟,你也羽翼未豐,如此大張旗鼓,本王是怕你招致禍患。” “是么。”宋今朝不置可否,大步和宋修竹拉開距離。 宋修竹言盡于此,停下腳步。 侍衛(wèi)藏影從遠處跟上宋修竹,出聲說道:“王爺,這宋今朝未免太不聽話,也太不識趣。” “倒也無妨,本王也沒想養(yǎng)個傀儡,他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宋修竹溫和的笑了笑,看著當(dāng)真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者。 藏影說:“就怕他不知感恩。” “別的本王都可以不在意,但只有一點,你去查一下,他是如何知曉徐朗下落的。明明本王尋他,也許多年了,但都遍尋無果,他是怎么找到的呢?” “是!” …… 長寂宮。 數(shù)年過去,長寂宮依舊是那個長寂宮,只是越發(fā)寂寥。因為如今的長寂宮,在三年前,全公公也去世了,便只剩下了宋今朝孤身一人。 思及全公公死因,宋今朝平靜的心尖依舊會掀起無盡波瀾。 宋今朝點了燈,靜坐了一會兒之后,忽然看看四周,問:“你在嗎?” ——在。 被他鋪在桌面上的宣紙上,立刻躍上了一個黑色的字眼。手執(zhí)毛筆的歲歲,立刻回應(yīng)了宋今朝。 這些年來宋今朝的生活乏味可陳,他將那樣漫長的歲月都過成了同一天,白日里在博學(xué)館中學(xué)習(xí),傍晚與晚上就去宣華殿習(xí)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可就苦了歲歲了,跟著他不好玩,白天的時候外面有太陽她也不能亂跑,晚上去宣華殿又太遠她懶得跑了,她便依舊只能在椒房殿和長寂宮往返。 當(dāng)然,為了多蹭仙氣,歲歲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留在長寂宮的,雖說宋今朝經(jīng)常不在,但留在他的寢殿她也能蹭到不少的仙氣。 可是真的好無聊啊!! 歲歲本來以為他十三歲生辰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是住在長寂宮的小鬼魂之后,一定會像小時候一樣天天喋喋不休的和她說話,而她一定會很苦惱,因為用觸靈訣要消耗鬼氣。 可是沒想到宋今朝每天回到長寂宮,有的時候身上的傷都不上藥了,倒頭就睡,根本就不和她說話。 對比小時候的哭包話嘮,歲歲不免覺得有了落差,但她也不好意思打擾宋今朝,因為他每天也都很辛苦了,她還是安靜一些比較好。 所以,這么多年來,歲歲都只安靜的待在長寂宮,只偶爾宋今朝和她說話的時候,會和宋今朝有短暫交流。 不過交流的次數(shù)真的特別少,以至于宋今朝一說話,歲歲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開始寫字了。 ——德公公喚小殿下去做什么呀? 宋今朝輕描淡寫的道:“當(dāng)初說我命格不祥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他的兒子出來為我翻供了,我以后不必再背負命格不祥,日子會好過許多。” 多虧了當(dāng)年先皇后交給他的那封信,宋今朝才了解到了關(guān)于他身世的一些真相,也找到了徐朗。 他的父皇母后,并非什么都沒為他做,他們?yōu)樗隽撕芏啵皇亲児拾l(fā)生得實在太突然。 ——哇,監(jiān)正的兒子真好!世界上真的是善良的人比較多啦。 宋今朝沉默一瞬:“不是。” ——嗯? 宋今朝從歲歲的字跡與內(nèi)容上,猜出她的年紀(jì)可能不太大。只不過自“初見”時,歲歲不愿說出自己的名字,宋今朝便猜測她不想說太多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所以從未多問。 只是今天,或許是終于擺脫了這罵名,宋今朝自然不可能完全心無波瀾,他還是很開心的,所以,他忍不住問:“你幾歲了?” ——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