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頷首。

    歲歲窩在宋今朝的臂彎中，貓眼正對著湛藍(lán)的封皮，看了半天也沒認(rèn)出封面上寫的是什么字。

    歲歲拍拍封皮，喵了一聲。

    如此淺顯易懂的溝通宋今朝還是能理解的，他立刻說道：“這是之前沈夫子送給我的書，說給我啟蒙用。”

    歲歲詫異的喵。

    “但是上面的字我一個都不認(rèn)識，不過好在沈夫子說我可以偷偷去找他，他給我啟蒙，教我識字。”

    是啊，崽崽都三歲了，該啟蒙學(xué)習(xí)新知識啦。歲歲非常欣慰。

    踏進(jìn)寢殿之后，宋今朝將書本放在桌案上，然后開始給歲歲搭窩。

    歲歲踩著貓步，輕巧的躍上了床榻，霸占了宋今朝的枕頭，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

    “咦，貓貓要和我睡嗎？”宋今朝扔下手里原本要給歲歲搭窩的衣服，也脫鞋跳到了床上，給自己和歲歲蓋上被子。

    歲歲從被子里鉆出來，趴在了柔軟的被面上，昏昏欲睡。

    宋今朝卻還不困，他翻了個身，雪白的小貓咪就睡在他眼前，他和歲歲沒話找話說：“貓貓，你剛才好像對那本書很感興趣，你喜歡那本書嗎？我送給你墊窩好不好呀。”

    歲歲搖搖貓頭。

    “然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啟蒙，貓貓你這么聰明，一定學(xué)得比我快。”

    歲歲拿貓屁股對著宋今朝。

    宋今朝自顧自的說了一會兒，把自己給說困了，沒多久也跟著睡著了。

    ……

    翌日。

    歲歲還在睡懶覺的時候，宋今朝已經(jīng)非常清醒的從床上爬起來了。不過他怕吵到歲歲，動作躡手躡腳，但貓貓的耳朵是很尖的。

    歲歲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看了宋今朝一眼，尋思著這小孩是真的不睡懶覺，明明睡覺是那么舒服的一件事。

    無憂無慮的小貓咪翻了個身，打算繼續(xù)睡。

    宋今朝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后，全公公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早膳。長寂宮是有小廚房的，之前張mama偶爾會用，但更多的還是直接去御膳房拿食物。

    現(xiàn)在換成全公公，他覺得從御膳房拿來的食物不適合小孩子吃，遂用了月例從御膳房買了食材來自己做。

    宋今朝和他的月例銀子都不算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也還過得下去。

    今天早晨全公公便準(zhǔn)備了小籠包與清粥，宋今朝抱了還在睡懶覺的貓貓來，喂給了歲歲一個小籠包。

    歲歲在錦繡宮被伺候慣了，用食物遞到嘴邊她就吃，小籠□□薄餡多，雖然是素的，但歲歲也吃得開心。

    宋今朝喂貓喂得樂此不疲，全公公看得頗為無奈，但想到馬上就要把歲歲給送回去了，便也由得他去。

    用過早膳后，全公公迎著宋今朝不舍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勸兩聲，歲歲便仗著貓身靈巧，一溜煙的跑遠(yuǎn)。

    全公公沒法，只能自己一個人硬著頭皮去錦繡宮。上次貓貓的消息就是他傳的，錦繡宮的宮人也都記得他。

    湫霜接見了全公公，暗地里偷偷塞給了全公公一包銀子：“我們娘娘與雪球沒有緣分，雪球留在長寂宮，還望公公多加照拂。往后，雪球便不是錦繡宮的貓了。”

    全公公本不想接這銀子，但長寂宮的日子又的確過得緊巴巴，最后也只能厚著臉皮接下了那包銀子離開。

    在回長寂宮的路上，全公公不免嘆息，如今他與宋今朝，竟都是沾了一只貓兒的光。他又不免心中不平，倘若當(dāng)年沒有那場變故，小殿下該是大盛最尊貴的小殿下才是。

    而如今也只能屈居于冷冷清清的長寂宮。

    ……

    歲歲就這樣在長寂宮留了下來，雖然在長寂宮吃得沒有錦繡宮好，但勝在自由，還能和小孩玩。

    歲歲每日上竄下跳，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宋今朝卻反而定了性子，小大人一樣的整日捧著本書看。

    他看得懂嗎？又不是看宋辭塵三歲時看的那種畫冊……

    歲歲一邊暗暗腹誹，一邊在床上亂跳，不慎踩滑撞到了枕頭，枕頭往旁邊斜了斜，露出被宋今朝藏在枕頭底下的小木盒。

    歲歲心中好奇，叼著木盒去找宋今朝。小孩正盯著書本出神，發(fā)覺她過來了，立刻俯下身摸摸她的腦袋。

    “貓貓你睡醒啦。”

    歲歲喵了一聲，好奇的用爪子撥了一下木盒。

    宋今朝卻寶貝一樣的將木盒撿了起來：“這是我的，貓貓你不能動哦。”

    歲歲大聲的喵喵叫，表示宋今朝的就是她的，她就要看。

    宋今朝被她吵得沒辦法，但還是不樂意打開，他小聲嘟嚷道：“這是歲歲喜歡的……”

    歲歲一怔。

    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反復(fù)被宋今朝念在嘴邊的名字從歲歲變成了貓貓。小孩的記性能有多好啊，歲歲還以為他把自己給忘了。

    原來沒有。

    宋今朝捧著木盒跑進(jìn)了寢殿，將木盒藏進(jìn)了衣柜深處，再跑出來時，歲歲正趴在桌面上被攤開的書本上。

    宋今朝看見貓貓如此好學(xué)，暗下決心，將被歲歲當(dāng)成墊子的書抽出來，對歲歲說：“貓貓，我來給你啟蒙吧！”

    歲歲：“？”你在對一只貓說什么？

    宋今朝指著封皮上的三個大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三、字、經(jīng)。”

    歲歲貓臉面無表情。

    “貓貓跟著我念，三、字、經(jīng)！”

    歲歲轉(zhuǎn)過身，屁股對著他。

    “貓貓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說話你聽到了嗎？那我多說幾遍好了，三字經(jīng)三字經(jīng)三字經(jīng)三字經(jīng)三字經(jīng)……”

    歲歲：“……”阿崽你真的好吵哦。

    歲歲剛想跳下石桌離開這個三字經(jīng)之地，但被宋今朝一把抱住，他掰正她的貓臉，讓她正對著深藍(lán)色封皮。

    宋今朝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三、字、經(jīng)！”

    歲歲無奈，瞎喵一通。

    宋今朝瞎夸：“你真的在念誒，貓貓你太聰明啦！”

    歲歲得意的翹起尾巴。

    宋今朝夸一句念一遍，雖然歲歲始終是千篇一律的喵喵喵，但這小孩樂此不疲，仿佛找到了新樂子。

    只不過還是苦了歲歲，他在念書的時候她還得跟著喵喵喵。

    歲歲本來不想喵的，她現(xiàn)在只想當(dāng)一只沒有文化的小貓咪……但是崽崽他一直夸她誒！

    第12章

    日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

    無論是歲歲從前的鬼魂形態(tài)，還是現(xiàn)如今的貓貓形態(tài)，她守護(hù)在宋今朝身邊的時光都從未變過。

    轉(zhuǎn)眼間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鶯飛草長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宋今朝很快又要長大一歲了，歲歲也在成為貓貓的日子里，感受到了成長的樂趣。

    貓貓長得要比宋今朝快得多，歲歲從小團(tuán)子長成大團(tuán)子，那小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不能隨心所欲的抱著她轉(zhuǎn)圈圈玩了。

    成長固然快樂，但歲歲并不是無憂無慮的，因?yàn)榧依锏尼提套x書的時候總喜歡抓著她一起，念兩句就要她跟著學(xué)，歲歲為此愁掉了不少貓毛。

    椒房殿外的屋檐下，鳶尾坐在一邊聽歲歲訴說著她的煩惱，忍俊不禁：“有你說得那么艱難嗎？學(xué)習(xí)應(yīng)該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呀。”

    鳶尾是極為勤奮好學(xué)的，歲歲本來有本用來墊窩的書卷，后來被她叼來送給了鳶尾，鳶尾非常寶貝那本書，每日都要翻上一翻。

    “可是我是貓貓誒！貓貓為什么還要讀書呢？”從貓身中脫離的歲歲皺著小臉說道。

    “可是我感覺你很開心呀。”

    “因?yàn)獒提虝湮遥　睔q歲雀躍的說道：“和他一起讀書最好玩啦，就是他不要那么勤快就好了……”

    鳶尾被她逗笑，然后又說道：“說起來你現(xiàn)在的靈魂已經(jīng)凝實(shí)很多，已經(jīng)可以脫離貓身了。若是真想偷懶，大可放棄這具身體。”

    “不要，雖然學(xué)習(xí)很苦，但是成長很快樂。”歲歲的眼神充滿了憧憬：“現(xiàn)在先當(dāng)貓貓暫時體驗(yàn)一下成長的快樂，等到崽崽長成大孩子，我就可以去投胎啦！下輩子我一定要長大！”

    等到宋今朝長大，她仙氣大概也能蹭夠了。仙人說只要蹭夠仙氣，她便能擁有一個圓滿的來生，歲歲很期待。

    鳶尾沒想到歲歲的愿望竟然是這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腹部駭人的大窟窿，喃喃道：“長大有什么好的，像你現(xiàn)在一樣無憂無慮的不好嗎？”

    “因?yàn)槲覜]有長大過呀。”歲歲好奇的問：“鳶尾，長大是什么感覺？”

    “不記得了。”鳶尾有些迷茫的說：“但我也想死在十三歲，而不是二十三歲。”

    歲歲十三歲，鳶尾二十三歲，她們死后能夠銘記的事情屈指可數(shù)，年齡恰巧是其中之一。

    歲歲嚷嚷道：“你好奇怪哦，我恨不得長命萬萬萬萬歲呢！”

    “你這小丫頭還挺貪心的。”鳶尾回神，重新露出笑容來：“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崽崽最近讀書順利嗎？”

    “不太順利。”歲歲愁眉苦臉：“能夠教他的只有沈夫子，他又不能經(jīng)常去找沈夫子。”

    鳶尾心中一動，試圖為她平靜的生活找點(diǎn)兒事情做：“可以來找我呀，歲歲，我也懂得很多的哦，可以教你的崽崽的。”

    “對哦，那我改天把他帶過來。”

    和鳶尾玩得也夠久了，歲歲同她道別后，便重新回了貓身。

    ……

    回到長寂宮，宋今朝已經(jīng)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望她了，看見她，小孩立刻跑了過來一把抱住。

    “貓貓你怎么又這么晚回家呀。”

    歲歲抬頭望天：“天都還沒黑呢，我肯定得趕回來吃晚飯呀。”

    “今天天氣是很好，我有好好讀書哦，你不要擔(dān)心我。”宋今朝說。

    貓貓長得太快，小小的宋今朝幾乎抱不住這只大團(tuán)子，感動式解讀貓語的時候聲音和手都在抖。

    歲歲不滿的喵了一聲，連貓貓都抱不動的崽崽實(shí)在是太弱啦！果然還是需要她保護(hù)呀。

    歲歲從宋今朝臂彎中跳下來，頭也不回的直奔正殿，宋今朝屁顛屁顛的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喋喋不休。

    “全公公說今晚有桂花圓子吃哦！我還沒有吃過呢，貓貓你吃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