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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梨花同年歲 第103節(jié)

    今年的百舉會上,奪得頭名的竟然是攝政王府那個不成器的世子謝褚,這事可另許多人大吃一驚,不過浪子回頭的佳話古來有之,何況得了個武舉人和人的品性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

    攝政王勢大,朝臣們自然是在他面前不斷夸贊謝褚的能耐。謝游面上有光,看謝褚也沒那么不順眼了,對他偶爾的冷眼也能忍下去,左右他也有些心虧。

    顧煜滿心以為能奪得頭籌,結(jié)果屈居第二,心里有些不快,難得同韓梨說話時也作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韓梨不由想起當(dāng)年顧晏只得榜眼的事情,心一軟,開導(dǎo)起顧煜來。

    “前三甲不都能進(jìn)羽林衛(wèi)嗎,表哥已經(jīng)很厲害了,何必拿著那么一點(diǎn)的不圓滿來苛責(zé)自己呢。”

    顧煜沖韓梨溫和一笑,“謝謝六meimei的寬慰,你放心吧,我沒這么脆弱,技不如人我也甘拜下風(fēng),日后勤加練習(xí)就是了。”

    “表哥能這么想就再好不過了,人生貴在豁達(dá),物隨心轉(zhuǎn),境由心造,煩惱皆由心生。心豁達(dá)了,也就沒有煩惱了。”

    韓梨左手掐住右手的寬袖,不緊不慢地點(diǎn)沏了一杯龍井茶,送到顧煜手邊。

    顧煜端起清茶,鼻尖皆是茶的淡雅。

    “每次同六meimei說話,都像是聽禪問道,心境一下便平和下來了。”

    “這呀說明六jiejie適合青燈古佛了此余生。”一個若黃鶯嬌俏的女聲響起,韓巧走進(jìn)涼亭,不客氣地坐在空閑的椅上。

    顧煜蹙起眉頭,正要反駁,韓梨淡淡開口道,“七meimei說的不錯,這也正是我此生之愿。”

    “如花美眷,正值大好年華,六meimei怎么能有這種想法!”

    顧煜著急道,“對了,過幾日就是乞巧節(jié),街上熱鬧的很,那一日也沒有宵禁,你同我出去賞賞花燈、看看煙火,保管你打消這種念頭。”

    韓梨想要推拒,韓巧卻迫不及待地說,“我也要去,表哥可不許偏心,帶了六jiejie也得帶上我。”

    顧煜見韓梨沒有反對,連聲說好,“好好好,帶上你,煜表哥一定讓你們玩得盡興。”

    話已至此,韓梨便不好反對,何況她也想去看看這人間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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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巧節(jié),同府里的姐妹做完乞巧的儀式,韓梨和韓巧便被顧煜接出了門。

    韓老太太最愿意看韓梨做些小女孩的事,把性子養(yǎng)活泛些,韓夫人瞧見顧煜也要帶自家女兒出去,自然樂見其成。

    街市果然正如顧煜形容的那樣。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元都就像開了閘的堤岸,如水般的人流在街上流淌開去,中間還揉碎了無數(shù)的星光,灑在奔涌的河面,隨波逐流。

    韓梨手里拎著一個蓮狀花燈,這是方才顧煜為她贏來的。

    韓巧則是雙手拿滿了吃食,兩只眼睛左顧右盼,根本瞧不過來。

    “咦,那處是什么地方,門口逛的琉璃燈可真好,表哥,我們?nèi)ツ菢抢锕涔淇珊茫俊彪m是問句,不待顧煜回答,韓巧已經(jīng)一溜煙鉆過去了。

    顧煜來不及拉住她,無奈帶著韓梨跟上。

    燈火這般輝煌,還有無數(shù)脂粉香氣彌漫,定然是處花樓了。

    花樓門口擠了一堆人,從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到六七十歲的花甲老人,可謂是所有的男子類型都不缺。

    他們昂著頭,不知在等些什么。

    “你說玉娘今日真的會拋繡球嗎?”

    “那還有假,如夢樓的鴇娘可是一早就放出消息了,他們家玉娘今夜的繡球拋到誰手上,誰就是入幕之賓!”

    “可我怎么聽說玉娘不樂意呢,唉,我雖心悅玉娘,可若是她不愿意,我陳某也絕不強(qiáng)人所難。”

    “這說起來也奇怪,自從上次玉娘落水之后,性子就像換了個人,以往對恩客和氣的很,現(xiàn)在卻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打那日起,連客都不接了,真是奇哉怪哉。”

    “可不是嗎,嘿嘿不怕蘇兄笑話,以前玉娘對我笑臉相迎的時候,我也沒覺得有什么稀奇。她現(xiàn)在端出這烈女的姿態(tài),倒是讓我心癢癢的很,我日日掛在心上,恨不能一親芳澤,今日啊這繡球我是勢在必得了!”

    “王兄莫說大話,我對玉娘才是真心實(shí)意,這繡球愚兄可是當(dāng)仁不讓。”

    “別亂放屁了,大家都各憑本事吧。”

    這些男子吵吵嚷嚷一番,倒是默契地都仰著頭看往一個方向。

    顧煜去人群里找韓巧了,韓梨站在人群外倒是有些興趣觀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

    不一會兒,二樓欄桿旁蓮步款款走來一個蒙著面紗的女郎。

    這女郎雖然蒙著面紗,但是那身段苗條,一雙露在外面的杏眼也仿佛含著點(diǎn)點(diǎn)淚光,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比起露出整張臉來更引人遐想,可真是稱得上我見猶憐。

    那群男子sao動了一番,好幾個人仿佛已經(jīng)看癡了。

    花魁玉娘猶猶豫豫拿出一個精美的繡球,似乎正打算拋下。

    眾人皆伸出胳膊,唯恐被旁人搶了去。

    繡球從玉娘手中脫落,剛剛落到半空,正在眾人翹首以待的時候,一身著月白箭袖的俊俏少年踩著好幾個的肩膀躍到空中搶先奪下繡球。

    第112章 舊夢

    “你是何人!怎么不守規(guī)矩!”

    “就是,懂不懂規(guī)矩!”

    群情激奮間,幾個身著甲胄的兵士面無表情抽出長劍開了道,領(lǐng)頭的男子厲聲喝道,“大膽,這是攝政王府世子!”

    這群士兵的出現(xiàn)讓沸騰的人群安靜下來,如夢樓的老鴇拿著團(tuán)扇笑得合不攏嘴,趕緊將謝褚招呼進(jìn)去。

    謝褚左手拿著繡球,背對著韓梨,不知他神情如何。

    他抬起頭放佛在看著那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俏花魁,那玉娘見到搶到自己繡球的是這樣一位俊俏郎君,聽說還是王爺世子,方才的愁容早已不翼而飛,一雙含情目羞澀地朝他送去秋波。

    “哎喲喲,竟是世子爺搶到了繡球,這可是我們玉娘幾世修來的福分吶,快快快,世子爺里面請,別讓我們玉娘等的心急!”

    這鴇娘說話實(shí)在夸張,放佛謝褚不是去做嫖客,而是去做小倌。

    想到這里,韓梨促狹一笑。

    笑意還未收攏,猝不及防謝褚回過頭來,雙眼竟對上她的。

    謝褚的曈眸漆黑如夜,帶著他這年紀(jì)不該有的沉郁和那么一絲……悲戚。

    那眼神雖然對上了韓梨,但也只是一瞬,不待韓梨轉(zhuǎn)過頭去,他已率先移開了眼。

    “六meimei,”顧煜擠到了她身邊來,一旁跟著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韓巧。

    “咱們?nèi)タ椿舭伞!彼嶙h道。

    韓梨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才聚在花樓門前的那群男子眼巴巴見著謝褚走進(jìn)去之后,已經(jīng)作鳥獸散去了。

    三人順著人流往河邊走去。

    謝褚站在如夢樓門口看著三人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世子爺,怎么了?”他身旁的府兵首領(lǐng)詢問道。

    他低下眼,對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嘲諷。

    “沒什么。”

    元都的花燈果然精美絕倫,成千上百盞各式各樣的花燈順著河面緩緩流淌,就像是盛滿了繁星的銀河。

    “六meimei可有許了什么愿?”顧煜抱著個鴛鴦燈,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那鴛鴦燈里可寫了“只羨鴛鴦不羨仙”。

    “國泰民安,祖母康健。”

    “只寫了這些嗎?”少年心性,顧煜的失望寫在了臉上。

    韓梨點(diǎn)點(diǎn)頭,正好想借這個機(jī)會把話說清楚。

    “表哥,其實(shí)我……”

    “你們快看這是什么吶!”韓巧歡快的聲音響起,她手上拿著好幾個樣式各異的百鬼面具。

    “一會兒街上還有百鬼夜行的習(xí)俗吶,我們快一人戴一個,和那些妖魔鬼怪一起游街去!”

    韓巧不由分說便往韓梨懷里塞了一個狐妖王的面具。

    韓梨笑笑,摘下面紗將面具戴上。

    三人夾雜在人流中繞著街市游行,顧煜一開始還能湊在韓梨身旁說些話,隨著人越來越多,還有跳大神的巫師在人群中裝模作樣的施法,一會兒功夫三人便被擠散了。

    左右元都治安良好,也不必?fù)?dān)心那二人出了什么事,或叫花子拐了去。

    韓梨戴著面具,有種奇異的安全感,混雜在這些同樣不知真面目的鬼怪中,和他們一起歡呼,一起大笑,手舞足蹈著隨意朝著前路行去。

    明明是戴著面具,她卻覺得自己卸下了偽裝。

    韓梨將手屈居成爪舉過頭頂,學(xué)著領(lǐng)頭的動作,作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她大概是太投入了,沒留神走到了人群邊上,旁邊一個莽撞的小孩蹦蹦跳跳從她身旁撞過,韓梨站立不穩(wěn)向身后仰去。

    摔在了一個堅(jiān)實(shí)的懷里。

    韓梨躺在他的臂彎中,兩只亮亮的眼睛正對上他的,眼里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攏。

    謝褚仿佛愣住了,寒夜般的眼眸有了裂隙,透出點(diǎn)點(diǎn)星光。

    “阿玉,”他低聲呢喃,這兩個字,是他跨越了無數(shù)個噬心蝕骨的時刻之后仍舊未改的繾綣。

    韓梨也愣住了。

    前世今生的糾葛,竟讓他這一聲給叫破。

    她下意識將他狠狠推開,“你認(rèn)錯人了。”

    丟下這一句話,她慌忙跑開,此刻街上人流如織,他還沒來得及伸手,便讓她跑沒了影。

    謝褚站在原地,任來來往往的行人與他擦身,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感受著那殘留的余溫。

    真好,她還在,一切都來得及。

    謝褚微微揚(yáng)起嘴角,低下頭,卻有淚光滑落。

    翌日醒來,韓梨頭疼欲裂。

    昨夜吹了涼風(fēng),又在外走了半夜,她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的確有些受不住。

    老太太急得不行,囑咐廚房趕緊熬了湯藥送到她嘴邊。

    “孫女不孝,讓祖母擔(dān)心了。”韓梨仰頭一口氣將湯藥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