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誅殺忠心

    慶羅江面上，水流湍急異常，大浪拍打著兩岸，聲音震天。

    江水日夜咆哮不息的東流，絲毫沒有比平時減少的現(xiàn)象，想要出現(xiàn)薄情口中所言的，把河水變沒掉的情況，更是不可能。

    大清早，路毅聽完探子的匯報后，心里不禁有些著急，這回真是被公主害慘了，若今天不能攻城，豈不讓對岸的大齊兵白看笑話。

    慶羅江會斷流，那是亙古未有的事情，豈是她隨口一句話，就能辦到的。

    若強(qiáng)攻過去，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就知道這個女人會誤事，急得在帳篷內(nèi)不停的來回踱步。

    “讓人去看看，公主殿下到哪里？”路毅沖外面喝一聲。

    “報元帥，探子一路上沒有發(fā)現(xiàn)公主殿下的行蹤。”過了一個時辰后，探子回來報道。

    路毅面上一怔，沉著臉坐在帥座中，暗暗思忖：“這女人該不會是知道江水沒有退，半路逃回華夏吧。”

    “報元帥，還有一事，路上看到我們的人，正押著上一萬多名百姓，往慶羅江邊走。”探子繼續(xù)道。

    “什么，一萬多名百姓往我們這邊走來。這是怎么回事？”路毅一臉震驚。

    拈著胡子，暗暗思索道：“可有問清楚情況，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元帥，負(fù)責(zé)押送的高將軍說，昨天元帥走后，有人在城中鬧事不讓我軍攻城，不肯臣服于華夏，公主殿下就讓他們負(fù)責(zé)把那些，不肯臣服華夏的百姓驅(qū)逐出境，并承諾正午時，會讓他們順利渡江，回到羅城與親人團(tuán)聚。”探子詳細(xì)的回道。

    “這真是公主殿下的話？”路毅一臉疑惑。

    “屬下問過那些老百姓，說是公主殿下在府衙前，親口所言。”探子道。

    路毅沉吟了片刻，揮揮手：“本元帥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驚華公主真的會讓這一萬多人順利回羅城。

    “報元帥，公主殿下身邊的護(hù)衛(wèi)在營外求見。”片刻，帳外面衛(wèi)兵進(jìn)來回道。

    “讓他進(jìn)來。”

    帳簾掀開，逐月手執(zhí)著紫劍走進(jìn)來，大聲道：“陛下帝劍在此，見劍如見君。路毅，你還下跪。”

    路毅連忙跪下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帝劍，都請出來了，驚華公主又要玩什么花樣，要用陛下來壓他嗎？

    逐月收起紫劍，朗聲道：“驚華公主有令，路元帥即刻帶領(lǐng)三軍，到江邊嚴(yán)陣待命，不得有誤。”

    呃！路毅面上一陣滯，猶豫片刻才咬咬牙道：“是。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身后，沉著聲音道：“逐月護(hù)衛(wèi)，請問公主殿下是何時到慶羅江邊，她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

    逐月面色一沉，冷著聲音道：“公主殿下的行蹤，豈是你隨意能打探的，該出現(xiàn)的時候，公主殿下自會出現(xiàn)，路元帥只需要服從命令即可，不該問的不要問。”

    路毅心里怒火馬上高燒，不等他出聲，跟前的侍衛(wèi)馬上叫道：“你算什么東西，敢這樣對元帥說話。”

    逐月眉頭一挑，冷冷的道：“路元帥，似乎忘記軍人最重要的東西。”

    路毅全身一僵，軍人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服從，他應(yīng)該服從公主殿下，而不是質(zhì)疑她的決定。

    但是，真的能盲目的服從嗎？

    逐月冷笑一聲道：“公主殿下也說了，若是路元帥有遲疑的話，讓逐月告訴元帥，此戰(zhàn)所有責(zé)任由她一承擔(dān)，讓元帥不必多慮。”

    聞言，路毅的嘴角一抽，他什么時候怕承擔(dān)責(zé)任。

    攻城不難，渡江卻是驚險萬千，他只是不想枉送將士們的性命。

    “路毅領(lǐng)旨！”

    路毅咬咬牙，無奈的下令道：“傳令三軍，整裝出發(fā)！”

    羅城總兵府，元帥阮慶沉著面色道：“華夏軍隊已經(jīng)在對岸嚴(yán)陣以待，看來路毅失去耐性，準(zhǔn)備強(qiáng)行渡江攻城，本元帥倒要看看他，如何渡過慶羅江天塹。”

    慶羅江天塹，就是大齊皇朝的銅墻鐵壁。

    若連這一道障礙也被破掉，當(dāng)真是天要亡大齊，他必順天意。

    思慮了片刻后，沉聲音下令道：“讓原有三十萬守城軍隊，城門待命，再調(diào)兵二十萬，即刻趕往支援，準(zhǔn)備大量的弓箭和火油，在慶羅江邊嚴(yán)陣以待，絕不能讓華夏軍靠岸。”

    “是。”眾將領(lǐng)齊聲應(yīng)道。

    路毅回頭看看站在大軍后面，那一萬多名歸心似箭的百姓，還有天上的太陽，心里暗暗道：“這都快到正午了，驚華公主怎么還沒出現(xiàn)。”真是叫人心急啊！

    太陽漸漸接近中天，此時正值五月初夏時節(jié)，路毅已是滿身大汗，一半是因為天氣熱，一半是卻因為心急。

    驚華公主，這玩笑開大了，看她怎么收場。

    正在這時，一名探子從河邊往回步，大老遠(yuǎn)就興奮的叫道：“報，元帥，慶羅江的水位下降了”

    慶羅江水位下降了！如一聲天雷，在路毅耳邊炸響，整個人都被炸傻掉。

    那女子，不，公主殿下真的把慶羅江的水變沒掉，這么可能，她是怎么辦到的，神啊！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路毅回過神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稟元帥，慶羅江的水位正在下降。”探子重復(fù)一遍道。

    想是怕路毅不信，又補(bǔ)充道：“元帥不信，您聽聽，這江水的聲音是不是小了很多？”

    路毅凝神一聽，果然一直咆哮不止水聲，已經(jīng)比先前小了很多，探子又道：“元帥，按目前水位下降的速度，正午時分，江水就會流盡，我們就可以渡江攻城。”

    聞言，在場的將領(lǐng)無不瞠目結(jié)舌，驚華公主真是神了，說把水變沒就變沒掉，說是正午時分能渡江，就是下午時分，真是比神仙還神啊！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不知道誰叫了一聲，五十萬將士紛紛齊聲高叫起來。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神一樣的公主殿下。”一名士兵感嘆道，其他士兵紛紛附和。

    “什么，慶羅江水位在下降。”羅城總兵府，阮慶大聲的叫道，臉上的表情不只是聽到一驚雷，而似是是天要塌下來似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好半晌后才回過神，仍然不敢相信的道：“你說慶羅江的水位在下降，這這怎么可能？”心，震驚得似是跳出胸口，這太不可思議。

    探子肯定的道：“元帥，是真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露出大旱天時，才會露出旱禍?zhǔn)！?/br>
    旱禍?zhǔn)⒑樗菓c、羅兩城百姓，用來觀測慶羅江水位的大石柱，旱禍城在羅城岸邊，洪水石在慶城岸邊。

    旱天水位下降，若露出旱禍?zhǔn)瑒t有可能會出現(xiàn)，三百年難得一見大旱；

    若是水位沒過洪水石，則兩城皆有可能會被洪水淹沒的危險，不過自這樣的情況，已有數(shù)百年未出現(xiàn)。

    來不及多想，阮慶馬上下令道：“調(diào)動所有兵力，給我守住城門。另外”

    阮慶有些猶豫道：“通知全城百姓，慶羅江水位下降，讓他們馬上撤離。”不想再看到百姓被屠殺。

    羅城一破，華夏大軍就會勢如破竹，到時，大軍入城，國破家亡，百姓必會慘遭屠殺不出半年的時間，就能打到帝都，與皇上進(jìn)行最后的決斗。

    想到此，阮慶立即手書一分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帝都江城，請求派兵火速支援，羅城不能丟。

    命人送到奏折后，阮慶拿起兵器，大步走出總兵府，來到校場上，最后的三十萬將士，已經(jīng)全部集中在此，隨時待命。

    阮慶站在高臺上，凜然的道：“將士，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慶羅江的水位正在下降，江水一盡，敵軍就會馬上攻打過來。想想我們的家人，他們就在我們的身后，所以”

    站在高臺上，阮慶大聲道：“我們擋住敵人，保衛(wèi)我們的家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三十萬大軍舉起兵器，齊聲高呼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慶城岸邊，軍隊已經(jīng)緩緩行至慶羅江邊上，五十萬大軍睜在眼睛見證奇跡。

    看著正在下降的水位，戰(zhàn)鼓還未響，就已經(jīng)戰(zhàn)意盎然，握緊兵器，隨時準(zhǔn)備沖上前攻城。

    此時，站在五十萬大軍后面的一萬多名百姓，聽到水位下降的消息，先是一陣興奮，隨之又悲慽起來。

    華夏大軍馬上就要攻城，若是城被攻破，他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區(qū)別。

    想著想著不由的猶豫起來，他們還要不要渡江，似乎渡不渡江結(jié)果都是一樣。

    “戰(zhàn)鼓，起！”

    “公主殿下駕到！”

    路毅一直緊盯水位下降，看到江水只剩下最中間不到三丈寬時，馬上大聲下令，不想令一聲比他更響亮的聲音。

    突然香風(fēng)陣陣，回身抬起頭，一頂金黃的轎輦正從后方的天空上，徐徐朝他所在的方向飄落。

    在寬大的轎輦著地的一刻，路毅也同時跳下馬，跪下恭敬的道：“路毅恭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薄情輕閉著眼睛，慵懶趴在淡金色的軟被上，懶洋洋的道：“路元帥不必多禮，起來吧。”

    珊瑚從外面掀起一角，半透明的，繡著龍紋的金色簾子，薄情掀開眼眸，看了一下江水下降后的情況。

    似是在考慮什么，好斗晌后才淡淡的道：“路元帥，本殿昨天答應(yīng)過，讓那一萬多名老百姓，今天就會讓他們回羅城，你讓他們先渡江，我們晚也一點攻城也不遲。”

    路毅聞言，眉心微微一凝道：“是，公主殿下。”

    大手一揮，大軍馬上讓開一條大道，讓后面的一萬多老百姓通行。

    百姓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江邊，看看對岸的情況。

    很明顯，只要他們一過去，兩軍就會以河床為戰(zhàn)場，在這里拼死廝殺。

    薄情撫著蕃茄的行發(fā)，淡淡的含笑道：“慶羅江已經(jīng)干涸，你們可以順利渡江，本殿沒有失信于你們，恭喜你們終于可同親人團(tuán)聚。”

    略微沙啞的聲音不是很大，卻讓每個人都能聽到，只是這語氣，似乎還包含著另一層意思。

    原本信誓旦旦要渡江的人，此時不禁有些猶豫，腳步也越來越慢，他們也不知道渡江后，會面臨什么情況。

    似是看出眾人心思，薄情揚(yáng)起唇角，含笑道：“你們都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兩軍馬上交戰(zhàn)，本殿最再給你們最后一次選擇的機(jī)會，選擇留下，現(xiàn)在就往回走。繼續(xù)渡江的，請吧！”

    此言一出，近一半的人選擇留下，而依然有一半則咬咬牙關(guān)，飛快的走下步入干涸的河床。

    羅城岸邊，一名將軍指著正渡江的百姓道：“元帥，快看，那些是什么人，他們想干什么？”

    站在旁邊的一名身穿官服，三十多歲的男子道：“回元帥，這些是慶城的百姓，他們沒有被殺掉。他們正在渡江，難道是想回羅城？元帥，他們肯定是想回城，開城門吧。”

    “在這個時候在渡江回城，怎么可能。肯定是敵軍的詭計，小心有詐。”另一名將軍道。

    “回元帥，敵軍按兵不動，他們讓這些老百姓先過江，會不會是為了試探我們的虛實。”羅城的城主有些矛盾的道。

    哼！突然一名身穿王服的男子，大步走上前，一臉傲慢的道：“不必再議，敵軍讓百姓渡江，不是要威脅我們，就是有詐，無論是哪一點，都會我們守城。”

    “王爺?shù)囊馑际恰比顟c看著眼前富態(tài)十足，態(tài)度十傲慢的男子一臉恭敬的道，心里有些無奈，卻奈何不可他。

    眼前男子是當(dāng)今皇上的胞兄，幽王周滔，亦是此次的時監(jiān)軍，此人素來心狠手辣，就是他下令斬斷橋索，棄百姓于不顧。

    周滔盯著漸漸靠近的百姓道：“阮元帥，羅城是我大齊最重要的一扇大門，此役不容有失，想想我們身后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所以，本王的意思是——射殺。”

    “射殺？”

    阮慶震驚的看著周滔，猶豫的道：“王爺，這樣會不會寒了百姓的心。”之前斬斷橋索，已經(jīng)讓慶城的百姓很失望，若再射殺他們，會不會做得太絕。

    日后，大齊若能收復(fù)慶城，卻民心不再，此不是悔之晚矣！

    “犧牲少數(shù)，保住大多數(shù)，本王這是顧全大局。”周滔一派正氣凜然的道：“若羅城失守，華夏大軍全線攻入大齊，到時才得不償失，絕不能讓這些百姓靠近城門。”

    阮慶微微猶豫一下，垂下對道：“是，王爺。”

    回頭交待道：“讓弓箭手準(zhǔn)備，射殺正在渡江的百姓，以防敵軍借機(jī)混入城中。”

    建議開城門放百姓入城的人，聽完二人的對話后，面上一沉，大齊這是在放棄民心，可民心就是天意啊！

    天亡，不就是大齊亡，面上露出一絲失望。

    路毅看著快到河床中間的百姓，不解的道：“殿下，為何在此時，放這些人渡江”

    只是，不他把話說完，對岸羅城的上空，突然一陣箭雨飛起，目標(biāo)正是那些正在渡江的老百姓，不由的怔住。

    那些選擇留下，還沒有離開的老百姓，看到跟屠殺沒什么兩樣的這一幕，不由驚呆睜大眼睛，心里刀割似的痛

    而那些正在渡江的老百姓，看著朝他們飛撲來的箭雨，全都驚呆了，看著在眼瞳里放大的箭頭，心里一陣劇痛。

    他們大齊的軍隊，不僅拋棄了他們，還要?dú)⒌羲麄儭?/br>
    “你們快跑啊！”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聲音，驚醒了河床中，震驚得忘記逃跑的百姓。

    大家轉(zhuǎn)身紛紛往回跑，可是河床上雖然沒有了水，但是淤泥堆積，能正常走路已屬不易，更何況是跑，還是逃跑。

    噗噗箭頭沒入身身體的聲音，隨著一陣陣慘叫聲，哭喊聲響起。

    無數(shù)的百姓中箭后，紛紛倒在淤泥上，血把那一處的淤泥染成了紅色。

    甚至有些老百姓，因為雙腳陷入淤泥中無法擺脫，中箭后連倒下的機(jī)會進(jìn)時都沒，直直的站在原處，無數(shù)的箭不停射落在他們身上，插滿了整個后背。

    慶城岸邊的百姓，捂著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來，睜大眼睛，死死盯著河床中間，苦苦掙扎的人，面上露出絕望的表情。

    里面有他們的鄰居、朋友、親人，剛才他們還在一起有說有笑，商議著回到羅城后要做什么的人，眨眼間就被射成刺猬。

    他們對大齊，徹底失望了。

    薄情聽著外面的慘叫，勾起唇角，含笑道：“路元帥，攻城不容易，攻下民心就更難。”

    路毅猛的轉(zhuǎn)頭看向薄情，心里一陣?yán)浜_實是真心讓那些百姓，但是她也料到大齊軍隊一定不會讓這些百姓們?nèi)氤牵踔習(xí)霈F(xiàn)眼前的一幕。

    驀然心中動，終于明白薄情要做什么。

    殿下這是在誅心。

    用大齊百姓的性命，誅殺大齊百姓對大齊皇朝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