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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婢女上位記 第52節

    沈氏素來精明干練,聞言便直截了當地反問道:“你如何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你的了?若是那瑩雪厭倦了外頭的清貧日子,又與旁的男人有私,恰巧遇上了你這個冤大頭,將孩子硬套到你身上,你該如何?”

    沈氏說這話時,臉上的笑意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美眸里盛著幾分審視之意。

    傅云飲早已料到母親這一關不會如此好過,他便道:“兒子豈是那等愚笨之人?瑩雪一與我說了此事,我便立刻在江南那兒尋了幾個積年的穩婆,讓她們為瑩雪瞧瞧肚子,一推算月份,便知她說的話有沒有作假。”

    沈氏語氣淡淡:“穩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傅云飲只好道:“她如今就候在耳房處,母親可要瞧瞧那個孩兒?”

    沈氏雖覺得瑩雪定是在欺騙自己的兒子,可傅云飲膝下空虛的確是她的心病,且劉婉晴那兒一點好消息都未曾傳來。

    如今眼瞧著成婚已近一年,自己卻連嫡孫的影子都沒瞧見,與自己交好的那幾個貴婦俱都過上了含飴弄孫的日子,獨獨自己還每日與這些繁瑣的賬本打交道。

    沈氏越想越意動,雖一點也不相信瑩雪的話,卻還是忍不住說道:“孩子也抱來了?”

    傅云飲道:“正與她母親一同在耳房候著呢。”

    沈氏柳眉蹙起,道:“如今日頭漸冷,耳房那兒又沒有地龍。”

    傅云飲聽得沈氏如此說,心上懸著的那塊大石落了下來,他也顧不上去讓丫鬟通傳,只自己急切地往耳房走去。

    不過片刻的工夫,傅云飲便帶著瑩雪與阿得一起進了沈氏的正屋里。

    沈氏一瞧見瑩雪那素白姣美的臉蛋,和她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身段,心下只認定了她與黃瑛鸝一般是那不安于室的狐媚子。

    沈氏雖不喜瑩雪,目光卻一直牢牢地留戀于她懷中繡著金線的襁褓里。

    見傅云飲遲遲沒有將孩子抱到自己跟前來的意思,沈氏便忍不住說道:“將孩子抱來我瞧瞧。”

    傅云飲便從瑩雪手中將阿得抱了起來,而后則小心翼翼地將阿得捧于沈氏跟前。

    沈氏連忙探出脖子去瞧襁褓中那張粉嫩的小臉,初見阿得的第一眼,沈氏懷揣著的戒心便盡皆消散了開來。

    阿得閉著眼安詳的睡容,與幼時的傅云飲簡直是一模一樣。

    沈氏忍不住上手抱住了阿得,又吩咐茼蒿:“去備些舒適些的布料來,這襁褓摸著有些扎手。”語氣里盡是責怪之意。

    瑩雪立在正堂中央未曾說話,傅云飲卻不虞地說道:“母親,這襁褓的布料是我早早備下的,如何會扎手?”

    沈氏卻只顧著端詳懷里的小人兒,哪兒還顧得上與傅云飲說話?

    傅云飲瞧著自家母親這般作態,便知她已是認下了阿得這個孫女,便由衷地笑道:“這可是兒子的頭一個女兒。”

    沈氏面色陡然一冷,聽得“女兒”二字后,臉上的熱切便褪去了不少,只是懷中的阿得生的太過可愛,她一時也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出來。

    女兒就女兒罷,既能生頭一個,便能再生第二個,總算是給云飲膝下添了些香火。

    傅云飲自然也瞧見了沈氏臉上變換的神色,只問道:“母親可要為她取個名字?”

    沈氏愛憐地摸了摸阿得滑膩的臉龐,忽而憶起了自己剛生下傅云飲時的情形,連眉宇間的厲色都柔和了不少。

    她對瑩雪的態度也沒方才那般冷漠,只聽沈氏說道:“我也不是那等不講情面的人,你生育有功,雖身份低微了些,便破例讓你做個姨娘罷,只是孩子卻不能讓你養在身邊。”

    瑩雪微驚,似是沒想到沈氏會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她自然知道平妻之位不會如此容易地落在她頭上,只是沒想到沈氏會搶走自己的阿得。

    她剛欲開口之時,卻聽得傅云飲與沈氏爭辯的聲音:“母親自己也受過骨rou分離的痛苦,如今為何要將這等痛苦強加給旁人?”

    第55章 地位【一更】   “平妻算什么?傅云飲只……

    沈氏聽了這話后, 心內忽而憶起了從前迫不得已將傅云飲放在宮中由“太后”撫養,名為撫養,實為人質。

    況且那太后并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對云飲做了那樣的事,將他嚇得再不敢往女人身邊湊。

    如今好容易娶了妻,雖則嫡妻那兒沒有什么消息,可到底給自己生下了這樣冰雪可愛的孫女。

    沈氏望著懷里襁褓中的女嬰,目光逐漸變得柔和,隔了半晌說道:“罷了, 就留在她身邊養著吧。”

    傅云飲心頭泛起的怒意與不忿這才消弭了不少, 便又與沈氏說道:“母親, 姨娘的位分……”

    沈氏一頓,精明的目光染上幾分銳利之意:“難道她一個奴婢出身的女子,還想做世子夫人不成?”

    傅云飲卻絲毫沒有遲疑, 只繼續說道:“劉婉晴如今還未犯七出之條, 尚且當不得正妻之位,但兒子總要給我孩兒的生母一個看的過眼的位分才是。”

    沈氏險些被傅云飲這番話給氣笑了,聽他話里的意思, 如今給瑩雪一個“看得過眼”的位分只是權宜之計, 等劉婉晴什么時候犯了七出之條, 再把正妻的位置讓給瑩雪做。

    沈氏越想越氣, 她雖對劉婉晴親近老太太一事頗有些微詞, 可到底劉婉晴也算是出身世家的端莊閨秀, 如何能讓個奴婢搶去了正妻之位。

    她便把懷中的女嬰遞到了茼蒿手上,說出口的話也有些譏諷之意:“我還沒死呢,你想做這些寵妾滅妻的蠢事,也得等我和你父親百年之后再有這膽子吧。”

    沈氏素來愛用鎮國公來壓傅云飲, 本以為他會像從前一般沉默不語,誰知傅云飲卻不甚在意地說道:“父親又去了西北,只怕是無暇插手兒子這些許小事,只要母親點頭即可。”

    沈氏愈發生氣,只橫眉冷目道:“若我不點頭呢?你待如何?難不成你還要換個母親不成?”

    傅云飲只道:“兒子不敢,只是有一要事要單獨與母親說一說,若母親聽了,定會允了此事。”

    沈氏見傅云飲態度有所軟和,心口梗著的這股怨氣方才消散了些。

    傅云飲回神與瑩雪耳語了些體己話,并對沈氏身后抱著阿得的茼蒿說道:“帶雪姨娘去耳房歇息。”

    茼蒿連忙戰戰兢兢地應了。

    瑩雪在耳房內稍等了片刻,又逗弄了會兒阿得后,傅云飲便從正屋內匆匆而出。

    他一邁進耳房,瞧見的便是瑩雪懷中抱著阿得的溫馨畫面,那顆心不禁又柔軟了幾分。

    “母親應下了此事,只是本朝抬平妻一事需要些在戶部備上名份,還要讓你委屈些時日。”傅云飲道。

    瑩雪聽了自是驚訝不已,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傅云飲怎么就說服了沈氏?她倒不知傅云飲竟有幾分詭辯之才?

    她便略點了點頭,杏眸里很是有幾分感動:“爺為了這事如此辛勞,倒是我的不是了。”

    話音甫落,懷中的阿得便嚎啕大哭起來,傅云飲也顧不上再與瑩雪說體己話,只蹙著劍眉問道:“她怎么哭了?”

    瑩雪見傅云飲臉上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心中只覺甚為好笑,她轉過身避過了傅云飲的目光,便撩開衣襟喂起了女兒。

    傅云飲這才了然,原是他的女兒餓了。

    只是他瞧著瞧著,便有些意動,他也曠的久了,如今竟像毛頭小子般渾身燥熱。

    瑩雪喂好阿得后,回身瞧見傅云飲滿臉脹紅,頗有些疑惑地說道:“爺,您這是怎么了?怎么臉這樣紅?難道是生病了不成?”

    傅云飲連忙擺手,眼神飄忽不定:“無妨,我為你和阿得擇了個好院子,就在端方院的西邊,毗鄰假山石群,景致動人的很兒,你可要去瞧瞧?”

    瑩雪對住在何處并沒有什么意見,她如今唯一的夙愿不過是阿得能好好地成長,以及她能有機會報仇罷了。

    *

    劉婉晴自然也聽說了傅云飲帶著瑩雪入府一事,來遞信的那丫鬟說的不盡不實,只說瑩雪懷里抱著個孩子,且世子爺帶瑩雪走了正門。

    這兩件事都讓劉婉晴心煩不已,前些日子傅云飲自個兒去了江南一事,本就讓她心神煩憂,只生怕傅云飲會與瑩雪再度藕斷絲連。

    她從前也得了瑩雪在江南有喜一事,她只以為那孩子必是墨書的,如今見傅云飲把瑩雪和孩子帶回了鎮國公府。

    這孩子不會是傅云飲的吧?

    劉婉晴推算了一番日子,這孩子的確可能是瑩雪在未去江南前懷上的,不過這也只是些猜測罷了,瑩雪到底嫁給了墨書,這孩子的來歷便有些不清不楚。

    只是世子爺卻全然不般想,帶著瑩雪和這來歷不清楚的孩子堂而皇之地進了府里,他的眼里究竟有沒有她這個正妻?

    劉婉晴越想越委屈,又念及傅云飲與自己成婚近一年,還未與自己圓房過一次,她這個世子夫人當的屬實是名不副實。

    偏偏這樣難堪的閨房之事,她又不愿意與旁人提起,老太太雖疼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還是處子之身。

    可瑩雪竟連孩子都有了,這可是沈氏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子嗣,只是不知那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劉婉晴便急切地追問那丫鬟道:“你可看清了那孩子的樣貌,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那丫鬟只搖搖頭,在心里腹誹道: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如何能看得出來?

    “罷了,你退下吧。”劉婉晴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丫鬟見自己這般殷勤地遞信,卻一分賞銀都未到手,離去時的臉色便有些不大好看。

    劉婉晴靠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握著茶盞的手略有些顫抖,她不明白,瑩雪不是與墨書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嗎?為何會與世子爺又走到了一起去?

    難道自己又瞧錯了眼,這瑩雪愛的是榮華富貴,在江南過不慣那樣清貧的日子,便尋了個機會又爬上了傅云飲的床?

    劉婉晴只敢如此猜測,她斷斷不敢往傅云飲強硬地將瑩雪從墨書身邊搶來一事上猜測。

    若當真如此,她這個正妻的面上豈不是更加難堪?隔了五個月之久,自己的夫君卻仍對遠在江南且嫁給別的男子的奴婢念念不忘,更使了手段將她強要了過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劉婉晴的心里都極不好受,上一回她與瑩雪的對峙已算是撕破了臉皮,且瑩雪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她對自己的恨意。

    如今她又回了鎮國公府,還有孩子傍身,若那孩子還是個男孩兒,再加上她的蓄意報復,自己可還有半點容身之地?

    傅云飲并不在意自己,他的眼里只有瑩雪罷了。

    馬嬤嬤就在這個時候進了端方院的正屋,她臉色黑沉,腳下的步子都不自覺地放緩了幾分。

    劉婉晴好不容易將思緒從無邊遐思中拉了回來,一抬眼便瞧見了臉色極為難看的馬嬤嬤,她一時怒從心起,便沒好氣地說道:“嬤嬤做什么嚇人?走路一點聲兒也沒有。”

    馬嬤嬤連忙告罪,只是一臉皺紋密布的老臉依舊黑沉至極。

    連劉婉晴也察覺出了怪異,只問道:“嬤嬤,您這是怎么了?外頭出了什么事?”

    馬嬤嬤覷了眼劉婉晴焦急的臉色,踟躕著要不要將哽在喉嚨口的話語全盤托出。

    她兀自猶豫,劉婉晴卻不耐煩地罵道:“做什么這般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事直接說便是了。”

    馬嬤嬤這才說道:“我聽太太院里的松仁說,世子爺帶瑩雪和那女孩兒去了太太院子里。”

    劉婉晴聽了這話,心下卻忽而松了一口氣,好歹瑩雪生的只是女孩兒罷了,將來也不過是一副嫁妝打發了便是。

    “自是該去太太院里磕個頭才是的,等她做了姨娘,還要到我跟前來奉茶磕頭才是。”劉婉晴語氣譏諷地說道。

    馬嬤嬤的臉色卻絲毫未曾好轉,她繼續說道:“我聽松仁說,世子爺給瑩雪求的是平妻之位。”

    劉婉晴手里的茶盞霎時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險些嚇了馬嬤嬤一跳。

    隔了半晌,她才聽得上首傳來了劉婉晴壓抑著怒意的低沉聲音:“太太可應下了?”

    馬嬤嬤嘆道:“太太起先是不愿意的,哪兒有讓個奴婢出身的女子做平妻的道理?只是世子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讓太太點了頭。”

    說完這話,馬嬤嬤便有些不大敢去瞧劉婉晴的臉色的意思。

    劉婉晴卻也沒有馬嬤嬤想的這般崩潰,她從來不曾被自己的夫君疼愛過,也早已看明白了夫君對那瑩雪的心愛之意。

    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何來失望之感?她如今的悲憤和傷心皆來自與自己地位不保的擔憂罷了。

    平妻之位尚且不算些什么,便是有一天傅云飲讓自己將正妻之位拱手相讓給瑩雪,她也不會太意外。

    她可以沒有丈夫的寵愛,也可以沒有夫妻間的相處情意,可她必須要保住自己正妻的地位和尊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