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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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溫書也覺得有點不太自在。 她出門的時候想了很多,第一次正式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令琛見面,要說什么? 算了,還是等他說吧,畢竟在電話里挺會教的。 結果真到了這時候,令琛和平時好像沒什么區別。 就連到了餐廳包廂,兩人還是像之前那樣面對面坐著,隔著老遠的距離。 唉,這樣不行,祝溫書覺得自己一定得找點話題。 于是,點完菜,祝溫書想了半天,才開口道:“你之前說你讀的二本,是哪所學校啊?” 令琛垂著眼說:“比你的學校差得多。” 祝溫書想起令琛之前問過她嫌不嫌棄學歷,于是想補充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結果又聽他說:“不過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 祝溫書說,“祝老師為人師表,一言九鼎的,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 “那我就不用擔心被拋棄了。” 令琛抬眼笑了,“黎城商貿學院。” 噢。 其實也還可以。 祝溫書又問:“什么專業?” 令琛:“旅游管理。” 跟音樂真是八竿子打不著。 “那你怎么去唱歌的?” “在學校附近酒吧駐場,被人拍了發到網上,然后有音樂公司來聯系我。” “噢……那你拿到畢業證了嗎?” 聽完,令琛摸了摸下巴。 “你在跟我相親?” 祝溫書:“……相親算不上。” 她心里有小雀在飛,便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頂多算相愛。” 說完見令琛愣住,她撇了撇嘴。 這就被尬住了嗎? “理解一下,語文老師詞匯多。” 令琛的手指擦過雙唇,摁了摁嘴角。 “嗯,理解,那我們繼續相愛——” 祝溫書抬眼看過來。 令琛:“繼續相親。” 祝溫書別開臉笑了下,再回頭,發現這人不知什么時候坐到她旁邊了。 褲子相接,隔著布料,能感覺到他腿上的肌rou感。 祝溫書忽然覺得有點兒熱,卻又不想拉開距離。 “我想想。” 她一會兒抬眼看他,一會兒移開眼睛,兩人的目光就這么在安靜的空間里撞來撞去。 后來祝溫書實在承受不住了,羞赧地睡下睫毛,視線卻不舍得離開他。 目光一寸寸地從他的臉下移到脖頸……胸膛……腰間…… 然后看到他指尖的繭。 是長年累月磨礪的痕跡。 “你高中就開始學音樂了嗎?” 令琛垂著頭笑了下。 “高中哪兒有那錢。” 祝溫書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想到張瑜眀說《小蠶同學》是令琛十幾歲時寫的。 思及此,她有點兒震驚,“那你怎么發現你會寫歌的?” 本來只是一個平常的問題,令琛卻別開臉,摸了摸耳垂。 這種事情怎么說呢。 初三畢業那年,他在家附近的便民書店打工。 那段時間他一直處于極度糾結的狀態,爸爸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每天早上都會跑到衛生所門口蹲著。 一蹲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傍晚回家,有時候半夜還不見人。 特別是冬天一到,天色暗得晚,往往他放學到家了還沒見到他爸爸。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長此以往都會讓家人擔心,何況一個神志與孩童差不多的人。 意外出現過很多次。 要么是被惡作劇的人整蠱,要么是被存了歹心的人騙錢,最危險的事情,是爸爸好幾次在途中摔進路邊的小河,所幸被住在河邊的好心人救了起來。 他不知道爸爸是無意還是一心尋死。 他每一次趕到現場,都后怕得嘴唇發白。 他已經失去了mama,無法承受再失去另一個至親的痛,或者被拋棄。 而且,家里的經濟狀況實在是負擔不起兩個人的生活了。 等他上了高中,看著爸爸的時間會更少。 那段時間,15歲的他總在無數個夜晚輾轉難眠。 如果輟學打工,既可以補貼家用,還可以守著他爸爸。 后來,不僅是夜晚,即便是白天,這個念頭也見縫插針地冒出來。 就連鄰居都勸他。 “小琛啊,還讀什么書,反正也沒錢讀大學的,還不如好好照看你爸爸。” 可別人越是這么說,他越是掙扎。 他想讀書,想上大學。 想試著去摸一下,遙不可及但至少有期待的未來。 每一時每一刻,他的腦海都像有兩個小人在瘋狂拉扯,壓得他寸步難行。 他做不出選擇,跨不出一步。 分明是搖擺不定最折磨人,可他寧愿被折磨。 他承認自己是個懦夫,做不到快刀斬亂麻,選擇明確的目標埋頭向前。 眼看著臨近開學的時間,他每次經過一中都會刻意加快腳步。 害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更做不出決定。 他甚至希望有人來告訴他,一中需要高額的學費,這樣他就可以迫使自己放棄。 距離新生報道只剩一周。 他照例去書店工作,整理好了展示臺的新書后,他拿起一本高中教輔,還沒翻開,又扔了回去,隨便拎了一本小說,縮到角落里翻看。 清晨的書店鮮有客人,連老板都在收銀處打盹。 他清凈地看著小說,只是沒幾頁,就興趣全無。 他皺著眉倒回去看書名——《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好像還挺出名的。 抱著名著一定不會差的想法,他又勉強自己翻了幾頁。 可他對這種近乎宗教式的暗戀實在無法共情,只覺得字里行間都是作者的自嗨。 看到第十頁時,他終于忍不下去。 合上書的前一秒,門口風鈴聲響起。 他下意識抬眼看去,艷麗晨光中,一個梳著高馬尾的女生背著書包走進來。 她昂著下巴掃視店內一圈,隨后直奔教輔區。 狹窄的店門好像消失了,大片大片的陽光射進來。 眼前的畫面仿佛被慢放成一幀一幀。 他的視線被她牽著移動,像個失去了自我意識的機器人,頭跟著她的軌跡轉動,耳邊卻有什么聲音在響動。 那股聲音越來越躁動,劈頭蓋臉砸在他耳里、臉上、身上、甚至整個書店,鋪天蓋地地席卷了全世界。 他感覺自己明明坐在地上,卻像沉溺在海里,鼻腔和喉嚨都灌滿了水,喘不上氣。 當她經過他面前時,他抱緊手里的書,像在海里找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急匆匆收回視線低下頭,仿佛要把臉埋進書里。 門口的老板支著腦袋,哈切連天地說:“書書來買書了?要上高中了吧?” “嗯。” 女生點點頭。 老板又問:“上哪所高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