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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陰冷潮濕的地面上跪了一上午,那些寒氣就像長了腿的針一樣,絲絲縫縫的往他的膝蓋骨rou里鉆,泛起冷銳尖澀的疼。 藥水一點點暈開,仿佛有一道舒服的火焰在上面燃燒,將骨頭縫里面那些躲藏著的陰冷都驅逐了出去,原本冷銳的疼痛瞬間得到了緩解,身體也熱了起來。 謝依緊緊攥著小藥瓶,悄悄推開門的一道縫隙。 墨綠深眸透過小小的門縫向屋外看去,蘇慕背對著他,裝束簡單素約,長身玉立,潑墨一樣的長發披在身后,發尾被一條發帶束著。 下一秒,她換了個姿勢,拿起案上的書坐在床邊,側顏柔美,蒼白秀氣的指尖翻動書籍。 突然一陣風掛了進來,刮起了謝依垂在胸前的長發,恍惚間仿佛聞到了她書籍上的墨香。 謝依心臟咚咚跳動,砰地一聲將門死死關上。 * “主君,少夫人死活不同意復婚,也不愿配合您繼續隱瞞,這可如何是好?”一出門,凌華急了。 蘇慕不配合,那便宣告著顏主君眼下的財產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被旁系奪走。那些可都是一群豺狼虎豹之輩,說不定連一個安身之處都不給主君。 若真淪落到那種地步......凌華不敢再往下去想。 顏主君腦子里嗡嗡作響亂作一團,事到如此,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他優越的日子過了一輩子,決不能讓自己淪落凄涼下場。 顏主君咬咬牙,收緊手里的拐杖:“回去。” “是。”凌華嘴上答應著,但心已經涼了半截,回去又能如何,眼前的主子馬上就要變得比他這個下人還不如了。 他還是早點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吧。 “還有一個辦法。”顏主君坐上馬車,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什么辦法?” “當初蘇慕和霽月簽和離書是并未請宗族長輩作證,只有她們二人在房間里私下商議。” “......您的意思是,讓少爺反悔?”凌華覺得這件事有點玄:“少爺如此堅定地要和離,怎么可能反悔?” “那也由不得他。”顏主君怒吼道:“他不同意就打到他同意,不開口就撬開他的口。讓他作證,是蘇慕反悔,逼著他簽下了和離書,和離無論如何都不能做數。” 他眼眶發紅發狠,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窮困潦倒人人可以欺凌的日子在向他招手。 凌華被他的樣子嚇的心驚rou跳,怯怯的補了一句:“若就算這樣,少爺都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就讓他再嫁一次,”顏主君氣得顫抖:“我絕對不能讓葑兒的家業被那些畜生奪了去。” 凌華嚇得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問下去,心想虎毒還不食子呢,主君真是被財勢迷得昏了頭了,兩次舍棄少爺的幸福。 這少爺做的還不如下人自在。 不過想想,自從小姐顏葑意外離世之后,顏主君的神智就一直不太正常。 畢竟顏主君雖然寵愛少爺,但與其說是寵愛,不如說是放任。因為主君把所有的精力和愛護都放在了小姐顏葑身上,那才叫視若生命。小姐過世之后,主君整個人直接蒼老了十幾歲。 馬車急速駛向顏府,甚至不等馬婦放下凳子,顏主君就直接沖向了菡萏院。 顏主君氣勢洶洶的推開門,還沒開口就聽見小萍哭求著喊:“主君不好了,少爺發了高熱昏迷不醒。” “大夫呢?找大夫看了沒有?”凌華忙道。 小萍點點頭:“大夫已經看過了,花露正在給少爺煎藥,但是少爺一直昏迷著不停說胡話,喊也喊不醒。” “說的什么胡話?” 小萍噎了一下,說道:“少爺不停的再喊少夫人的名字。” 話音剛落,一聲聲沙啞的‘蘇慕’傳到了顏主君的耳朵里。 顏主君杵著拐杖走了過去,看見顏霽月臉色蒼白一片,仿佛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樣,沒有一絲血色,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手指不安的揪著床單。 “蘇慕別走,我錯了。” “蘇慕,我來陪你了。” “蘇慕、” 斷斷續續的聲音,虛弱憔悴。 顏主君冷漠的笑了:“沒和離的時候,整日如同仇家,怎么勸也不聽。和離了反倒弄出這副深情模樣。” 凌華心里也揪著,可不是嘛,早這樣不就好了,現在后悔有什么用,人家少夫人都走了,不回來了。 顏主君看著大夫將藥灌給了顏霽月后,便帶著凌華離開了,留小萍一人在身邊伺候著。 正當他把藥碗端出去折回來,突然看見一直昏迷不醒的顏霽月坐了起來 “少爺,您醒了?”小萍小聲道。 從昏迷中轉醒的顏霽月聽到聲音震驚的看著他:“......小萍?你怎么在這?你不是已經?” “奴怎么了?”小萍疑惑道:“少爺,我一直都在這里啊?您高熱昏迷了一上午了,可算醒了。”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顏霽月一把抓住了小萍的手腕,質問道。 “今日是6月初七啊。”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今年是什么年份?”顏霽月聲色嚴厲。 小萍顫顫的回道:“少爺您怎么了?今年是天和九年啊。” “天和九年?”顏霽月緩緩放開了小萍的手,嘴唇喃喃:“天和九年,我和蘇慕成婚的那年,蘇慕、蘇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