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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戴鐸那個狗東西,蘇培把他恨得牙癢癢,一天下來,將他的祖宗八代,來回翻來覆去問候了好幾遍。 下值回到院子,看到門口悠轉的戴鐸,蘇培臉馬上黑了,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上前揪著他的衣襟,扯著他一甩,罵道:“滾你娘的蛋,別弄臟了我的地。” 戴鐸被摔得踉蹌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沒見生氣,反而上前低聲下氣長揖到底,鄭重無比賠了不是:“都是我不好,你怎么生氣,打我罵我都行,我一定要向你說聲抱歉。” 蘇培抱著手臂,神色譏諷斜睨過去,說了句前世的名言:“如果說抱歉有用的話,還要衙役做什么?” 戴鐸傻了,眨巴著眼睛,委屈巴巴地說道:“你聽我解釋啊,我也有很多苦衷。我把你當好兄弟,不想你心里對我有成見。” 蘇培嗤笑,“算了吧你,戴鐸,看在我們以前曾有的那么一點點交情上,我才沒有對你落井下石。” 他扯著衣袍,想來個割袍斷義,不過身上的衣袍,是當值要穿的制服,而且綢緞衣衫很結實,他撕了一下,沒有撕動。 蘇培悻悻放下衣擺,“我們的交情,止步于此,以后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戴鐸:“.....” 怎么聽上去不太對勁呢?戴鐸懵了一會,苦著臉說道:“我沒有想要害你,只想著你在爺面前能說得上話,或許爺會聽你的,所以把你帶上了。我自小最佩服的人,就是諸葛先生......” 蘇培更不耐煩了,他還有一百篇大字要寫,志不同道不合,哪有功夫與戴鐸說下去,手指向他的臉,不客氣嗤笑一聲,說道:“你的臉呢?” 再指向戴鐸的頭:“還有這里,你哪來的底氣與諸葛先生比?你既沒有抬高自己,又拉低了諸葛先生,何必呢?戴鐸,再奉勸你最后一句,不要以為自己聰明,你就是一平凡無奇的普通人罷了。以后保持謙遜之心,或許你還能活命,不然,你就是在自尋死路。”說完,砰一聲關上了門。 蘇培不知道戴鐸的結局,哪怕是他,都不喜歡戴鐸這種聰明未滿,卻又處處自以為是的人,何況胤禛。 同時,蘇培從戴鐸身上,也得到了些警示,時刻提醒自己,不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進了屋,照著蘇培以前的作息,這個時候應該躺在暖閣上無所事事。 以前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蘇培翻出許久沒有用過的筆墨紙硯,擺好之后,又去拿了茶水果子點心放在一邊。 在硯臺里加了點清水,感到一陣陣尿意,起身去排空之后,重新坐下,茶水正好微溫,端起茶吃了小半碗,順帶啃了個鴨梨。 鴨梨汁水多,沾了一手,蘇培怕弄到了紙上,起身去洗了手。 最后坐回案桌前,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忙不迭趕緊磨墨,拿筆蘸足墨汁,在紙上寫下了第一筆。 看著歪歪扭扭跟蚯蚓似的一橫,蘇培臉皮再厚,也不敢把這個字拿上去檢查。 畢竟第一個字,事關人的門面,他將紙揉成一團,重新鋪了張紙寫起來。 僅僅是第一個字,蘇培就寫了無數遍,待完成兩篇大字后,他就已經半身不遂,累得如條老狗一樣,趴在書案上,呼呼直喘氣。 前途漫漫,一百篇遙遙無期,蘇培熬得眼睛都凹陷了下去,等寫完最后一筆時,平時起床的時辰也到了。 蘇培為自己點了根蠟,去拿涼水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只可惜現在不比年輕時,洗完之后,腦子里還是像被塞了漿糊,人暈暈乎乎的,半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揣上一百篇大字,蘇培無精打采去當差,走到前院大門前時,他還是條件反射挺直了胸脯,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進去。 徐阿水昨晚值夜,洗漱用過早飯回來,恰好遇到蘇培,趕緊上前打了個千,熱情地說道:“蘇爺爺,您來啦,啊喲,蘇爺爺,您跟人打架了?嘿瞧您這雙眼,都青了。” “滾。”蘇培罵了聲,目不斜視往前走去。 徐阿水現在大小也算個管事,隱隱約約聽到了蘇培與戴鐸的官司,轉著眼珠子往四周瞧了瞧,上前低聲說道:“蘇爺爺,戴鐸那廝是不是惹蘇爺爺不高興了?要不,我與二貴.....” 他抬起手,五指做挖坑狀:“把他埋了?” 蘇培腳步微頓,側頭看了眼徐阿水,冷冰冰道:“滾!這些事情,你都給我爛在心里,敢大嘴巴子出去亂說,我把你的嘴,打成爛菊花!” 以前徐阿水怕蘇培,現在的徐阿水,更怕蘇培,當即縮起了脖子,老老實實不敢作聲了,跟在了后面前去當差。 天氣漸漸熱起來,照著往年的安排,再過幾天就要搬到圓明園去避暑,胤禛吩咐了蘇培著手搬去圓明園的事宜:“院子得提前熏一遍,仔細著蟲蟻。” 蘇培見胤禛沒提大字的事情,只當他不過是隨口一說,不想在面前提醒他,腦子靈機一動,說道:“奴才遵命,奴才這就親自去走一遍,檢查各處的院子,屋頂的瓦片也要重新翻檢過,只怕夏天會漏水。” “去吧。”胤禛唔了聲,說道:“昨天寫的字交上來再去。” 蘇培眼角抽了抽,僥幸心要不得,幸好他昨晚熬夜寫了。忙拿出大字交上去,施禮告退想溜走。 胤禛低著頭,一張張迅速扒拉過去,怒道:“你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