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蘇培這時候弄明白了,高良肯定添油加醋說了被攔著不許出門之事。 弘時生病,胤禛擔心兒子會去看個究竟,李格格豈會錯過這么好的告狀時機。 弘時第一要緊,這一點蘇培必須摘出來,絕對不能在身上留下污點,急中生出了幾分智慧,茫然看向高良,說道:“爺,就是給奴才一萬個腦袋,也賠不了弘時阿哥。奴才聽了爺的吩咐后,馬上趕去巡查各個門,在偏門邊,聽到弘時阿哥身子不好,立即就讓高良出去請了太醫,高良沒能請回太醫嗎?” 高良耷拉著腦袋不吱聲,胤禛冷哼一聲,說道:“這么點小事,高良都辦不好,他也不用留在府上當差了。倒是你,還把丁保的尸身留在府上,弘時弘昀都還小,若是被沖撞到,見著了不干凈的東西,你可擔待得起?” 什么沖撞這些話,蘇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在胤禛面前進了讒言,他繼續裝傻,神色無辜說道:“爺,奴才也想著了這點,所以才讓高良出去買棺材。” 他停頓了下,微微抬起頭,并不敢直視胤禛,只努力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誠懇。 “一是,爺自來體恤奴才,寬厚仁慈,人死為大,哪怕死前犯了天大的錯,死后也就一筆勾銷了。二來,有了棺材,也能把丁保好生請出去,讓他落土為安。高良向來穩妥可靠,奴才以為他都能明白,圖省事就沒有多說,都是奴才的錯,該多叮囑幾句說得清楚明白些。” 反正胤禛是主子,說什么都對,既然高良敢與他對上,那就不要怪他拼命死踩回去了。 高良抬頭看了蘇培一眼,嘴唇哆嗦著,并未辯解,只對著胤禛重重磕了個頭告罪:“爺,都是奴才沒想周全,請爺責罰。” 好不要臉,居然不講武德,說好的講道理擺事實呢? 蘇培更加憤怒了。 他是總管,高良這個狗逼不把他放在眼里,越級告狀就罪不可赦,如今還用上了這一招。 蘇培他媽經常對他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少狡辯,哪怕你再有理,老娘也不想聽,趕緊道歉,這不是對錯的問題,這是你的態度問題!” 胤禛可不笨,只是在氣頭上,而且也沒有必要對他們這些奴才忍氣吞聲。 府里出了事,本來就一肚子火,讓他罵一通,發發脾氣,氣順了自會想明白。 如今他就是比大清律還要清白,也一點用處都沒有。 胤禛會越聽越不耐煩,覺得蘇培是在找借口推脫,顯得他的怒火,發得很莫名其妙,且沒有水平。 果然,胤禛的臉色愈發不好,半邊臉隱在燈光下,蒼白凌厲,只眼眸中,火苗已經在嗖嗖往上竄。 而高良,已經抬起頭,腦門兒磕得通紅,眼淚順著臉頰滾滾流下來,悔恨,自責,懊惱,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蘇培真是大開眼界,那張憨厚的臉上,居然能出現這么多種表情。 心里大呼臥槽,猛男流淚,真是閃瞎雙眼。 胤禛眼里的火苗已經快變成熊熊怒火,蘇培感到下一瞬就要變成灰燼了。 也是,蘇培能理解,你看別人都哭了,這么一個老實人,都被你逼成了啥樣。 你娘的,比哭,你還弱了點。 畢竟,我有一張英俊的臉。 蘇培手悄悄往下探去,摸到空蕩蕩之處,傷心立刻如漫天的春雨,潤濕了他的雙眼。 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朦朧望著胤禛哽咽:“爺,奴才錯了,請爺給奴才一個贖罪的機會。” 胤禛愣了下,視線在蘇培與高良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神色說不出的復雜。 第21章 蘇培以前還是挺愛面子,有時候為了莫名其妙的尊嚴,死扛。 有次他媽為了收拾他,遲了兩天給生活費,他很快就舉旗投降了。 他媽說,有時候臉面,根本不值錢。 為了五斗米折腰,不寒磣。家中有礦要繼承的,照樣也得看人臉色,生而為人,哪有不受氣的。 靠臉吃飯也不寒磣,長得好看的人,遇到的綠燈也會多一些。 雖說在胤禛面前拼哭,比不過女人的哭泣會更令他心生憐惜,但是,他只是個太監,在胤禛眼里估計只能算半個男人。 就算只有一半的勝算,也足夠了。 蘇培決定豁出去不要臉了,因為沒了蛋蛋的悲傷太過真實,加上他好看的臉加持,哭得胤禛禁不住心生酸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兩人都跟在胤禛身邊多年,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偏向了蘇培。 蘇培想,胤禛剛交完公糧,還累得很,這輩子,他都沒了交公糧的機會,悲痛來得更兇猛了些,哀切地說道:“爺平時忙得不可開交,明日還要去上朝,都這么晚了還沒能歇息,爺實在是太過辛苦,奴才懇請爺先去歇著吧,等爺空下來,再責罰奴才就是。” 胤禛感概不已,奴才們嘴上說著好話,人人皆為主子著想,體貼入微。 蘇培與他們不一樣,感情是否真摯,胤禛當然能分辨出來,原先的那股怒氣徹底消了,對高良說道:“先前蘇培盛讓你去買棺材,你快些去,連夜將丁保的尸身搬出去,要是耽擱了,直接去蘇培盛處領罰。” 高良頓了下,頭耷拉下來,恭敬應是退了出去。 蘇培心中大爽,暗戳戳地斜了高良一眼,馬上一抹眼淚,積極地說道:“爺,奴才去伺候爺洗漱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