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他掙扎逃避的機會，櫪越錚冷靜道：“那天晚上我提前從國外回來，準備趕來頒獎典禮看著你獲獎，然后第一時間擁抱你。”

    俞雁今一愣，嘲諷一扯唇角，在他最開心的時候諷刺他那種恭喜？

    扣著手腕的力氣逐漸加重。

    “但趕來時出現了意外，我臨時接到了一個消息。”

    櫪越錚認真看著他：“你還記得你新招聘的助理嗎？”

    俞雁今皺眉，怎么扯到了新助理？

    當時他工作越來越忙，加上小瓜在身邊待了那么多年，再當生活助理未免太可惜，于是小瓜升職成了助理經紀人，王琦給他招聘了一個新的生活助理。

    那個助理叫什么來著？

    俞雁今正出神，櫪越錚道：“我接到消息你的新助理對你圖謀不軌。”

    俞雁今下意識：“不可能！”

    王琦做事謹慎，真不對勁的人絕對不可能放到身邊。

    櫪越錚目光平靜：“你忘了，曲康曾經在公司待了十年，論人脈他絕對不低，想塞一個人過來再正常不過。”

    俞雁今腦子混亂，怎么和曲康扯上關系？

    不對！

    他猛地抬頭，直直看著櫪越錚。

    櫪越錚無聲嘆氣：“你當時在調查葉棲的事對嗎？”

    俞雁今咬著唇沒說話，沒錯，他當時的確在調查葉棲的事。

    他知道葉棲性格軟、單純，但絕不是那種會突然想不開跳樓的人。而且從退團到進新公司，明顯不對勁，再加上那個公司和孔燁有關。

    他下意識覺得這里面更不對勁，一直在小心調查，卻一直沒什么線索。

    不對。

    他怔了下，突然想到頒獎典禮前一天有人聯系他詢問像不像知道葉棲在新公司的事。當時他將信將疑，準備頒獎典禮后飛過去看看究竟。

    這里面難道有關系？

    他混亂的腦海像是被一根線牽扯，逐漸清明退卻了籠罩的霧。

    “你覺得葉棲出事后，誰最怕事情曝光？”

    俞雁今咬著唇，當然是搶走了葉棲的曲子，榮升為圈內一線歌手的孔燁！

    幾年后的孔燁在圈里多年早就不是他遇到這個愚蠢自大還狂妄的傻逼，而是進化成心思陰暗、擅長皮笑rou不笑藏針的大反派，為了往上爬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不能言道的東西。

    “當天我接到消息，孔燁準備在頒獎典禮后對你出手。”

    他看著并沒受到傷害的俞雁今，沉聲道：“他的手段無非是那幾樣，找人爆黑料、潑臟水，但葉棲的事太大了，他怕曝光，于是想趁機把你拉下去。”

    有什么比在死對頭最開心振奮的獲獎時刻將他拉下來最興奮的事？

    “還記得你的新助理遞給你的那瓶水嗎？”

    俞雁今腦子轟隆隆滾蕩，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

    ——

    觥籌交錯，他腳下一腳輕一腳重的捧著獎杯，享受著所有人的認可和掌聲。

    王琦激動的抱著他夸獎，恨不得親他一口，不停地說：“我就知道你最棒，你一定可以。”

    導演在旁邊恭喜他，同組的其他演員也在慶祝他拿獎。

    約好今晚頒獎典禮后去劇組大聚會慶祝。

    他一口答應下來，心里卻裝了其他事，離開頒獎典禮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機蠢蠢欲動咔擦找角度拍照。

    他要拍出最好看的幾張然后發給櫪越錚，讓你吐槽我、讓你貶低我，看！

    今天他拿獎了！

    還是國內超厲害的三大獎之一，只有演技足夠的演員才能拿的獎。

    手里沉甸甸的獎杯簡直就是最美妙的寶貝，他抱著親了好幾口，終于拍了幾張自己最滿意的照片。

    摸出手機就要發給櫪越錚，突然想到他早就把他刪掉了。

    該怎么不著痕跡的炫耀？

    加回來發了照片就刪？

    他摸了摸下巴，單手抱著獎杯，低頭熟練的搜出櫪越錚的賬號，滿心掙扎要不要加。

    分手的是自己、先帥氣刪掉他的也是自己，再去加會不會有點弱？

    要不然q博發兩張照片，暗示櫪越錚？

    不行。

    那個大魔王從來都不玩q博，他發到上面豈不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王琦走在前面激動的打電話給公司高層炫耀他獲獎的消息，還興奮要給他買熱搜。小瓜提前去找車，身旁的新助理抱著他的東西，激動的夸他贊美他。

    “俞哥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演得真好，當時我看電影都被震撼到了，果然，您的付出都有回報，這個獎您是實至名歸。”

    俞雁今低頭看著手機，心思根本沒在助理的話上。

    “俞哥，拿到這個獎您的事業一定會更好，真是太開心了。”

    俞雁今穿著修長禮服，胸前打著一個小領結，五官漂亮瑰麗得灼灼奪目。就算皺著眉頭心不在焉，也讓人挪不開眼。

    俞雁今躊躇著要不要戳下那個加好友的按鈕，身旁的新助理雀躍道：“我之前聽王哥說茄子臺正準備開一檔頂級資源的情侶綜藝，正想邀請圈內一線參加呢。俞哥你剛拿這個獎，長得這么好看，一定能拿到這檔綜藝，去圈一波粉回來人氣肯定更高。”

    俞雁今下意識拒絕，他這輩子最會哄人最甜蜜的話全都扔給櫪越錚了，可沒工夫上節目和不認識的人虛偽甜蜜談戀愛。

    而且……

    他腦海里下意識出現櫪越錚冷冽的臉，更拒絕參加這檔節目。

    不過節目組要是讓他拉他宣傳倒是可以？

    俞雁今摸摸下巴，想到櫪越錚聽到這個消息時氣得說不定黑臉的表情就痛快。

    但雀躍一瞬即逝，那個大魔鬼會有這種表情嗎？

    撇撇嘴，俞雁今低頭邊走邊糾結要不要添加好友。

    走過像迷宮一樣的車庫，他躊躇下不定決心時，旁邊的助理遞過來一瓶水：“俞哥，喝一口吧，你今晚都沒怎么喝水，肯定渴了。那檔綜藝真的很不錯的，俞哥你去參加肯定是最好看的那個。”

    俞雁今想拒絕，他才不想喝，現在滿心都放在添加櫪越錚上。

    但水瓶遞到了面前，他下意識伸手擋住，突然前方傳來一把聲音：“多年不見，你還以為靠這張臉能吃一輩子？”

    熟悉的聲音傳來，俞雁今猛地抬頭，看到前方西裝革履的櫪越錚，冷漠鐵青的目光落在身上，漫不經心的掃過他小心翼翼捧著的獎杯，仿佛不以為然。

    他的心一下從雀躍激動跌落谷底。

    空氣瞬間安靜，像是時空倒換。

    夜色里，俞雁今站在花團錦簇的院子里，聽著櫪越錚的話。

    “那瓶水有問題，只等你喝一口，或者碰一碰瓶子，孔燁安排的狗仔就會把這一幕發出去，然后在當晚的慶祝晚會上找警方舉報你xd。”

    俞雁今驀地愣住，呼吸發緊。

    “就算你避開了助理遞過來的那瓶水，當晚的慶祝晚會上機會太多了，防不勝防，所以我說了那句話。”

    櫪越錚聲音嘶啞，艱難啟唇：“我知道你最在乎什么。”

    也知道哪句話最容易讓你動怒。

    櫪越錚的話呼嘯響起，吹散了他腦海的迷霧，露出了真實而殘酷的一面。

    原來是這樣。

    竟是這樣嗎？

    他喉頭滾動，干澀又恍惚。

    甚至他不需要多加思考懷疑，就知道櫪越錚說的是真的。

    這是孔燁那個傻逼能想出來的招數，在他最開心的時候讓他跌入深淵。沾染了那個東西，他自然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功夫去管葉棲的事。

    他看著櫪越錚，聲音嘶啞：“你怎么會知道這個？”

    櫪越錚：“我也在查葉棲的事。”

    俞雁今錯愕。

    明明當初葉棲剛出事的時候，他怒意上頭想調查，櫪越錚說過這件事水深，不要把自己牽扯進去。

    你為什么甚至在分手以后調查？

    俞雁今想問，卻在觸到他視線時啞然失聲，答案早已經很明顯。

    他閉了閉眼，混亂卻又極其清明。

    覺得自己活了這么久，頭一次這么清楚。

    他唇線蠕動想說什么，卻仿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執拗的、偏激的一切好像都空茫的撕裂。

    夜風吹過，年輕人仿佛陷入恍惚和怔忪。

    櫪越錚伸手幫他把衣服重新批好，描繪著面前人的每一個表情，眼底像是平靜的大海：“我以為有機會解釋，沒想到……”

    “不過我們還有機會。”

    櫪越錚一點點靠近，將面前的人徹底納入他的視線范圍，仿佛永遠都不想分開。

    “小今，我們重新開始好……”

    “不好。”

    冷靜的兩個字劃破夜空，打斷了他的話。

    櫪越錚的笑卡在唇邊，他風平浪靜的眼底像是又卷起波濤，聲音低啞：“為什么？”

    俞雁今靜靜看著他，拋開了一切多余的想法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