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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鹿撞 第15節

    作者有話說:

    冬冬: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人。

    第26章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

    冷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心思,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不待見”別冬,相反,還挺待見的。

    倒是別冬的態度明顯冷淡,冷峯覺得自己不知道怎么有點上頭,人對他越冷淡,他越往跟前湊得歡,似乎就愛跟這股冷淡較勁。

    冷冷淡淡的別冬身上有股魔力,他也不明著對冷峯區別對待,不仔細觀察,他對所有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冷峯在他周圍湊來湊去的,他也不刻意避著,問他什么他也答,不知道怎么答還會翹起嘴角笑一笑。

    但明顯不走心,像敷衍和客套,不得已的應付,和他面對司放江沅藍雪青顧爾藏時的那種認真是不一樣的。

    這段日子下來,冷峯越發看清了這個事實,心中忿忿卻又無處可說,難不成還能跟司放和江沅抱怨別冬就只對他一個人冷淡?這也太像個怨婦了,對于他們之間剛剛冰山消融的關系來說,這反應也太詭異了。

    冷峯憋著一股勁,像一只狼犬,面對把自己縮成一團,根根刺都立起來的刺猬,爪子扒拉來扒拉去,就是無從下嘴。

    但要他服軟認慫,就此放棄這只刺猬,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那天中午把江沅懟了一通,但冷峯回過頭倒是仔細想了想江沅說過的話,覺得不無道理,既然別冬真那么愛存錢,抱著錢袋子只進不出不撒手,那他的確可以幫著想法子讓他掙錢。

    把江沅怒懟了回去,冷峯卻偷了他的伎倆,想試著靠著這波cao作能不能刷一點好感度。

    但這事兒理論上行得通,落到實處,冷峯自己也是個根本不會掙錢的,從生存角度上來看,他暫時還不太需要去掙錢,來梨津的時候帶了一百多萬,租房子裝修七七八八花了個大頭,兩年過去身上還剩六十多萬,按現在這種沒什么大支出的活法,這六十多萬夠他過五六年的。

    至于錢花光了以后的事兒,冷峯沒太多想法,一個正值盛年,身強體壯的男人,想要掙錢總歸是不難的。

    但他把自己換做別冬,還能做些什么去掙錢,可難住了他。

    不能去干體力活,雖然他覺得別冬看起來并不瘦弱,也有把子力氣,但干體力活不是長久之道,冷峯不建議這個,但這人文化程度又不高,能去干啥呢,冷峯思來想去,一個在本地沒掙過一分錢的人,最后只能去問司放。

    問得還挺含蓄,沒打別冬的名義,趁別冬不在的時候,問司放有沒有什么法子能快速掙點錢。

    司放“喲”了一聲,眉毛抬得高高的,看稀奇一樣地看著冷峯:“藝術家也還需要掙錢呢?你那些雕刻的玩意兒隨便做一兩件,找個經紀人給你賣了不就有的是錢?”

    冷峯就不愿意提這個,他在藝術圈已經查無此人兩年了,榮玉帶給他的打擊是全方位的,如果不是被自己父親捧得這么高,他也不會摔得這么慘。

    本來就是一個二流、三流的藝術家,充什么最亮的藝術先鋒新星呢,現在皇帝的新衣被扒掉,他就算愿意老老實實做一個二三流的藝術家,也不行了。

    名利場就是這樣,跟樓市一個道理,藏家也都是買漲不買跌,捧時萬人空巷,摔下來無人接盤。

    一個他愿意承認但不肯面對的事實,就算他現在做出所謂作品,也不會有美術館愿意展出,不會有藏家愿意出手,那種隨便一件作品能買幾十上百萬的日子,早就過去了。

    冷峯直接自嘲:“怎么就不要掙錢了,我這手藝荒廢了也可惜,正打算改行去當木匠呢。”

    司放抽著煙,瞇眼看了他一會,點頭:“木匠不錯,你這雙手,能出細活,說不定還能順道把咱們當地快失傳的民間手工藝給復興了。”

    冷峯都給說笑了,仰頭笑了一通,說:“講正經的,有沒能掙錢的門路?”

    “有,但不適合你。”

    “怎么說?”

    “賣年貨啊,這都快過年了,咱們當地的年貨全國人民都喜歡,這可正是掙錢的好時機。”司放還真給指了條道。

    這還真行,冷峯心中剛一動念,這事兒別冬能做,于是嘴上就沒留意地說了出來:“我是不適合干這個,但小冬適合啊。”

    司放一怔,跟著反應過來:“哦,鬧半天你這是幫小冬打聽呢?”

    冷峯冷不丁被自己給出賣了心思,只好認領了下來,含糊地“嗯”了聲,說:“看他到處找活干,感覺是挺缺錢的吧,就幫著問問。”

    司放說:“那正好,我本來計劃這個月底讓他出去替我跑一圈收點年貨,店里得備著,過年期間要用,他也正好順道給自己備點貨來賣,一舉兩得。”

    冷峯尋思這主意真不錯,司放瞥他一眼:“小冬不會開車,到時候你來當司機吧?”

    不知道怎么,冷峯聽了這提議,心中竟然一喜,臉上也沒繃住,當即笑著說:“行啊,連車帶司機,還免費。”

    司放默默打量了一會冷峯,突然問道:“阿峯,你不會藏了什么心思吧?”

    冷峯咳嗽了聲,喝了口茶,故作淡定:“什么心思?”

    司放搖頭:“我要知道還問你?你不覺得你最近對小冬有點過分殷勤了嗎?有事沒事就過來圍著人轉悠,問些有的沒的,現在還cao心起人掙錢的事兒,這哪像你?你不是一貫最恨沅兒這種到處當好人的做派么,現在怎么自己倒演起了圣人,還樂此不疲呢?”

    冷峯好好思索了下,自己真的已經過分殷勤了嗎?他怎么覺得還不夠呢,要真做到了位,那別冬怎么還會這么冷淡?對于自己最近這種類似反常的行為,冷峯自我解釋為“一些些內疚”。

    對曾經粗暴地對待過別冬,而產生的內疚。

    于是他坦率地說:“以前對小冬有些誤會,說話什么也都挺難聽的,現在這不是正自我反省呢么。”

    司放哈哈一笑:“難得,難得,讓你這么個大聰明人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可太不容易了。”

    冷峯也在心里自嘲,追溯他之前對別冬那么惡劣的印象究竟從何而來?

    是眼神。

    冷峯記得最初見到別冬的那晚,他第一次說那些壞人“該死”時候的眼神,冷峯覺得自己是當場唯一讀懂了別冬眼神的人,然而他的反應是反感和厭惡。

    他從那眼神中看見了真正的恨意,還有一種,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可以豁出性命的不管不顧,這些都與冷峯的處世哲學截然相反,不聰明,根本不考慮自身的處境,只在乎自己心里的一桿稱,是個隨時可能“失控”的人。

    那時的冷峯不在乎別冬心中的恨意從何而來,只在乎這樣的眼神和赤裸的表達,讓他覺得了一股潛在的危險。

    他們站在處世哲學的兩端,但不知為何,冷峯覺得自己特別懂別冬,就因為懂,所以不想讓他進入自己的世界。

    但現在好像一切都逐漸走向反面,連他自己,也正一點點背離他習慣了的“聰明”,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但這些毫無所求也毫無結果的蠢事讓他格外快樂。

    其實,冷峯想,自己還是不了解別冬,不了解以前的他是何種樣子,現在的他又為什么是這樣,江沅朝他吼了那么多次,小冬以前不是這樣的,他都傲慢地不屑去了解,然而在看到別冬那一身可怖的傷痕時,卻瞬間改變了心意。

    如果現在誰想讓別冬離開這里,冷峯覺得自己會第一個跳出來對他說,“滾”。

    沒過幾天,司放跟別冬說想讓他外出跑一趟去收年貨,還列了張清單,需要在什么地方買什么東西,數量是多少,都清清楚楚。

    別冬自然說沒問題,兩人一起核對那張清單,要跑的地方都在零散地分布在整個省內,而且大多都在山區,地圖上看起來沒多遠,但開車要翻過好幾座山,最遠的村子開過去要好幾天,司放跟他說,這些都是當地的手工特產,這些酒、火腿、香腸、奶糕、蜂蜜、茶……都是純天然的高級貨,不僅咱們飯館過年期間需要,全國人民都很需要,你要愿意,可以自己也順帶也囤一批,然后在網上售賣,保準翻番地掙錢。

    聽到掙錢,別冬心里一動,他很相信司放在這方面的經驗,一個整條街最賺錢的飯館就是例證,但他想了想,覺得靠自己在網上賣估計有點懸,這時顧爾藏的名字又浮現在了腦海,別冬想不知道這回再去找她,她會不會愿意。

    別冬問了司放,司放說那怎么能不愿意,你進貨,她來賣,利潤你們談個比例分成就行了,再合適不過,有她來賣貨你盡可以放心大膽地多進點貨,絕對秒光。

    別冬覺得行,然后他考慮進貨的事兒,覺得這么大批量的貨,靠他搭巴士車是不可能帶得回來的,也太耗時間了,但開車,他不會,也沒證。

    司放直接說,找個人開車帶你跑一趟吧?就這個問題,冷峯明明都自告奮勇地答應了,但司放臨到頭突然多了個心眼,他想讓別冬自己跟冷峯開口。

    最近冷峯對別冬的態度轉變,司放都瞧見了,但別冬對冷峯的冷淡,司放也看在了眼里,他有心想讓這倆人關系真正好轉。

    別冬這個人,直接跟他說冷峯愿意來當這個司機,他心里肯定抵觸,但如果反過來,是他不得不去請冷峯來當司機,他承了冷峯這個人情,態度應該會好得多。

    于是司放什么都不說,只建議他,你不在,江沅得看著客棧,也就剩阿峯能陪你跑這一趟,他有車,還空閑,你去跟他說說,他肯定同意。

    別冬糾結著不說話,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也認為現在的冷峯不會拒絕他,但讓他去開這個口,去求那個曾經討厭他讓他滾回森林的人幫忙,別冬有種作孽的感覺。

    突然,顧爾藏那句“孽緣”騰騰騰在腦子里冒了出來。

    第27章 ”峯哥“,”好聽“

    這天冷峯意外地沒來飯館,這人連著在這兒打轉了好些天,突然一天沒來,別冬還有點不習慣,他本想趁著他過來,沒話找話地再跟自己聊天,順口就把請他當司機的事兒說了,沒成想這人到了關鍵時刻竟然原地消失。

    后天就得出發,別冬不能拖著,中午忙活完后就直接去了冷峯的工作室,順道還給他帶了司放打包好的午飯。

    按了半天門鈴,工作室的大門才慢悠悠打開,冷峯瞧見來人是別冬,楞了楞,他才剛起床,臉都沒洗,一臉胡子拉渣不修邊幅的樣兒。

    別冬看見這個樣子的冷峯也怔了怔,他還第一次看見這人精神不振的樣子,冷峯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一貫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潔,這會卻敞著睡衣,別冬一眼瞧見那讓人無法忽視的胸肌和腹肌,心里的某根弦像是被撥了下,忍不住想,這人的皮相就是好,游手好閑養尊處優,倒是把rou體供奉得油光水滑的。

    他強硬地轉開視線,把手里的飯盒遞過去,臨時找了個借口說:“四哥怕你沒吃飯,讓我送過來。”

    飯盒還熱著,冷峯接了過去,兩人一起走進工作室,冷峯還用那種剛起床懶洋洋的腔調問說:“裝的什么?四哥做的還是你做的?”

    “辣炒仔雞,水蒸蛋,炒芥蘭,四哥做的。”別冬干巴巴答道。

    “哦。”冷峯把飯盒放到工作臺上,沒打開,卻“啪”一聲點了根煙,咬在嘴里,在別冬對面坐下來,舒舒服服地把那雙長腿架在旁邊的椅子上,仰頭吞云吐霧。

    陽光正好從他背后的窗戶照進來,他的半邊臉被籠在金色里,別冬從側面看過去,正好看到他臉上那道利落的金邊,從額頭到挺直的鼻梁,再凹下去,到薄薄的嘴唇,和微微翹起的下頜,英挺宛如雕像。

    雕像斜斜睨過來一眼,說:“還是你做的好吃,我喜歡你做的。”

    這人真是理所當然,別冬在心里腹誹,喜歡又怎樣?難不成我還現在當場給你做一頓?當自個兒大爺呢?

    但想到一會他還要開口求人,別冬氣勢立馬矮了一截,努了努嘴說:“那要不,我回去再給你做一份?”他也就客氣客氣,示個好。

    喲,聽到這話冷峯倒是驚了,小狼崽今兒怎么改了性子?不一直對自己不咸不淡愛搭不理的么,他心里起了個試探的念頭,笑模笑樣痞里痞氣地點頭:“那好啊。”

    別冬一怔,艸了,這人還真給個梯子就爬樓,給個磨盤就當臉啊,臉可真夠大的,但話是自己說坑是自己挖的,別冬磨著牙,二話不說,立馬起身把飯盒揣起來就往外走,嘴上留了個不服輸的心眼,說著:“那你再等會,我回去做好了再送過來,估計一到一個半小時吧。”

    意思是想吃你大爺做的飯就餓著肚子等著。

    冷峯動作也夠快的,別冬剛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就被他扯住了胳膊,冷峯還笑著:“就那么一說,別麻煩了,知道你有這個心我就滿足了,坐吧坐吧,我去洗把臉再過來吃飯。”

    別冬心里的白眼翻上了天,面上卻平如秋湖,冷峯把他按在椅子上,往浴室走幾步還回頭:“等我啊,別自個兒跑了。”

    不跑,別冬心想,大爺還有事兒求你呢。

    浴室里水聲嘩嘩,別冬打量這間來過一次的工作室,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

    他發現那張放工具的小工作臺上的蓋布不見了,原本被蓋得嚴嚴實實的雕刻工具現在都袒露了出來,而且似乎被用過,散亂地放著。

    別冬記起在藍雪青家里吃火鍋那天,冷峯說他現在正在做一些東西,還想讓自己來做幫手,別冬好奇,他在做什么?

    完全是出于那種想看一件能賣上百萬的雕塑到底是些個什么玩意兒的獵奇心理,別冬忍不住起身四處轉悠,想找到冷峯的“作品”。

    作品沒找到,倒是在小工作臺的一角看到了自己雕的那只松鼠,別冬一怔,他以為被冷峯扔了,結果竟然是被好好藏了起來,別冬拿起那松鼠瞧了瞧,覺得自己做的東西跟自己的人一樣蠢,心里罵了聲小蠢東西,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工作臺上,被蓋著蓋布的一件東西,體積不小,蓋布兜頭兜腦地蓋著,看外型看不出是什么,但露出來有半只腳,別冬暗忖,這是雕了個人嗎?看這體態,像是坐著的。

    他登時好奇心爆棚,手指忍不住拈起蓋布的一角,想揭開來看一眼,一眼就好。

    然而手指剛碰到蓋布,背后傳來冷峯的聲音:“別動它。”

    別冬嚇一跳,手指立馬松了,心虛地轉過身:“我沒動,就好奇想看一眼。”

    冷峯的面色有點奇怪,像是詭異地也在心虛,又像是尷尬,清了清嗓子說:“還沒做完,做完再給你看,半成品見不了人。”

    “哦。”別冬坐了回去,又問:“我那松鼠還在呢,還以為你丟了。”

    冷峯洗漱過后,恢復了神清氣爽的樣子,貌似還刮了胡子,現在臉光滑滑地,一邊打開飯盒吃飯一邊說:“你雕得挺好,干嘛要丟。”

    現在別冬是真相信了冷峯是真認為那松鼠還不錯,雖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好”在哪里,隨手而為,土里土氣的。

    冷峯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說:“廚房有茶葉,能幫忙泡杯茶嗎?”

    別冬心里又暗罵了聲,真特么會指揮使人,要是自己當時答應了來做幫手,估計也就是這些端茶倒水的屁事,一個錢都不掙的人,倒挺會擺貴人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