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因，管好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修斯瞇了瞇眼，話語暗含警告。

    凱因的眼底有黑暗彌散開來，溫暖陽光透過窗臺灑到了他的金發上，卻驅散不了他心底的濃霧，他輕聲道:“我好嫉妒啊，哥哥。”

    兄弟兩人無言對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成年禮后的早晨，威萊和兩位女兒一起用餐。

    老叁黛婭前兩年就被送到了省城的艾丁格雷學院上學，餐桌上威萊的情人也換了一批，格林維德家的餐桌上人員大換血。

    “過兩天，你們兩個也收拾收拾，準備去艾丁格雷上學吧！”在用完餐后，一家之主威萊這么宣布道。

    “是，父親。”兩人乖巧應道。

    晚上，夏薩來到了威萊的書房。

    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整面書墻前，正在翻閱著一卷晦澀古老的羊皮冊子。

    夏薩看了看那被填充得滿滿當當的書房，心里總覺得這些書籍和高大威猛的父親不搭。

    可事實卻是，外表像個武夫的威萊對書房里的任何一本書都能夠倒背如流。

    最基礎的記憶，對任何巫師來說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任何一個巫師，從他們踏入這條超凡之路開始，哪怕只是最低階的一階學徒，也已經不能和普通人類相提并論了。

    至于脫離了學徒身份，真正的巫師，那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人類這一物種了。

    正式巫師，對于渺小如螻蟻般的人類來說，近乎于神。

    “讓我看看你最近的修習成果，現在，開始冥想。”威萊也不和她廢話，一來就是隨堂考試。

    夏薩直接閉上眼，開始在腦海中進行屬于巫師的觀想。

    所謂冥想，就是調動精神力，在腦海中構建巫師獨有的五十六個基礎字符。

    這五十六個字符演化出了后來所有的巫師文化，是一切的起源。

    巫師所用到的語言、構建巫術的法陣、施展巫術時的吟唱……都離不開這五十六個字符。

    能夠在腦海中分別構建出這五十六個字符，才算是踏入了一階巫師學徒。

    能夠同時在腦海中構建五十六個字符則是二階學徒。

    叁階學徒則是能夠運用這些字符，并掌握兩個真正的巫術。

    叁階學徒之后就是真正的巫師了。

    學徒階段的主要修行就是冥想法，在冥想的過程中，身體會自動吸納周圍空氣中的魔力因子，魔力因子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學徒的身體素質，使學徒變得越來越強大。

    威萊看著就在夏薩閉上眼睛不久，身周的魔力因子就開始快速聚集，然后不停地有因子滲入她的身體中。

    他看了一會，發現女兒的速度并不慢，在心里很快地做出了評估。

    “從你吸收魔力因子的速度上來看，你的巫師資質大概是四階左右，雖然不是最頂級的五階，不過比我當年要強一點。”威萊道。

    “四階也夠用了，冒頭的那批人總是死得最快。”夏薩并不在意，資質這玩意只是在學徒階段比較重要，而四階，已經夠她晉升巫師了。

    威萊有點羨慕自己女兒的好運道:“我當年的資質要是能夠再好上那么一點，我就去沖一沖正式巫師的門檻了，哪還會回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養老。”

    提前老父親年輕時的事，夏薩總是忍不住好奇:“晉升正式巫師，真的有那么難嗎？”

    “十萬個人里不一定能出一個有巫師資質的，一萬個有巫師學徒里也不一定能出一個正式巫師，資源就那么多，哪怕你是最頂尖資質的天才，也不一定就能晉升正式巫師。那個神秘的世界，遠比你想得要殘酷。”

    “索羅王國在這一片大陸已經是最強大的國家了，占地面積也非常廣袤，但我年少時去巫師學院進修時，提起我的故土，根本就沒有人聽過這個地方。”見識過了更廣闊的風景，威萊對這偏安一隅的小王國就很是不屑一顧。

    夏薩聽著父親言語之中透露出的巫師世界的廣袤一角，不禁對那個神秘的世界心生向往。

    巫師的神秘與強大，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夏薩就在前不久剛剛突破成為了二階學徒，但憑身體素質來講，現在的她，以一敵百并不夸張，哪怕是最鋒利的鐵劍，在她身上也只能留下一絲淺淺的劃痕，而這一絲淺淺的劃痕，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連點疤都不會留下。

    都說學徒相對于正式巫師來說就是螻蟻，夏薩已經這般強大，等她成為了真正的巫師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你去艾丁格雷先待上半年，半年之后會有接應巫師學徒的船只路過這片大陸，到時候你拿著我的信物，正式去巫師學院進修吧，叁階學徒掌握的巫術只能在學院進修，我已經教不了你什么了。”威萊的語氣中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惆悵。

    女兒的旅程才剛剛啟航，而他這個中年人已經到達了人生的終點。

    余下的日子一眼望得到頭。

    又叮囑了一些關于巫師學院的事情，威萊揮揮手就讓女兒回去了。

    就在夏薩離開書房時，里面隱隱飄來一句:“把你那叁個男仆帶上，這段時間多努努力，爭取能夠早點懷上。”

    夏薩嘴角一抽，啥也沒說，就當沒聽到。

    威萊這么著急她的子嗣的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老父親奮斗了這么多年都沒生出個帶把的，可能也是心有執念了。

    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巫師因為體質原因，隨著實力的上升，身體的改造程度距離普通人類越來越遠，想要生孩子也越來越難，這點，男女都一樣。

    等她將來成了正式巫師，生孩子是不用想了，去哪位姐妹那里抱一個來還比較現實。

    真想生也只能找同為正式巫師的人去生，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了一個巫師身周的魔力污染，估計孩子還沒來，男方就搶先暴斃了。

    巫師這個群體，除非必要，大都待在自己的領地里沉迷實驗不可自拔，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單身狗。

    子嗣？

    誰在乎？

    為了追尋真理與力量，孤獨至死又如何？

    ***————***

    清晨的薄霧籠罩在森林里的古堡身周，為這里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初升的暖陽無法透過濃密的樹冠到達這方地域，顯得這里的光線有點暗沉。

    十多輛馬車整裝待發，等在古堡門口。

    古堡的主人們正在作最后的告別。

    威萊:“到了艾丁格雷直接去學院報道，格林維德家在索羅王國內還算有點實力，碰到那些不長眼的人不用客氣，直接打回去!哪怕是碰見了王室的皇子公主也沒有關系，出了什么事有我兜著!”

    一個伯爵敢這么說話還真不是在撐面子，他就是有這么硬氣的實力!

    這些年格林維德家在威萊的努力下，實力愈發壯大，連續吞并了周圍的好幾個小領地，在威萊高超的手段下，格林維德儼然成為了索羅王國一霸。

    夏薩估摸著，再過幾年，老父親差不多也可以篡位了。

    在巫師一途上威萊已經走到了盡頭，那就只能把剩余的精力放到這些俗事上了。

    老父親即將要把最后的兩個女兒送走，即使是一向強硬的伯爵大人，此刻心頭也忍不住涌上了一點酸澀。

    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兩姐妹，現在即將要離開父親的保護傘，去往遠方未知的世界，夏薩和珂爾都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

    即使再不舍，分離的時刻也到來了。

    威萊停下了絮絮叨叨，看了看天色，趕著兩姐妹上了馬車。

    再不出發，晚上天色暗下來就趕不到住宿的城鎮了。

    森嚴的古堡漸漸消失在濃霧里，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

    夏薩趴在馬車的窗口，看上去蔫蔫的。

    十多年都生活在父親的羽翼下，一朝離家，即使內里芯子是個成熟大人的夏薩也會覺得感傷。

    天空上傳來一陣尖利的叫聲，夏薩抬頭望去，矯健的身姿，鋒利的尾羽，是威萊馴養的那一只巫鷹。

    夏薩呆呆看著，視網膜里倒映出那一抹灰色的影子，良久，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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