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 第13節
她走進去,視線先看了半圈室內環境,最后停留在衣架的那件旗袍上,工作人員笑著說:“這是上節目穿的,是孤品哦……導演安排嘉賓們穿的衣服上都是不同繡法,這樣好宣傳……” 說著,便將旗袍小心翼翼取下,要遞給謝音樓換。 誰知領口處的珍珠像是斷了線一樣,直直地散開,連帶胸口那片精致的蘇繡繁花線頭也散開了。 工作人員臉色瞬間煞白,叫了起來:“這,怎么會。” 這聲動靜不小,連外面的人都被吸引進來。 謝音樓轉頭看,是穿著一身淡紫色精致旗袍的孟詩蕊走進來,已經做好精致妝容,閑閑的搖晃著折扇,看到見到斷了線的旗袍,語氣驚訝道:“這都壞了,還怎么穿上節目?” 這演技,都能買點水軍去拿影后了。 而工作人員眼睛都急紅,顧不了那么多:“我掛這里時,也沒發現壞了……” 孟詩蕊看了眼表情清冷的謝音樓,紅唇好笑勾起:“趕緊去找服裝組換一件新的吧。” “就這一件,導演安排謝小姐今天穿的是蘇繡旗袍。” 場面靜了半響。 孟詩蕊旁邊的助理這時說:“詩蕊姐,你不是有一件蘇繡旗袍嗎?” 被提醒到似的,孟詩蕊想起:“我代言品牌的那件旗袍啊,就穿過一次……倒是也可以借給謝小姐穿。” 謝音樓并沒有搭話的意思,伸手將工作人員懷里的殘破旗袍接了過來。 她手腕很細,旗袍柔滑地垂放在雪白腕間,有種清冷仙氣的美感,使得孟詩蕊眼底劃過暫短的嫉妒之情,又輕嘲地笑了聲:“謝小姐不是很喜歡別人用舊的東西嗎,怎么不理人呢。” 謝音樓此時沒有半分笑顏,眼眸靜靜看著孟詩蕊。 就在工作人員硬著頭皮,也意識到兩人間的氣場不對,想打圓場時。 她輕啟唇,音質出乎意料地冷靜:“這品牌的衣服我要穿了,等節目播出怕品牌方寧愿毀約,也要鬧著換代言人,孟小姐怎么總喜歡做自取其辱的事呢?” 要比起說話陰陽怪氣。 謝音樓的戰績,就沒認輸過誰,笑了笑:“我也不好搶你生意啊,孟詩蕊。” 這一聲孟詩蕊,似在說:我記住你了。 孟詩蕊莫名地覺得她溫柔的皮囊下藏著危險,精致妝容的臉色僵了幾秒,手心握緊了折扇:“謝音樓你別不識抬舉,我看你等會穿什么上節目。” 離錄制時間快到了,其他嘉賓都做好造型陸陸續續到了客廳里。 孟詩蕊也準點下樓,就坐在中央的絲絨沙發上。 “怎么少來一個人……是誰沒來?”問這話的,是坐在旁邊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她也是節目邀請的明星嘉賓之一,叫宋鵲。 孟詩蕊搖晃著折扇,唇角泛起冷冷寒意:“那位姓謝的旗袍師啊,現在素人都比明星大牌了呢。” 宋鵲:“節目都沒火,就甩大牌啊。” 在場還有其他聲音附和:“聽說她來別墅時直接把工作人員驚艷到了,長得跟仙女似的,就是有點性子冷清……大晚上獨來獨往的。” “這節目開拍了還不下樓,就她最難請了。” 這時。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她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忱時:我懷疑我是可以打電話給xxx投訴詐騙,我是被詐騙了吧(°o°) 傅香香:這福氣給你你不要?那我要! 第11章 謝音樓立在木雕的樓梯處,穿著一身月白的蘇繡旗袍,長發用玉簪簡單綰起,窗外陽光浸著她身段,白得像是薄胎的瓷玉,易碎到仿佛呼吸重一點都會被驚破。 她停了一會,從樓梯下來,一步步地走到陽光零落之處。 這個過程,客廳里的人都是保持寂靜的。 直到謝音樓站定,對眾人頷首,露出極美的臉蛋,帶著笑容:“讓各位久等了。” 剛才還諷刺的幾道聲音瞬間沒了蹤影,這時現場錄制的副導演站出來說:“人到齊就開始了,謝小姐快落座吧。” 謝音樓眼眸看了半圈,找到自己的沙發座位。 她坐下時,孟詩蕊還特地看了過來,注意到謝音樓這身蘇繡旗袍沒換,依舊是之前那件,只不過斜襟處斷了線的繁花沒了,繡著淡淡幾筆的白描牡丹花,看不出是新改的痕跡。 孟詩蕊暗暗握緊折扇,在攝影師鏡頭一閃而過,就將視線移開。 節目第一場嘉賓的互動環節,安排抽牌游戲。 每張牌都會有關于不同刺繡的問題,按照丟骰子的數字順序回答,謝音樓自幼玩這個,閉眼都能丟出六,倒是變成了最后一個回答的。 鏡頭給到了運氣差丟到一的孟詩蕊這邊,紙牌上寫著:《是什么時候開始了解旗袍文化?》 孟詩蕊看完手里的牌,笑靨如花道:“我是從遇見女神開始,才了解的。” 為了節目效果,旁邊有人搭話:“女神?” “姜奈女神。” 孟詩蕊在節目里不避諱談這個,本來她在娛樂圈就靠營銷這個火的,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真像是真情實感地崇拜了許久,回憶道:“我至今印象深刻,那年遇見姜奈女神時,是在一場國際電影節上,她穿了身黛紫旗袍驚艷了全場外媒……真的很美,后來我仔細研究到,女神的那件旗袍是世界頂級設計師的關山之作:《蝶》。” “《蝶》用的是非遺面料,繡了三十六只蝴蝶,絲線顏色就有十種類。” 孟詩蕊對著鏡頭說出了十種顏色,顯然是做過功課的。 宋鵲插話進來:“所以你是這個才愛上旗袍文化?” 孟詩蕊轉向她,溫柔地說:“我愛上旗袍,也想像女神一樣成為優秀的演員,她是我最大的夢想。” 按節目安排,說到這就能換下一位嘉賓問答了。 誰知,有人輕輕一笑。 孟詩蕊驀地看過去,見是謝音樓,立刻捕捉到了她弦外之音:“你笑什么呢,我哪里說的不對嗎?” 白光落在謝音樓格外漂亮的臉上,唇角弧度是彎著的:“旗袍說錯了。” 孟詩蕊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眸子驟冷:“我說錯?那讓謝小姐這個內行說說,錯哪了?” “《蝶》這件旗袍上的蝴蝶是三十七只,最小的那只繡在了后腰側,用的是與面料相近顏色的粉紫絲線。” 謝音樓的聲音很清透,生生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孟詩蕊還是不信:“你別胡說八道。” 謝音樓指尖輕轉著腕間的玉鐲玩,細翹眼睫下是篤定的。 原因很簡單,這件世界頂級設計師的關山之作《蝶》,正掛在她店鋪里呢,是家里的影后母親送給她的十八歲成年禮物。 謝音樓愛不釋手過一段日子,早就將旗袍每個細節都研究透了。 眼見著場面要下不來臺,旁邊另一位在非物質文化圈被稱為玉川先生的趙銜青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我記起來了……旗袍腰后是有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蝶,好像是姜奈影后拍賣下來后,專門請人繡上的。” 這下孟詩蕊臉色變得僵,溫柔的面具都快維持不住。 謝音樓可以不拆臺的,奈何她對愚蠢的人也是有忍耐限度的,語氣柔和落下:“孟小姐說錯了也情有可原,畢竟網上的東西也不能全信。” 說完,她眼眸含笑看著孟詩蕊,很明顯是打了你的臉,還要你感恩戴德一番。 ——給你救場了呢。 好幾個攝影鏡頭卡過來,孟詩蕊只能忍著說:“謝謝你。” …… 接下來的節目里,嘉賓依次說完紙牌上的提問,再也沒有掀起什么風浪。 等錄制完,第一個起身甩臉走的便是孟詩蕊。 眾人都默契的假裝無事發生,謝音樓也上樓休息,剛在房間換下這身蘇繡旗袍,余鶯就推門進來了,都笑瘋了:“孟小花當場提你家影后,活該嘩眾取寵啊!” 謝音樓白皙的手將這條旗袍搭在椅背上,指尖整理著衣領,啟唇卻問:“你有跟攝影師說了嗎?” “說了,不要在節目錄制時拍你右臉。” 余鶯知道她側臉在不經意某個角度間,跟影后的美人臉太像了,所以平時露鏡時都不讓人拍,早就吩咐妥當了。 說到這,就不得不感慨謝音樓好會投胎。 普通人只能羨慕嫉妒的份。 而初識時,謝音樓簡直是美而不自知,對此還笑談過:“人生不過三萬天……我只是跟母親借了一副皮囊而已,沒什么稀奇的。” 就這話,余鶯下定決心要結交這個眼里有著眾生平等的小仙女! 此刻小仙女對她說:“這件旗袍孤品被人剪了線,我錄制節目前,重新用蘇繡古法縫制了一朵牡丹上去,孤品怕是毀了,你把它給導演看吧。” 余鶯怔了下,這才從謝音樓口中得知事情來龍去脈。 她頓時火冒三丈:“好端端的孤品怎么會被剪了線,如果沒工作人員在場作證,你不就得被貼上損毀孤品的罪名?孟詩蕊還故意拿穿過的旗袍來惡心你,是存心搞事情想看你出丑吧!” 謝音樓彎唇說:“嗯,所以在節目里我也讓她出丑了。” 余鶯這氣是壓不下了,拿起椅背的旗袍就往外走:“我去找導演。” 她這一走去找導演,殊不知孟詩蕊的經紀人潭莉,剛從導演那邊回來。 剛進四樓的臥室,便看見孟詩蕊坐在床邊,拿剪刀撕扯著代言的蘇繡旗袍,像是要把氣都灑在這上頭。 潭莉過去勸她消氣:“謝音樓不過是個素人,為了在節目里多幾個鏡頭露臉,才故意要引起你關注。” 孟詩蕊將剪刀往地上狠狠的扔,冷著臉說:“我真是煩死謝音樓這個賤人,怎么到處都有她啊,之前靠跳舞火出圈就愛炒作自己是古典第一美人……誰不知道內娛里我才是古偶小姜奈?她這個山寨貨也配來跟我搶!” 潭莉皺下眉頭:“這次節目,說是導演特邀她來參加的。” “莉姐,我都不想繼續錄了。”孟詩蕊抱怨了一句,卻心知這檔新聞臺推出的非遺傳承文化節目招到了不少大佬來投資,到時全網宣傳力度可想而知了。 擺明了就是誰能來參加,播出后,就不會缺曝光機會。 “你伯父跟風投資了一筆,才拿下明星嘉賓的名額給你,詩蕊別任性,就憑謝音樓一個沒有靠山的素人,跟你比不了。” 潭莉勸她好好冷靜下,又提到:“那件孤品旗袍的事,我替你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