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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午有兩臺手術。護士長指了指身后的記事墻,八點半第一臺,十點半第二臺,等他下午上班吧。 十點多,我正在收拾行李,病房門被敲了敲,又是一身手術服,只露出一雙眼睛,手里端著病歷夾,抽出一張簽好字的通知單。 你不是有手術? 中間有二十分鐘。 我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快去辦手續吧。不然今天別想回家了。來去匆匆。 領藥,復印病例,結帳,醫保證明,跨院證明下午兩點,車子駛離醫院的時候,我回頭望了眼住院部大樓,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之后的日子,除了護士站的定時回訪電話,我和醫院僅剩的聯系就是林老師白細胞指數掉下來的時候,旁聽娘親給醫生打過兩通電話,過程也無非是謝謝不客氣這樣的官方對答。 我撐著腦袋看著車窗外黑沉沉的隧道發呆,玻璃上倒映出一個人把玩著手里的IC卡,突然想到一個人,也會在下班后一邊翻轉著指尖的IC卡一邊往地鐵站走。 這一天,重回X市,從一腦袋的書本中沖脫出來,卻覺得有些無形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晚上,住在三三宿舍,她的學校和我復試的學校在同一座大學城。洗完澡擦完頭發,回過頭就看到三三一臉的玩味:姑娘,我怎么忽然覺得,你有種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的調調呢? 請拿出你理科生的節cao,不要掉書袋。 那顧醫生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搞定? 你還是繼續背古詩吧。矜持什么的不要指望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現。 就知道你慫,jiejie剛才拿你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什么?! 我手忙腳亂地去翻手機,一條你有女朋友么?紅果果地躺在已發信箱里。 交友不慎!絕對的交友不慎!!我恨不得去撞墻!!! 大姐!我明天就要復試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么?! 好精神常有而好男人不常有。小同志好好奮斗,好好奮斗。三三抓過浴巾飄進浴室。 我悲憤地捂進被子,看著屏幕上那條無比蕩漾的短信,從沒有一刻這么希望,移動通訊塔出BUG吧! 一直到睡覺,手機都沒有收到一條短信。入睡之前,我自我催眠: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他不知道我的號碼,估計以為是惡搞短信。 后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是審閱分割線 醫生: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剛認識十來天的你就敢留電話我還沒找你呢!) 醫生:我留給患者家屬的有問題么? ( gt;_lt; ) 10、再見 據說地理院是出了名的陽盛陰衰,到了現場發現,誰說女子不如男啊。 我斜前方一名個子嬌小的姑娘正握著電話:清明節復試,居然清明節復試!如果它不錄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它!剛說完,腳底一滑。 我趕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四川人? 水靈靈的川妹子抓著我的手站起來:是啊,爬了大半個中國來復試容易嘛~ 就這樣,我認識了我未來的同學以及室友,有點脫線的小草同志。小草總說,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我扶起她,這是多么其奇妙的緣分啊。我沒有告訴她,其實很多蠢蠢欲動的男同胞也想來扶,只是動作沒我快 筆試面試體檢一個流程走完,小草婉拒了我帶她逛逛X大的好意:我回家了,我得回去接接地氣。學校咱們有三年時間慢慢看。不急,不急。 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蹦上出租,我一直沒問出口,姑娘,你怎么就知道我們倆錄上了呢? 三天后,我接到錄取通知短信,彼時,娘親剛掛斷護士站的電話:今天沒有床位,你爸去不了。現在哪個醫院都一床難求,我看了眼腳邊開了蓋的行李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整理。 我媽午飯做了一半的時候,手機屏幕一亮:有個病人下午提前出院,盡快過來,到明天可能就沒了。 靠譜青年啊。 下午一點,醫院。護士站那邊顧醫生已經簽了入院單,手續辦得很順利。 我擦干凈了桌椅床柜去開水間洗抹布,在門口接到了小草的電話:林之校林之校!咱們要當同學啦! 我笑:說不準咱們還能當室友。復試的女生就四個,聽師姐說我們住的是四人宿舍。(半年后,四個姑娘被分在了三個宿舍,小草大笑:緣分天注定啊!) 我被電話那頭歡快的笑聲傳染:我們有三年時間可以把X大逛到膩。 掛斷電話,我轉身,五米開外,顧醫生對著我負手而笑。二十天不見,他笑容里那種和煦的味道,隨著季節一點一點轉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