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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君之臣,亂國之賊,人人得而誅之! 先前玄鏡司查實的章家種種罪行,也在此時傳遍京城,算是徹底揭出其真實面目。免得章孝溫顛倒是非,仗著百姓不知朝堂情形,扣個昏君jian佞聯手誅殺功臣的帽子。那就當真惡心透了。 好在盛煜的準備極為充足。 當年興國公、鎮國公、定國公風頭無兩,府里家仆門客無數,在永穆帝隱忍縱容的這些年里,光是門中仆從的惡霸行徑,便已是罄竹難書。這些雖是小事,卻由玄鏡司各處的眼線用心搜羅,種種消息皆可印證,一股腦翻出來,旁人聞之,誰不痛恨? 這些既非謠傳,可見章氏篡權竊國,并非虛言。 消息迅速傳遍京城內外,章氏早年靠戰功積攢的名聲很快只剩滿地狼藉。 而隴州和朔州的兵馬,也迅速向肅州圍攏。 曲園里,盛煜整裝待發。 在周令淵逃出皇宮后,君臣已數次商議過應戰的事,南朱閣里,關乎肅州戰事的輿圖和山川地形也被盛煜翻了數遍,乃至從前肅州一帶戰事的打法、成敗都爛熟于胸。而今戰事既起,阻攔包抄的兵馬從肅州周遭調派,永穆帝又從南衙選了常元楷和李慈兩員大將,并派禁軍和京畿守軍中的精銳數千,動身北上。 盛煜以先鋒之職,與常元楷同行。 這一日,夫妻倆都清早起身,迅速梳洗用飯后,魏鸞幫盛煜穿戴盔甲。比起玄鏡司那身官服蹀躞,鎖子甲沉重而寒涼,她頭回碰這東西,陌生得很。好在有盛煜指點,挨個找到鎖扣,幫他穿好。 而后帶上偷窺,扶得端正。 成婚至今,這是她頭回看盛煜穿盔甲,比起錦繡官服,這般裝束更襯出冷硬氣勢,頎長峻拔的身姿愈顯威儀,沉穩而又英姿勃發。十數年籌謀隱忍、暗中前行,這應是最后一場拼殺。比起從前的刺殺與宮變,這是沙場上萬千兵馬的搏殺,牽扯的不止朝堂與肅州兵馬,還有萬千百姓、邊境安危。 兩代帝王勵精圖治,成敗皆系于此。 盛煜的神情凝重而堅決。 魏鸞則滿心擔憂。 沙場征戰畢竟與玄鏡司不同。 從前盛煜走南闖北,便是遭遇鄧州那樣的刺殺,對方不便明目張膽地調動兵馬,動輒也只百余人,可迂回轉圜。沙場之上萬千兵馬,刀槍箭雨盡數無眼,卻是另一番景象。而盛煜既已調了玄鏡司的人手北上,必定是打算潛入章家的地盤,從內里瓦解的。 那無異于鉆進敵營謀事,極為兇險。 上回盛煜北上,將魏知非帶回京城時便曾遭遇刺殺,在定國公部署的窮追猛打中負傷而歸,如今定國公麾下有從前的虎狼之師,也有鎮國公的殘余勢力,烽煙燃起時戒備森嚴,定要艱險數倍。 且鎮國公不戰而屈,周令淵母子失勢困頓,肅州一帶軍政皆握在定國公手里,顛倒黑白的鼓動之下,軍中士氣必定高漲。 雖是重兵圍剿,卻也是極難啃的骨頭。 昨晚魏鸞費盡口舌,想勸盛煜帶上盧珣隨身護衛,卻未能令他更改主意。此刻晨光熹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冷硬臉龐,胸中萬千叮囑,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句盼望平安。 她握住盛煜的手,摩挲到手腕。 那串從云頂寺求來的佛珠就在他腕間,觸手溫潤。從前最嫌累贅的男人,自打戴了這串佛珠后就沒摘下來過,時日漸長,偶爾看他沐浴時腕間光禿禿的,反而會令她不習慣。她捧住那只手,勾出暖融笑意,“遇難成祥,逢兇化吉。” 她定會進香禮佛,祈他平安歸來。 盛煜凝眸,鄭重頷首,“放心。” 隔著鎧甲擁抱彼此,魏鸞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下,“再去看看阿姮吧。” 肅州兵強馬壯,想要平息叛亂,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兩地相隔時,襁褓里軟乎乎的女兒定會令人記掛。盛煜抬步去廂房,原以為只知道吃和睡的小阿姮應還在睡覺,誰知到了跟前,她竟然剛醒過來,也沒哭鬧,剛由奶娘換完尿布,躺在小搖床里任由擺弄。 盛煜盔甲冷硬,沒去抱柔軟嬌小的孩子,只躬身俯首,在她額頭親了親。 小阿姮眨巴眼睛,挪了挪腦袋。 “乖乖等爹回來。”盛煜低聲,哄得耐心。 腿腳像是被禁錮在那里,有些挪不開,他忍不住又側臉,去蹭她臉蛋。小阿姮裹在襁褓里,兩只小手輕輕攥著,大概是剛睡醒肚子餓了,看到有東西湊過來,忽然咿咿呀呀的張嘴去咬。可惜那張臉yingying的,也沒多少rou,不是熟悉的溫柔香軟。 她癟癟嘴,嫌棄地偏過頭。 唯有盛煜臉上殘留奶香的口水。 旁邊魏鸞忍俊不禁,吩咐奶娘先喂將小阿姮喂飽,而后抬袖將女兒糊在盛煜臉上的口水擦去,送他出府。 …… 將士出征之日,永穆帝親自送行。 京城里的百姓起初還有些惶然,怕曾經蹄鐵收復邊疆的章家會勢如破竹,南下攻到京城,聽見陸續傳來的好消息后,倒漸漸安生。于是除了朝堂忙著調運糧草、安穩邊境,尋常百姓的日子仍過得安穩富足。 因重陽時滿城風雨,未能盡興登高,趁著這兩日秋老虎駕臨,天高云淡,紛紛登高賞秋。 皇宮里,淑妃也辦了場賞秋宴。 其實按從前的慣例,每逢秋高氣爽時,永穆帝會鑾駕出宮,率群臣將士去京郊射獵。不過去歲此時,正逢朝局動蕩,周令淵母子暗謀篡位,永穆帝忙著應對宮闈之禍,只字未提。今年即便京城里還算安穩,外頭卻打仗呢,那還能秋郊射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