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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梁王屢屢示好,章氏欲挑撥離間, 這事自然說得通。 但若只為離間, 便費如此周章, 著實不符章氏機關算盡的做派。離間的法子千種萬種, 章氏卻將劍鋒指向盛老夫人, 拿后宮秘藏的毒藥謀害性命, 恐怕還有另一層打算——但凡盛老夫人撐不住, 命喪此毒,不止梁王府跟盛家結了深仇,盛聞天也須為母丁憂,暫時離開在千牛衛的官職。 這無異于撤走永穆帝身邊最堅固的盾牌。 就算盛聞天在忠孝之間,強自選了忠君,仍堅守在御前,盛老夫人的喪事期間,他卻無論如何都脫不開身。屆時盛煜或囿于牢獄,或困于喪事,再分出些許精力跟梁王算賬,更難騰出手為永穆帝出力。 這對意欲謀奪皇位的章氏而言,是絕佳時機。 祖母的危殆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危險其實藏在永穆帝身旁! 盛煜哪能耽擱,不能入宮打草驚蛇,便親書密信,交由趙峻轉呈永穆帝——自他被奪職后,玄鏡司的事便有虞淵和趙峻合力打理,趙峻出入宮禁稟報案情,也能免去猜疑。 …… 皇宮里,魏鸞倒考慮不到那么長遠。 她此刻只想竭力為祖母尋來解藥,挽救性命。 天陰著,初冬的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魏鸞與沈嘉言并肩而行,往淑妃所居的椒香殿走。魏鸞對那里并不陌生,從前跟周驪音在宮里四處亂竄時,常常會經過,只是甚少進去。而今她跟沈嘉言并肩往椒香殿走,著實惹得不少宮人偷偷打量。 畢竟,魏鸞從前更淑妃素無往來。 經了章太后壽宴的厭勝之事后,她跟沈嘉言的過節更是人盡皆知。 而今兩人同行,著實是稀奇事。 魏鸞對種種目光習以為常,經過蓬萊殿時也不曾駐足,徑直去尋淑妃。到得那邊,淑妃剛從蓬萊殿問安回來沒多久,正在窗下習字,滿殿甜香。她原就生得豐腴美艷,便是閑居時,妝容也一絲不茍,粉敷黛描,金釵粲然,眉心點了嫣紅的梅花,更襯得艷麗端方。 聽聞魏鸞求見,她倒沒覺得意外。 命人請入后,也不擺架子,親自將魏鸞扶起,溫聲笑道:“你府上剛忙完盛姑娘的婚事,今日永平伯府還擺著宴呢,怎么有空過來?” “臣婦冒昧求見,是有事相求,還望淑妃娘娘能出手相助?!?/br> 魏鸞屈膝,再度行禮。 淑妃笑得溫婉,將侍從盡數屏退,只留沈嘉言和魏鸞在跟前,待殿門掩上,才引兩人到內殿坐下,道:“盛統領是朝廷棟梁,出生入死地為陛下排憂解難,盛將軍在御前更是盡忠職守,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我也很是感激欽佩。少夫人若有難處,但說無妨命,我能幫上忙的,自會盡力?!?/br> 她的態度向來友善,即便從前受盡了章皇后姑侄的明槍暗箭,碰見年幼的魏鸞時,也不曾遷怒表露。如今對盛家滿口夸贊,又給了顆定心丸,意思頗為明朗。 魏鸞遂將昨晚的事說與她聽。 從盛老夫人嘔血不止,到太醫和蔡安的論斷,盛家徹夜的查問,將經過簡略稟明后,起身道:“不瞞淑妃娘娘,曲園里有不少人曾在玄鏡司效力,昨晚由他們查問,甚是可信。且那毒物蹊蹺,連玄鏡司的高手都不曾見過,想必來路不凡。因怕有人栽贓陷害,今晨特地請教了梁王妃——” 她說著,瞥向旁邊的沈嘉言。 那位在淑妃跟前當了這么久兒媳,早就磨得溫順乖巧,絲毫不敢提魏鸞今早不敬冒犯的態度,只頷首道:“此事確實非兒臣所為,昨日去盛家也是誠心道賀,并無別意。既然嫌疑落到了采春頭上,我已命人稟明殿下,將采春送去盛府。” 淑妃似頗滿意這行事,點了點頭。 魏鸞續道:“娘娘恕罪,采春那邊查問得如何,這會兒尚不知曉。只是家祖母性命危在旦夕,片刻都耽誤不得,且那毒藥連玄鏡司都認不出來,絕非宮外能有的,極可能是有人栽贓離間。臣婦想著,娘娘久在宮闈,又心懷仁善,所以冒昧求見,是想請娘娘幫忙查問一番,若能尋得解藥,救下家祖母性命,盛家闔府必定感激不盡!” 說著,又起身屈膝為禮。 淑妃伸手將她扶起,修長的黛眉微擰,嘆息道:“盛老夫人與世無爭,原該安享晚年,誰知竟遭人如此對待。既有這猜測,人命為重,我自會竭力打探。只不知除了嘔血外,還有何病癥?” 魏鸞遂將昨晚蔡安他們診出的癥候詳細說清楚。 淑妃挨個記下,鄭重道:“我這就命人去查,若能尋到解藥,即刻送到府上?!?/br> 魏鸞聞言,欣然拜謝,而后辭別回府。 淑妃則當即派了心腹去查——玄鏡司是永穆帝手中的利劍,手腕能耐皆不可小覷,若放任盛老夫人被害死,章氏與盛家早就結了深仇,不怕添這點。但若能救回老人家的性命,闔府感激的分量,比什么籠絡手段都管用。 她甚至覺得,章氏這是在主動為她添柴。 宮里秘辛的事情就那么多,她這些年面對章太后姑侄的打壓,能應對自如,查問這些事,自然不算太難。 …… 當天傍晚時分,解藥果真送到了盛府。 而采春那邊經盛煜親自酷刑審問,也將經過招了個干干凈凈——梁王府有宮里出來的老嬤嬤,雖說都是淑妃挑選的,但畢竟宮中人事混雜,時日久長,難保就有人被或明或暗的手段拉攏走,充當章氏在王府的眼線爪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