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背后的幽冥之門內，位于幽冥陰世的無盡鬼神，都在顫動與驚恐之中，感到無法置信。

    天地之間，竟有強者，可以與陰天子并肩，哪怕動用了整個陰司的力量，竟然也無法取勝？

    而更可怕的是……其中許多鬼神，奉命查過這寶壽道君的底細。

    這是個年輕人，稚嫩得無法想象。

    對于修行人而言，連嬰兒都談不上。

    但就是這樣的人，與陰天子爭鋒相對！

    “二十余年修行，便能敵得過整個陰世的力量嗎？”

    陰天子低語了一聲，眼神愈發堅定，三幅面貌都顯得無比猙獰。

    但就在此時，只見幽冥之門后，陰世之中，鬼神之內，驟起亂象！

    陰司的法陣，當即亂了一角！

    只是一角，大陣威勢減弱！

    轟隆隆隆！！！

    寶壽道君的劍，剎那之間，穿破陰世無窮力量，占據上風，刺向了陰天子！

    陰世力量潰散，陽間之劍穿破一切！

    潰散的力量沖刷十方！

    天元境掌乾至尊抵擋不住，神軀破滅，眼中有著難以置信的色彩。

    北元境海神玄武神魔將頭顱四肢尾巴盡數收入甲殼當中。

    但甲殼也已經布滿無盡密密麻麻的裂紋……隨后，轟然破碎！

    天地之間，只有一個聲音，緩緩響起。

    “陰天子，你敗了！”

    ——

    大夏王朝。

    國師抬起了頭，額上第三只眼，為之凝滯。

    盡管一直期盼寶壽道君取勝，但當寶壽道君真正擊敗了傳說之中的神魔，他心中依然充滿了震撼，恍然如夢。

    “老五……”

    四代觀主為之屏息，他雖然無法一眼勘破北元境，但畢竟是大道真仙，能夠察覺到那里的大戰已經停歇。

    “贏了。”

    國師輕輕吐出口氣，然后問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下個月再死……”

    四代觀主卻微微搖頭，說道：“不行，你得要現在就死，陽間的事情，為師給你辦。”

    ——

    艮元境的玄成古岳天尊抬起了頭，低聲道：“勝負已分。”

    他還不知道寶壽道君勝了還是敗了。

    但無論勝敗，他都無法歡喜。

    若是敗了，九鼎內界前途堪憂，他則必死無疑。

    若是勝了，陰世必亂，秩序崩塌，規則不存，那么他再也無法查知輪回，查到她的下落。

    “請寶壽道君斬敵……”

    佛陀低語著念了剛才那一句，然后抬起頭來，緩緩說道：“道君有靈，我已得償所愿……此戰，勝了！”

    ——

    九鼎之下。

    初代祖師長長吐出口氣，看向深淵底下，然后繼續說道：“這是我的徒孫。”

    陰天子的本事，本該無敵于這九鼎界。

    但是陰天子敗了。

    從今往后，九鼎界最為強大的存在，就是白虹觀的第五代觀主，寶壽道君。

    而在深淵底下，那個神秘存在，也陷入了沉寂當中。

    過得不知多久，才聽得祂緩緩開口。

    “上一次見這小道士之后，我便打了個盹，先前依照從九鼎上的地龍成長速度來看，我以為也就過了兩三個月的光景……可是現在看來，這道士成長至這等地步，我只怕已沉眠多年了……”

    鼎下的神秘存在，繼續說道：“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樣的方法，能讓我沉眠將近百萬年光景，而全無察覺？這就是你們鉆研出來對付我的新法門嗎？是羽化仙君的法門，還是清原祖師，又或者是凌勝和蘇庭？難不成是那個身受重創八十萬年而未蘇醒的紫霄大仙？”

    初代祖師聞言，神色也不由得有幾分復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其實……確實只過了數月光景。”

    說這話時，他心中的思緒也是萬般復雜。

    “……”

    鼎下的存在再度沉寂，過得良久，才又開口道：“以他的本領，已經不亞于我當年……而今我被鎮封于九鼎之下動彈不得，憑他的本領，加上仙君府至高無上的第二劍，足以殺我了……我本以為等他成長起來，至少還要十萬年的……”

    “不必再等了，今日他從北元境歸來，就可以幫你解脫。”

    初代祖師說道：“你有不死之軀，大千世界當中，可以殺你的人，唯有十二天尊，但有羽化仙君在世，誰也不敢動手殺你，但是老五可以……”

    ——

    北元境已經化作絕地。

    塵埃落定，亂流歸復。

    毀滅的虛空恢復過來。

    天地清澈，只是大地一片蒼茫。

    只有兩尊百萬丈法相，相對而立。

    但是寶壽道君的劍，已經穿過了陰天子的不滅神軀。

    陰天子具有不滅神軀，但這一劍，可以破黑暗，也可以誅鬼神。

    “本座沒有理由落敗的。”

    陰天子的發絲垂落下來，遮掩了兩幅面孔，只有中間的面貌，變得異常平靜。

    “可你就是敗了。”

    “你聚合了整個陰司的力量，貧道也有陽間的信仰。”

    “盡管你把北元境營造成陰世的模樣，但你不要忘了，這里終究是陽間，而不是陰世！”

    寶壽道君看著眼前的陰天子，出聲說道：“此為陽世，所以陽間眾生請我斬你，我便能斬你！”

    陰天子沉默了半晌，終于接受了自己落敗的事實。

    “曾有超脫大能入世，也不曾擊敗本座，而那時候本座甚至無須動用整個陰司的力量，便可以與之抗衡……”

    陰天子嘆息道：“未想還是敗在了你的手中……罷了，不外乎是沉眠百萬年而已……”

    寶壽道君靜靜看著他，緩緩說道：“你以為貧道只能將你擊敗，而無法殺你？”

    陰天子輕笑了聲，出聲說道：“就算今日你斬了本座，百萬年后，陰世的大道規則，仍然會孕育出一尊陰天子，在歲月的長河當中，本座還會再現的。”

    “本座自誕生以來，便期盼著掙脫陰世的束縛，從而超脫，繼而尋求無上大道。”

    “可本座終究是誕生于陰世的大道規則當中，所以無法掙脫。”

    “若是有朝一日，得以掙脫枷鎖，從而超脫此界，本座便是大千世界的一尊超脫境界大能者，那時候你來殺本座……本座隕落之后，便無法再現了。”

    “但是如今……除非你摧毀整個陰世，毀滅九鼎界的一切秩序規則，打破九鼎界的天地大道……”

    他看著寶壽道君，繼續說道：“其實大千世界的強者，都要羨慕本座的不死不滅，只是他們也難以想象，本座只能存在于陰世，而陰世便是本座之身……億萬年歲月，困在自身體內，無法離開，修為無法寸進……本座活得太長了，所以尋求超脫，哪怕失去不死之身，也仍想要踏破此界……”

    寶壽道君感嘆道：“還真有幾分‘朝聞道，夕可死’的意味。”

    說完之后，他便又笑著說道：“不過，貧道雖然無法助你成為超脫大能，卻可以助你解脫……活得太長了，便到此為止罷。”

    陰天子眼眸閃爍，頓時沉了下來。

    “你還沒察覺到嗎？”

    “為何貧道的修為，可以一日千里？”

    “為何二十年修行，便可以達到如此境界？”

    “為何被貧道所殺之人，魂靈都不能歸于陰世？”

    “你覬覦貧道體內機緣，卻根本不知曉貧道的機緣，究竟有什么樣的作用。”

    寶壽道君看著陰天子，緩緩說道：“今日你死之后，陰世大道盡歸貧道之身……百萬年后，不會再有新的陰天子誕生了。”

    陰天子的神色變得極為復雜，眼神變幻，以他存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閱歷，仍然對寶壽道君所言，感到無比震驚。

    而寶壽道君的法力，源源不斷，灌注在他的百萬丈真身之上，凌厲的劍威，讓這位不死不滅的陰天子，開始寸寸崩滅。

    “實不相瞞，在你踏足陽間的那一刻，貧道連下一任陰天子是誰都任命好了。”

    寶壽道君出聲說道：“你安心去罷……”

    “……”

    陰天子本以為，自身掌握生死，歷經無數萬年的歲月，對于自身的命運也早就看淡了，可是到了此時此刻……他卻仍有許多不甘，或許只是遺憾，或許更是不愿隕落……

    他看著寶壽道君，出聲說道：“大千世界的強者，不會容許你一人之力，占據九鼎界這一處最后的凈土……本座隸屬于十二天尊之一的玄穹大天尊，他不會任由你誅滅本座的……”

    “那玄穹大天尊來了沒有？”

    寶壽道君緩緩說道：“在虛空相逢之時，蘇神君就告訴過貧道，若有朝一日，你不能安分守己……那么就看貧道的本事了，而外界的一切，自然有他。”

    說完之后，寶壽道君單手立于胸前，作稽道：“陰天子，請安息。”

    ——

    九鼎界之外。

    蘇庭單手托著一個紅漆葫蘆，行走于大千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