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她洗臉洗到一半，忽然煩躁起來，捧了幾捧水潑到臉上，才拿起毛巾，把臉上的水擦干。

    從盥洗室走出來，身上的晨袍已經被沾得濕漉漉的了，白茜看見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叢歆淡定地走到床邊脫下晨袍，換上白茜為她準備好的裙子。

    忍耐著任由白茜幫她收拾好頭發——叢歆覺得自己的耐性是越發差了。不過白茜動作利索，很快就為叢歆整理好了頭發和裙子。叢歆想到之前的經驗，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提著裙子奔下了樓。

    一樓走廊內，靳伊航已經在那邊來回走動了，明顯就是在等——叢歆一下樓，兩人默契地就走進了小茶室，一關上門，叢歆就說：“昨天那個主意肯定不靠譜，今天得想別的法子了。”

    靳伊航點了點頭，“已經試了兩種方案了，直接毀掉達爾不行，把他攔在外面耶不行，我覺得，咱們還是要從達爾本人的目的分析才行。”

    叢歆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分析角度，她一愣，“達爾的目的？”

    靳伊航點了點頭，“早上我想了很多，我一直想不明白，達爾為什么一定要帶索尼婭走。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叢歆被靳伊航的思路啟發，也開始從這個角度出發去想，“達爾是在鄉村舞會那天遇見索尼婭的——首先，咱們要確認，那天他是不是第一次遇見索尼婭？”

    靳伊航搖了搖頭，“達爾的動線咱們很難去探究的，他是不是第一次見到索尼婭不好說，但是我可以確定，那次肯定是索尼婭第一次見到他——在去王都之前，索尼婭根本就不知道北方出事了。”

    “那么你覺得達爾是早就知道索尼婭——他是有目的地選中了索尼婭的？”叢歆總覺得靳伊航是話里有話。

    靳伊航沉吟不答，半晌問：“你覺得瑪麗是為什么來的？”

    是啊，還有瑪麗……

    叢歆忽然意識到，雖然她和靳伊航早就猜到了瑪麗和這件事相關，但是只在戰術上重視了她，而不是戰略上……

    “現在看來，瑪麗肯定是達爾的人。”靳伊航坐在沙發上，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達爾是一個很會蠱惑人心的吟游詩人，對于這個國家的底層人們來說，他的話很有蠱惑力的。你想想這個村子里的人，不就都把他看成是一個大人物，很崇拜他？”

    叢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她覺得靳伊航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

    “瑪麗的身世不好，雖然父親算是有地位，姑姑更是個伯爵夫人，但是她一直和母親生活在村子里，也沒受過什么教育。”叢歆主動說起瑪麗的身世背景，“這樣說起來，瑪麗應該是達爾的……”

    “忠實的信徒。”這是靳伊航對瑪麗和達爾之間關系的定義。

    叢歆表示十分認同：“對！信徒！”

    而后又繼續說道：“她應該是早就被達爾給洗腦了，然后達爾知道了她和大伯母的關系……”

    “對。”靳伊航提醒叢歆，“我總覺得，最關鍵的點應該在這里，瑪麗過來，未必是沖著索尼婭來的。達爾看中她、利用她，應該還是看中了瑪麗和伯爵夫人的關系。”

    說到這里，叢歆又覺得撓頭了，“達爾肯定是利用瑪麗了——那瑪麗是來干什么的？”

    “達爾先生已經搞了很多事情了，經驗豐富。”靳伊航也只能邊說邊梳理，“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蠱惑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那么簡單。”

    “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叢歆說，“包康斯家和羅斯家都算是國內數得上名號的大貴族了。”叢歆也提醒了自己，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抓到其中的關鍵了，“你說，達爾的目的會不會其實不是索尼婭，而是……只要能破壞兩家貴族的關系，或是能夠控制住兩家的人，無論是誰，黑貓白貓，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

    靳伊航勾了勾唇角，又很快忍下這絲笑意，摩挲著下巴說：“倒是有可能……瑪麗剛來的時候，對尼古拉是個什么態度？”

    叢歆回想了片刻，“其實看不大出來的，她是和大伯母一起回來的，大伯母防她防得厲害，尼古拉回來后，這倆人幾乎就沒單獨說過話。不過……”她忽然想起來，“瑪麗剛來的時候，拐彎抹角地打聽過那么幾次尼古拉的事，我大伯母都把話給岔過去了。”

    叢歆也是忽然想起，瑪麗一開始其實態度還是挺明確的，她的目標是尼古拉，而不是索尼婭或是別的人。只是這幾次翻來覆去的輪回中，瑪麗都是儼然索尼婭閨蜜的樣子，目標明確，倒叫她忽略了以前的某些跡象。

    兩人沉默地思忖了一會兒，叢歆問：“你說……如果達爾選中索尼婭只是個偶然，他一開始的目標，到底誰呢？”

    “可能就是尼古拉。”靳伊航的結論是這個。

    叢歆想了想，“很有可能，如果瑪麗能夠引起尼古拉的注意——我大伯母肯定不同意尼古拉和瑪麗之間有什么的，我大伯父其實也一樣。如果尼古拉移情別戀，又是情熱昏頭的時候，很有可能會被瑪麗說服兩人私奔，這樣的話……”

    “瑪麗就可以把尼古拉帶到達爾的陣營里。”

    “對。”這個思路被打開，叢歆也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你看，達爾在王都也鬧出了不少事，他甚至蠱惑了一位公主。”

    靳伊航沒有接話，叢歆才忽然想起，這位公主大概率是莫筱彤。這樣的話，恐怕達爾不是蠱惑了莫筱彤，而是莫筱彤必須加入達爾的陣營，任務才能繼續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