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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沂只淡淡掃了一眼,本以為會是擦肩而過,未曾想男子停住了腳步,開口道,“宜華郡主,久仰大名。” 沈令沂依言停住了腳步,看著面前五官深邃的男子,目光落在他耳朵上的那小塊玉玦上,篤定開口,“南梁大祭司。” 上古時期,玉玦佩戴玉耳上,神權高于皇權,上達天意。本朝玉玦佩戴于腰間,皇權取代神權。【注1】南梁是為數不多保留神權的國家,地勢易守難攻,擅騎射,兵力雖少但個個強盛。而南梁大祭司地位更是高于南梁皇帝。 霖啟眼里閃過一絲贊賞,“郡主觀察細致。” 沈令沂又將目光落在落后一步霖啟的那位女子身上,想必那位便是南梁圣女靈筠,只是不知為何她覺得圣女有點熟悉的感覺。那雙眸子與顏如是極為相似。她搖搖頭,甩掉這有些荒謬的想法。圣女和顏如是一個清冷,一個嫵媚,氣質大相徑庭,更何況顏如是早早便回了江南。 靈筠面容掩在面紗之下,聲音清冷,“宜華郡主。” 沈令沂與她見禮,聽到這聲音清冷更是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霖啟提出相邀之意,“既這般巧,不如郡主與我們一道?” 沈令沂笑吟吟道,“只怕不是巧合。”京城雖說常去的地方也就幾個,但說大也是真的大,怎么就這么巧同一個時刻地點碰到了,且她分明和南梁這位大祭司從未謀面,對方卻一眼能知道她的身份。 霖啟看著沈令沂別有深意道,“郡主的命格很別致。吾第一次見命格變化如此之大。” 沈令沂對上他的目光,下意識心口有些發緊,南梁神權當道,占卜術出名,她曾經對這些都是敬而遠之,半信半不信,可她既然都能重生,她對神權越發敬畏。 霖啟頗為善解人意道,“郡主不如借一步說話。吾想為郡主占卜一二。”聽起來客客氣氣,可話語里確是不容置喙,極為強勢。 天子腳下,大周境內,沈令沂倒是不擔心霖啟會對她不利,讓侍女留在原地,自己隨霖啟往護城河畔走去。 霖啟估摸著距離停下了腳步,這個位置既能讓其余人能看到他們,但又聽不到他們說什么,剛好合適。 沈令沂格外慎重,裝作不懂道,“原這命格還是能改變的。” 霖啟似笑非笑看著她,“萬事萬物有舍必有得。因果輪回罷了。郡主若得到了什么,必然是有人為你舍去了什么。” 說完,他從懷里拿出一個錦袋,同繁花精美的錦袋不同,里面是明顯十分古老的龜甲,有三塊。他隨意拿了出來,將三塊龜甲放在手心上,再拋了好幾下,閉上眼睛。 沈令沂注意到龜甲上刻著復雜的圖文,明明對方動作隨意,她卻禁不住屏息,仿佛感受到周身有氣息在流動。 一刻鐘以后,沈令沂站著腳都有些麻了,霖啟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神色有些古怪,“郡主倒是好福氣。命格已改,郡主可安心了。” 沈令沂忍不住問道,“原命格?” 霖啟似笑非笑,緩緩吐出幾個字,“死于永嘉二十一年。” 與前世的結局分毫不差,沈令沂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若是按照夢境里的發展,前世的她最終還是死在了永嘉二十一年的冬,逃過了毒酒,也避不開早已破敗的身體。 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指導著她,明明面前這個人她是第一次見,可卻忍不住說出了隱藏在心底從未說出口的秘密,“大祭司可相信重生一世?” 霖啟仿佛并不意外她會有這一問,他先將三塊有些失去了光澤的龜甲小心細致地放入錦袋之中,這才抬頭看向沈令沂,聲音寡淡,“傳說,一女子遇人不淑投河自盡,河神憐憫她,為她編織了一個重生的夢。【注2】郡主又怎知你的重生不是一個夢呢?” 話落,他沖她作揖行禮,往回走了。 獨留下沈令沂在原地失魂落魄,她腦海里一直在重復一句話,“是不是夢?”,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究竟是前世只是一場夢,還是今生才是一場夢? 直到映月和青霜見大祭司回來了,可自家郡主還在遠處站著一動不動,這才忍不住走過來,輕輕喚道,“郡主。” 沈令沂猛地清醒過來,感受到右手的刺痛,這才發現右手手心已然被自己掐出了血絲,她倒吸一口涼氣,明明是痛感,可她又是歡喜的,不是夢,前世今生都不是夢,她堅定了心里的想法。 映月也順著自家郡主的目光瞧見了她手心的血絲,忙拿出干凈的帕子捂住,眉眼間有些擔憂,“怎的好好的傷了?” 沈令沂搖搖頭,“無礙。” 另一邊,霖啟往沈令沂那個方向看了幾眼,見她能同侍女說話便知道她緩過神來了,“嘖嘖,沒被嚇到呢。”語氣有些遺憾。 靈筠忍不住開口,“你故意來見她的。” 霖啟睨了她一眼,四處無人,他直言不諱“好歹也是能從必死命格變為鳳格的人,吾好奇一二,不過分吧。” 靈筠喃喃道,“必死命格,怎么可能。” 霖啟打了個哈欠,“放心,她命格已然發生改變。” 靈筠冷著一張臉,“你既來見她,尋我作陪干什么。” 霖啟渾不在意,“左右她認不出你,你怕什么。”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別忘了你的身份,圣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