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是同一種人，這樣的人注定不會相愛。

    卻能在某一刻讓對方明白，也許自己并不是被世界孤立的畸形兒。

    其實(shí)不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不能讓人理解的事吧？

    不管是因?yàn)椴桓摇€是因?yàn)椴荒堋?/br>
    很多事情本就不可能朝他們想要的方向前去，就像注定逆行的船只。

    西格爾忽然笑了，這個笑容純粹而平靜，與平時模板似的溫柔謙卑截然不同：“真開心能在這個國家遇見你。”

    “因?yàn)槲覀兪峭环N人？”特麗絲斜著眼睛看他。

    “這么說，你也喜歡那個斐瑞？”

    “你似乎間接承認(rèn)了你喜歡你meimei，雖然她確實(shí)很可愛，但你們不是親兄妹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我回答了你也會回答我的嗎？”特麗絲像個小孩一樣問他。

    她的臉上滿是陌生的稚氣，這樣的神色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如今的她臉上。

    “我會的。”西格爾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在回答什么了不起的問題。

    “他就是我的那個信友，我當(dāng)然很喜歡他，可我很明白，他這次來找我的目的不會單純，他想騙我，”特麗絲狡黠地笑了笑，“我當(dāng)然不會被他騙到，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好了——”她看著西格爾，“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西格爾靜默的看著雪花，半晌，才笑了笑。

    “我們不是親兄妹，”西格爾說，“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

    他如同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特麗絲卻聽出了其中可能深藏的宮廷秘聞與坎坷。

    “西維婭知道這件事么？”她問。

    她想起上次見到的那個女孩，總覺得那么純凈的少女像是從壁畫中走出，本不該被這個世界玷污。

    “不，”西格爾定定地看著特麗絲的臉，“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這件事。”

    ——

    西維婭從外面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感冒了。

    外面的雪花紛飛不斷，西維婭心想西格爾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回去了吧？

    想起剛才哥哥的話，西維婭還是覺得臉有些燙，心中也暖暖的。她想，“哥哥愛你”這句話中會不會也包含那種“愛”呢——她想不出，也不敢想。

    她在一片天寒地凍咳嗽兩聲，縮進(jìn)被窩。

    她想，改天也要向息昀和小灰道謝才對。畢竟他們其實(shí)對自己很好，但今天哥哥似乎與他們有點(diǎn)微妙的沖突。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西維婭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涌動。

    她想著想著，腦袋愈發(fā)昏沉。

    兒時每當(dāng)感冒，她都縮在哥哥的懷里入睡，那時燈光搖曳，歲月靜好。

    她就這樣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久遠(yuǎn)的夢。

    第39章 埃洛希姆書·I

    埃洛希姆初次蘇醒時，只覺得周圍像是被軟綿綿的液體包裹住，她在一片色彩繽紛的液體中混沌著打量石頭外的環(huán)境，看到了同樣巨大的六塊石頭。

    但它們的表層已有了隱約的松動，而不像自己所處的這塊堅硬的石塊。

    再往外看，可以看到青山碧水，高山下瀑布潺潺，升騰著若隱若現(xiàn)的氤氳霧氣，高山之間修建著數(shù)條實(shí)木棧道，棧道上散發(fā)著幽然淺綠的螢光，此時此刻一個人類正坐在棧道上，人類歲數(shù)已入中年，只是氣質(zhì)凜冽清爽，帶著普通人類沒有的瀟灑恣意。

    埃洛希姆想，她是誰呢？為什么會和它們在一起？

    她想起這十幾個世紀(jì)里她昏昏沉沉的歲月，這些時光中她偶爾也會醒來，看著這塊光怪陸離的大陸、以及自己的幾位同胞。

    她清楚地記得，最初一共是有九塊石頭的。

    除了她和另一塊石頭外，每個石頭里的魔鬼都帶有自己的原罪，[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

    那七塊石頭外表崎嶇不平，它們時常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爭吵。

    傲慢說：“我是老大，你們應(yīng)該都尊重我，每天都向我匯報你們在想什么。”

    ——那段歲月實(shí)在太無聊了，九塊石頭被置放在因弗內(nèi)斯國的荒蕪之地，那里渺無人煙、就連花束和綠葉都鮮艷得十分克制，九塊石頭相依為命，因?yàn)槭^的束縛只能呆在原地。

    色/欲說：“除非你給我很多女人。”

    不知為何，從擁有意識以來，他們就對這個世界有很基礎(chǔ)的認(rèn)識，他們知道什么是“金錢”、也知道有關(guān)人類各種各樣的欲望。

    傲慢禮貌地看著他：“可是以你現(xiàn)在的身軀，即使有女人，你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色/欲：“……”

    代表色/欲的魔鬼很無語地縮回石塊深處，繼續(xù)沉睡。

    那段時間他們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地恢復(fù)意識與沉睡，像是嗜睡的嬰兒。

    可只有他們知道，他們只是無法承受意識的重量罷了。每當(dāng)意識清醒，一段時間后，他們都會感到無比的疲憊，被迫步入睡眠。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正式蘇醒呢？”有一天，暴食憂郁地問。

    所謂蘇醒，即是突破石塊的束縛獲得重生。每個魔鬼都有龐大的力量，但不知為何，卻被這奇怪的石頭牢牢地鎖在里面。

    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因?yàn)閺乃麄冇杏洃涢_始，所過的就是這樣的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