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的攤位
當許玫與小樊兩相對照時,燕子覺得對比明顯。一個穿著時尚的家伙跟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人,好像不搭。好在,小樊面目還算清秀,倒并引起許玫過多的聯想。 做食品行業久了,煙熏火燎的,皮膚與面容都會受些影響,但小樊底子好,畢竟曾經也靠臉吃飯,差不了哪里去。 “這是小樊,這就是許玫。從今天晚上起,你們倆就搭伙了,你們負責一個攤位,第一期的任務是一百套鴨子,你們自己商量一下,該如何賣,如何分工,咋樣?” 小樊倒是大方:“哎呀,這漂亮的人,跟我在一起,我都自卑了。” “瞧你說的,都是給燕子打工,燕子這老板在這里,你怎么捧起我來了?”許玫僅憑直覺就知道,這個小樊,跟燕子的關系不一般。 許玫先被小樊拉過來,說了些女人間的閑話,然后,就開始介紹制作流程。看著兩間屋的鍋里那沸騰的鴨子與彌漫在全院子的香味,許玫總算明白,這個鹵菜制作過程,是多么的復雜。 川菜是復合味的代表,不僅因為調料多,而且因火候與時機的把握,所以產生了百般變化。而正在添加調料的冬子,此刻像一個化學家。進料、攪拌、調火、加水,每一步都非常專業細致。 “哎,冬哥,你都不用嘗嗎?” “嘗什么,一看不就明白了。” 小樊說到:“有時候,冬哥都不需要看,他只聞著味道,看看時間,就自動知道該做哪一步了。” 專業,這是許玫對冬哥的第一個印象。但是,看到小蔣殺鴨子的現場,許玫又覺得,這個場面太血腥,不禁縐起了眉頭。 燕子開始忙活她串羊rou的事。那已經腌好的羊rou,已經散發出特殊的香氣,許玫覺得好奇。 “這就是老陳燒烤?” “對啊,冬哥他爸發明的,原來你肯定也吃過。” “我們哪有那好的口福喲,還不是燕子你,恐怕都吃傷了的。”許玫的玩笑,居然讓燕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她與冬子的過往,許玫是熟悉的。 對于愛情,有三種辦法。這幾個人,分別顯示出不同的選擇。像許玫一樣,采取機會主義的態度,隨意碰,如果遇到更好的,就丟掉過去次一點的。這樣的好處是,保持了選擇的靈活性,為今后的上升空間留下充足的可能。 減小最大機會成本的人,就是機會主義者。但是,機會主義者最大的問題是,會產生猴子掰玉米效應。當你認為,下一個玉米更好時,丟掉手中的,一路丟與拿的過程中,你會發現,過去某個丟掉的,還比現在看到的還要強。 這種選擇忽略了一個根本的數學規律,一切事物都是有邊界的。猴子不知道,田地中玉米的數量是有限的,而它卻無法看清這個有限的全貌。所以,有些憑印象的賭博性質。 她所認識的人,也是有限的,尤其在容城這個地方,按她以表面條件來認識男生的話,既無法正確評估,也無法窮盡可能。更大的問題在于,容城優質男的比例太少,她遇到的機會并不多。好男生與美姑娘,都是稀缺資源,要碰上眼,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最后有一個固定條件需要考慮,那就是年齡。花開堪折直順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女性青春的美麗,時間很短的,如果煙花綻放一般。而優秀的男性,卻很容易被身邊的女性提早俘獲,已經結婚,退出了選擇的市場。 還有一種選擇模式,就是小樊的。她純屬把命運建立在自己的基礎之上,從來沒有靠男人的念頭。這一點,燕子也有這個相似之處。但是,她并沒有退出觀察與出擊,當她發現一個男性基本符合自己的要求時,她是舍得付出的。就像她現在,為了小蔣,幾乎要到廣東,做油漆工。她明白,女生做油漆,是一個迅速衰老的工作。但是,一旦認準了,她就會投入全部的身心。 最后的,就是燕子與冬子這種模式了。從懂得那事開始,就把自己的希望與命運,與對方捆綁。即使當時,冬子還不那么優秀,但燕子仍然對他心存念想,因為,青春少年的那份感情,比起美貌與能力來說,更為稀缺。 有一個調查,說是對將死之人的愿意進行統計,問這個即將離世之人,最想見哪一個人。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說出了自己初戀情人的名字。 有一種感情,是不治之癥,一旦染上了,終身不得痊愈。那就是初戀,那就是自己曾經最具生命力的歲月里,最為迸發的熱情。那是對活動的眷戀,那是對時光的標記,那是對生命蓬勃時期的最后回響。 把自己過早地綁定在一個人身上,是一種更大膽的賭博。正因為大膽,所以熱烈,甚至是悲壯。在平庸的人生中,能夠稱得上悲壯事情并不多,初戀算是人人幾乎都有可能經歷的一種。 如果你把自己未來的生活,始終綁定在戀人身上,那只能說明,你對他的未來,充滿了希望或者是幻想。初戀當時沒考慮生活,只是憑一種直覺。就是他了,我要得到。 男人的成長是很奇怪的,往往出人意料,比女大十八變,更為劇烈。在同學會上,人們往往會看到這一點。 以前,最受女生歡迎的,比如打球好的,長得帥的。后來混出名堂的,并不多。而以為大家認為的慫人,或者不起眼的小子們,過幾年再看他,他已經干出了很大的事情。 是什么促進著男人變化的進程呢?對于女生來說,那是個迷。如果女生能夠掌握這種變化規律,投入那個慫人的原始股,那該是一種多么劃得來的投資啊。 人,都沒長后眼睛。 其實,這事也不是不可以分析的。但不能用線性代數來分析,只能借助量子力學的某些概念。 以前,小袁曾經說過這方面的理論,被冬子所嘲笑。“你這套理論,懂的女生,肯定看不上你。不懂的女生,以為你在忽悠人。” 小袁承認,他的理論有些附會,有些缺乏數據支撐。他犯了文科生通常的毛病,就是僅用邏輯,而不考慮統計學樣本與結果的比對。 邏輯可以推出兩個極端的判斷:可能與不可能。而這個世界,出現這兩個判斷的事情,非常之少。即使能夠得出這兩類極端判斷的事例出來,那也是結論明顯的,不需要邏輯推斷,僅憑直覺就可以了。 比如,你可以推論出白天,太陽會出來,晚上,沒有太陽。你可以寫一篇基于邏輯推斷的論文,這沒問題。但是,這種論證的意義何在呢?農民早就知道了。 我們這個世界,大量的事實是,兩種情況都有,只是哪一種可能的比例有多大,統計思維解決的,就是這種最多的情況:有多大可能。 但小袁引入的概念是:薛定諤的貓。男生的未來,是一個量子態,是女生所無法準確觀察并判斷的。為什么?只要有女生介入,這個男生的發展方向,就改變了。 這個解釋,其實符合冬子的觀察。為什么中學最受女生歡迎的男生,往往后來的成績不太好,主要是受到了女生的干擾。 男人因其雄性的基本沖動,造成了他的創造力與破壞力,這是心理學的原理。對女生吸引的力量,是他證明自己能量的主要驅動力。比如,一個男生,僅憑外貌與體力,就可以得到女生的青睞,那他努力的沖動,就會減少。反正,不勞而獲的事,人人都想干,何必努力呢?反正,我會躺贏。 但那種先天條件不足的家伙們,因為缺乏直觀優勢,從而拼命進化社會性的能力。比如口才太好的家伙們,往往是長相一般甚至中下的男生。成績太好的男生,往往平時性格靦腆,在與女生交往中,天然沒有優勢。 與其說這是一種現象,不如說這是一種倒逼。女生對自己的冷落,倒逼他們發展自己另外的功能。 當男生成年之后,發現自己的任務,不僅僅是為了吸引女生,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征服男性世界。那么,這些被迫發展出來的能力,就派上用場了。 權力與影響力,最開始就來源于對異性的占有及沖動。只不過,這種權力與影響力,在今天這個高度社會化的進程中,自然的屬性降低,所以,有人說過:權力是最好的那個什么藥。 今天社會生活中,權力最方便最直接的體現,其實是一種掙錢的能力。 因為交換發達的今天,錢所能夠買來的東西太多了,它占據著主導地位。 當然,也有那種從外貌從氣質從談吐從能力從成績都是一流的男生,比如像彭總那樣的人。但是,這種人,一般的女生就不要期盼了。他們身邊從來少不了女生,特別優秀的女生,自動會找到他們的。 彭總這種人,由于不缺少美女,所以,對愛情的要求,對婚姻的要求,那可不僅僅是美貌。許玫這種人再美一個層次,也入不了彭總的法眼。冬子見過彭總的夫人,那氣質那儀態,僅用美麗來形容,是遠遠不夠的。 最高層次的人,尋找一種靈魂伙伴,那你就得進化出與他一樣的思想與情趣,當然還有能力與見識中,不斷進化出的嶄新的面貌。只要思想更新不停步,那你每天呈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全新的人。 天天跟一個全新的人打交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情趣呢?這已經是冬子想象力的盡頭了,他是一個知道自己極限的人。 最優秀的人有一個基本品質:知道自己不知道。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今天一整天,她們幾個嘻嘻哈哈的,冬子與小蔣不明就里,只好忙自己的事情。 最終的笑話,落在臥室上。因為這個好奇的許玫,是抵擋不住她探尋的步伐的,他看到冬子的衣服與燕子的東西,都在一個床上,她仿佛明白了些。 “燕子,你們,恐怕,我不說了。我不以為”她裝出欲言猶止的樣子,故意露出自作聰明的微笑。 她只是想看到燕子的尷尬。但燕子并不尷尬,因為,她自己明白。這事,恐怕不用解釋,解釋了,別人也不相信。你們都睡在一起了,那種事,不是自然的嗎? 偏偏,燕子與冬子,就這么不自然。當然,如果你們了解她的感情深度,你才會理解。這只是,冬子與燕子保守的秘密,或者說,某種神秘的儀式感。 燕子避免了這個話題的糾纏,要她們自己去商量,在哪里擺攤子,更為合適。 冬子已經把營業執照與小蔣的衛生許可證,都復印了一份,放到了那個新貨架里面了。她們的任務是一百套,當然不能在這邊工地上,重復競爭。 這方面,許玫就是專家了。她分析到,在工地是針對四川民工為主,但在另外的地方,就得針對容城本地人了。容城本地人,晚上,喜歡在哪里散步,在哪里扎堆,并且,時間段在哪里,她最清楚。 “燕子,我覺得,在文化宮外面擺最好的了。你覺得呢?” 文化宮,處于容城的中心地帶,周圍有許多單位與公司,還有許多商場,這地方人流量比較大,是許多人上下班與平時散步的必經之路。 “你們自己的生意嘛,你們自己作主。”燕子把決定權推給了對方。 “好吧,那就在文化宮。”聽了許玫的分析,小蔣也覺得有道理,畢竟第一天,先試試看,不行,就改位置。 “我們去的時機,還得有區別。”許玫說到:“一般文化宮,我們得早點去。如果像燕子他們在三號門,吃了晚飯再去,那是針對那些想買菜宵夜的人。而我們最主要的顧客,還有一部分,是下班了的人。” 在容城上班的,許多人會經過文化宮。容城這樣的小縣城,許多單位上班位置離家的位置比較近,所有,走路上下班的比較多。這些人,早餐一般是在早餐店里吃,中餐一般是在單位食堂吃,只有晚餐,是自己回家弄。 一天中唯一的家庭餐,肯定就比較重視,他們在路上,也就喜歡帶點菜回去。鹵菜,既方便又節省時間,還是晚餐下酒的好材料,所以,在他們下班回去的路上,這東西,肯定受歡迎。 更有一部分人,是文化宮的老人。文化宮內,除了孩子就是老人。孩子們在什么藝術培訓班學習,老人們,在文化宮打牌的、打門球的、唱戲的、下象棋的,總之,娛樂到下午四點多,該接孫子的接孩子去了,該回家為孩子們準備晚飯的,也回家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出攤,應該在四點多鐘,就到那里?” “就是這個意思。” 小樊與許玫商量好了時間,中午飯的時間就到了。因為今天是許玫第一天來,所以,冬子就多炒了幾個菜。席間,只有小蔣與許玫喝點酒,而其余的人,都是喝的飲料。 “我們先祝賀本公司第二分部正式開張,歡迎第二分部的許玫同學,給大家作個自我介紹。” 燕子像個主持人一樣,許玫居然也不客氣:“我叫許玫,運氣比較霉,最近打算老輸,輸就輸在這名字上。冬哥和燕子決定拯救我,把我拉起來,像燕子一樣飛,我很興奮。我先干為敬。” 她一口就干了,搞得小蔣被迫干掉,太猛,居然咳了起來。 許玫不是第一次吃到冬哥炒的菜,但像今天這些,與過去在重慶吃的花樣又有所不同,所以,很是開心。 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燕子玩笑到:“收點收點,長胖了,不好嫁。” “有一種好吃,叫忍不住,何況,我是個意志薄弱的人。燕子,你天天吃這么好的東西,不早點叫我,虧心不虧心?” 她一邊吃一邊喝湯,反正搞得很熱鬧。“我也不怕嫁不出去了,反正,只要我掙了錢,男人什么的,有什么用?” 搞得大家歡笑起來。 冬子等到下午四點鐘,開車把她們,連人帶貨送到了文化宮。由于來得早,擺夜市的人還沒來,所以,就占了一個好位置。這里是繁華路段,擺攤必須在規定的夜市范圍內進行,要不然,城管會來管理的。來得早,就會占得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冬子把車停在街道的另一邊,他想看看,這兩個女生,是如何開張的。 哪里知道,只是在她們把鹵鴨子拿出來,在桌面上還沒擺好時,就有幾個老人來圍觀了,接著,生意就開始了。冬子看到,她倆的分工還是很明確的。 許玫負責招攬顧客和算賬,而小樊負責包裝與剁rou,兩人配合得,好像很有默契的樣子。看到她們已經開張,冬子放心了,開車離去,因為,晚上,他跟燕子,還要去出攤呢。 許玫cao著熟練的當地土話,與老人們交流,嘴巴也甜,而小樊的動作麻利,速度也快,所以生意從一開始,就很好。關鍵的一點,這個鹵菜,香氣如此之好,色澤如此漂亮,本身就很吸引人。 有的老人有個習慣,不占點便宜就好像吃了虧。許玫與小樊事先就商量好了的。 “爹爹,我們進來時,價格都規定了,你莫讓我們自己賠噻,我們是打工的。這樣,我們最值錢的不是鴨子,是調料,我送你一包調料,你如果有其他鹵菜,家里有的,做起來,加我們這調料包,保管孩子們喜歡。” 用小袋子包裝的小調料包,成了她們送人的禮品。這東西成本小,并且數量嘛,在家多加工一些就行。 本地人,都有從眾心態,所以,一個東西如果生意好,那別人排隊都要來買。如果生意不好,一整天,一個人都沒有。引起聚焦效應,人氣自然就來了。 為了證明衛生程度,小樊拿出執照與衛生許可證時,有老人認得出來“老陳燒烤”嘛,老陳,不是原來在容鋼賣羊rou串的,不是已經死了嗎?當有人把這疑問提出來后,許玫就來神了。 “婆婆呢,你是個明白人呢。老子死了有兒子噻?他兒子還在容鋼賣羊rou串呢。這個鴨子,是人家花重金從四川學來的手藝,他不可能砸他爹的牌子呢,是不是?” 不講邏輯只講感情,是說服普通人的法寶。 有人問這方子花了多少錢,四川什么人傳的,許玫就不好說了。但她沒閑著:“有人問,這衛生情況如何,我跟你們說,老板是容城本地人,我也是本地人,你們吃出了問題,我們跑得掉?我自己吃的東西,錯得了?” 她居然切一塊rou,自己吃了起來。畢竟,晚飯時間快到了,她們還沒吃過呢。 老人們聚焦性消費,引來下班人的注意。下班人的需求,此時爆發了。他們是有素質的中年人,也是擔負著全家生活重任的人。他們排起了隊,都想嘗嘗這個花重金賣來方子的鹵子。因為,他們都吃過武漢精武街的鴨脖,僅從賣相與香味來說,這個鴨子,就更吸引人。 文化宮果然是文化中心,許玫的宣傳,第二天,就傳遍了容城。容城人民與其它地方小縣城一樣,熟人社會的信息,總是通過耳語的方式,口口相傳的。 有名有姓的老板,曾經記憶的招牌,還有明白人認出,那招牌題字的,居然是葛校長。一個德高望重的人,為招牌寫字,信譽倒是沒得說了。 當然,更為離奇的,是關于冬子在四川學藝求方的經歷。雖然許玫語焉不詳,但下面的猜測,卻眾說紛紜。神秘感與好奇心,給商品增加了品牌效應。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這產品本身就特別好。好到什么程度呢?第一天晚上,她們的一百只鴨子,只用了兩個小時,就賣光了,只好打電話,讓小蔣租了一個車子,再送來了五十只。因為,只有這些貨了。五十只,也只夠多賣一個小時的。 而僅憑這三個小時的勞動,小樊與許玫算了自己的賬。按這樣發展下去,自己一個月,居然收入會超過一萬。太出乎意外了,因為,容城這種縣城的工資水平,五千為中檔,跨過一萬,就算是高收入了。 從市場受歡迎的程度來看,增長的預期,充滿了想象。一想到這里,小樊與許玫,都有點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