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輕輕‘嗯’了一聲，“可以的。”

    說這話的時候，控制不住去看謝言修，卻沒想到，會對上武替朝自己看過來的眼神。

    她看著自己，下巴微抬，睫毛往下落，半遮住眸，唇線繃著，有些莫名的傲氣，像是在宣戰(zhàn)，又像是在嘲笑。

    這一刻，她像極了當年站在領獎臺上的靳瑤。

    姜溪攥緊了身上披著的外套，指節(jié)用力到泛出青白，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失態(tài)。

    謝言修也看了過來，雙手抱胸，神情慵懶，有些漫不經(jīng)心，好像對她這場戲的結(jié)果并不關心。

    她也是被夸過有靈氣的，在最開始站在鏡頭前的時候。

    從什么時候開始，演技已經(jīng)被其他東西取代了呢？

    脫掉外套走到鏡頭前的那半分鐘，姜溪的腦海里都是謝言修的那個眼神，淡漠到他們好像是陌生人。

    “準備好了嗎？”導演拎著喇叭問她。

    姜溪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A！”

    雨水傾盆而下。

    在姜溪做出第一個動作的時候，靳瑤就笑了。

    她笑不是因為欣慰，而是知道有關于這一場戲的較量，自己已經(jīng)贏了。

    姜溪想要復刻她的演法，卻又不愿意完全照抄，學得不倫不類，看起來很怪異，像是在表演一出劣質(zhì)的獨角戲，底下圍著的一圈觀眾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沒有辦法共情哪怕一絲半點。

    靳瑤忽然覺得有些唏噓，自己第一次拿獎的時候，姜溪就坐在臺下，那年她被提名最佳新人，表演那樣有靈氣，許多人猜測她會不會成為新的四大花旦之一，結(jié)果這幾年過去，她的演技竟然退化成這個樣子。

    貪念多了，會容易迷失自己。

    身側(cè)的謝言修一直在暗暗關注她，見到靳瑤臉上的笑容淡了，低聲問她，“怎么，覺得自己比不過她？”

    “……”靳瑤對于謝言修一直在觀察自己這件事感到很無語，“沒有。”她報以同樣的輕聲細語，像是撥弄湖水的一只手，從謝言修耳邊拂過去，“她看上去有很多心事，所以沒演好。”

    “她不是沒演好。”謝言修淡淡道，“她已經(jīng)沒有從前那種狀態(tài)了。”

    靳瑤微怔。

    導演喊了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站在監(jiān)視器前反反復復的看著姜溪演的這一段，心里忍不住將方才靳瑤示范的拿出來比較。

    差太多了，完全沒辦法通融。

    現(xiàn)場的人又不是瞎子，就算再外行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關于這段的演繹誰更勝一籌。

    他心里也納悶兒，見了鬼了，哪來的武替，這么會演戲？鏡頭抓得準，表現(xiàn)得也好，知道什么時候該在鏡頭前呈現(xiàn)怎樣的狀態(tài)，就連節(jié)奏點都把握得特別精準，就像是拍了好多年戲的老演員一樣。

    導演嘴里發(fā)苦，那這樣的話，姜溪是沒辦法留了。她跟謝言修，傻子都知道要留哪個。

    姜溪自認為自己的表現(xiàn)很不錯，至少比起先前那幾條，這次的演繹算是超常發(fā)揮，正等著導演夸她幾句，結(jié)果沒想到對方抬頭看了看天色，拎起喇叭說收工。

    收、收工？這就結(jié)束了？這一條這么好么？

    姜溪有些茫然，下意識地望向站在遠處的謝言修。

    對方單手抄在口袋里，垂著眼睫，視線落在站在他身邊，正在看手機的靳瑤身上。

    第8章

    導演讓助理安排，給靳瑤在劇組的酒店開了個房間，讓她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說是等下還有點事情要找她。

    估計是怕她誤會，還讓助理幫忙帶了句話，讓她放心，絕對不是什么潛規(guī)則給小角色之類的，是要重新跟她談合同的事情。

    靳瑤早在謝言修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但當導演真的下決定的時候，她又有點不可思議。

    都說爬得越高越有話語權(quán)，現(xiàn)在謝言修的話語權(quán)已經(jīng)高到這種地步了么，居然能夠讓導演隨意更換女主角？

    晚上導演助理領著她去某餐廳的包廂吃晚飯，一推開門，里面只坐著幾個人，導演和謝言修，還有個生面孔，穿著一身西裝，看起來還挺正式。

    導演朝她招手，“小靳啊，來，坐。”他說，“今天辛苦你了，晚點吃點藥，免得感冒。”

    靳瑤故意露出一個怯怯的笑，看上去有些含蓄，“好的，謝謝導演。”

    她拘謹?shù)刈拢恢迷谥x言修一抬眼就能看見的位置。

    導演按例問了些問題，什么專業(yè)啊，現(xiàn)在的情況之類的，在聽到靳瑤說現(xiàn)在是休學狀態(tài)，完全有時間拍完這部戲的時候，臉上的笑紋更深了。

    導演猶豫了下，“那你有經(jīng)紀人嗎？”

    靳瑤搖了搖頭。她一個武替，哪來的什么經(jīng)紀人。

    導演說，“也沒公司？”

    靳瑤：“……沒有。”

    導演并不意外，便道，“那這樣的話，合同就得跟你談了。”他指了指身邊的西裝男，“這是我們的法務，合同他來擬，稅方面他也會幫你交，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找律師來看合同，但前提是要保密。”

    靳瑤愣愣地，“怎么，武替的合同要這么鄭重嗎？”

    導演被她給逗樂了，就連他身邊的謝言修也跟著笑起來，他說，“不是，我們想邀請你來演這部戲的女主角。”

    靳瑤從前只在鏡頭前演戲，而現(xiàn)在，居然遇見誰都要開始裝模作樣，這讓她有點不適應，但還好，她是專業(yè)的，這點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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