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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卓聽到師兄的這番話,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頓時暗淡下去。 樹妖的根須從土地里抽離后,帶出一些森然的白骨,應(yīng)該就是之前那些誤入到鎖殺陣的修士。 文嘉平見狀,嘆息著說:“那些道友的在天之靈看到此妖已除,也會安息了吧。” 陣主已死,鎖殺陣應(yīng)該已經(jīng)消除了。 可是,文嘉平撓撓腦袋,他怎么什么都沒感覺到呢? 不對。 謝時的手再次按住太康劍的劍柄,不對。 陣法并沒有被解除。 他抬起頭,疏離的嗓音竟然罕見地帶著一絲慌亂:“一城紅衣!” 韓昭看到謝時向她伸出胳膊,好像是要牽她的手。 大地發(fā)出轟鳴,地面逐漸分崩離析。 謝時的手只勾到了一城紅衣的衣角,隨即滑落下去,他的掌中空無一物。 他們都在朝地底深處不斷墜落。 第16章 韓昭感覺自己好像沉在幽微的深淵中,周圍的光芒宛若螢火。 她在水中不斷地下沉,心情卻無比寧靜。 眼前好似閃過沉寂在腦海中許久的記憶,那座仿佛永遠(yuǎn)都在下雨的小城,霧蒙蒙的竹林,充滿濕潤的水汽。 面容模糊的女子讓男子替她描眉,男子拿起眉筆,他的表情小心,薄唇緊抿,隨即兩人相視一笑。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忽然極冷,仿佛獨(dú)自赤著腳走在雪地上,凍徹骨髓。 這時,忽然有一道更為寒冷,霜雪般的氣機(jī)牽引著她,感覺卻無比溫暖。 霎時間,春風(fēng)萌動,氣清景明,萬物皆顯,漫天梨花吹落如雨。 韓昭睜開眼,看到一截雪白的袍角。 謝時低垂著雙眼,正靜靜地望著她。 漆黑色的眼眸仿佛是一個小小的世界,她從中看到了一個縮小的自己。 “... ...你怎么樣?”謝時低低地咳了咳,問。 韓昭閉目感應(yīng),搖搖頭道:“我無事,多謝你。” 剛才她用盡身上所有的真氣,驅(qū)動看不劍中蘊(yùn)含的力量給樹妖一擊,卻沒想到那樹妖并不是鎖殺陣的陣主。 謝時見她無事,便把視線收了回來,壓抑住唇齒間彌漫的腥甜血?dú)狻?/br> “文嘉平和裴卓呢?”韓昭起身,她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兩個少年的影子。 “不知。”謝時淡淡地道,“應(yīng)該是從地面上墜落的時候便分開了。” 韓昭的心中有些擔(dān)憂,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崇山書院的弟子可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 看文嘉平帶來的離火符威力就知道了,他們即使對上元嬰修為的敵人應(yīng)該也有機(jī)會逃脫。 韓昭和謝時此時正處在一個院落里,周圍萬千梨花盛開,一片碧色,有一條鵝卵石子小路仿佛通向遠(yuǎn)處。 “剛才的那只樹妖并不是陣主,”韓昭瞇了瞇眼睛,道,“它是一個試煉。” 樹妖在戰(zhàn)斗時會拔出地上的根系,殺死樹妖后,它的根系便再也不能支撐地面上的泥土,于是便會從地上墜落到現(xiàn)在的這個地宮中。 如果前來討伐樹妖的修士修為低微,那么他們就只會止步于第一階段,身死道消。 鎖殺陣陣主真正想要篩選的,就是能夠開啟第二階段的修士。 他要篩選出這些修士來做什么呢,僅僅是為了吞噬他們的修為嗎? 韓昭搖搖頭,應(yīng)該遠(yuǎn)不止于此。 “真人,我們走吧。”她指指那條通向遠(yuǎn)處的石子小路。 兩個人沿著石子小路走去,道路的周圍并沒有出現(xiàn)森森鬼域,反而彌漫著陣陣春色,空氣中有梨花淡雅的清香。 道路的盡頭,出現(xiàn)一個圓形的月門,穿過月門,便抵達(dá)到一處典雅的閣樓。 韓昭與謝時對視一眼,兩人直接推開掩映的門走了進(jìn)去。 那閣樓的陳列極為素雅,仿佛是女子的閨房。 地上擺著一張極大的黃梨書案,案上設(shè)著樹林一樣的筆硯,風(fēng)略過寥寥的廳堂,吹起青玉鎮(zhèn)紙沒有壓下的一角。 在另一邊坐立著一架同色黃梨妝臺,上面的瓷瓶內(nèi)插著滿滿的一束雪白的梨花。 一方小鏡和眉筆被擱置在妝臺的一角,仿佛閨閣的主人只是出去了,隨時會回來。 韓昭緩步走到書案前,她用手撫過薄薄的灰塵,一張畫卷便清晰地顯露出來。 那是一名青衣女子的背影,女子似乎被后面的人叫住名字,將欲回頭。 畫師便捕捉到這一點(diǎn)靈動的神態(tài),將其落在畫紙上。 仿佛是隨意勾勒的幾筆閑筆,那紙上的人就言笑晏晏,活過來了似的。 畫卷的一角題著一首小詩,筆跡娟秀:“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其下又有題詩,筆跡瘦硬,盡顯風(fēng)骨:“吾妻眉毛極為入時,粗黑如蚯蚓,吾心甚喜。” 其下又題,是筆跡娟秀的那位:“該打!該打!” 這畫卷的底下曾有兩方落款,似乎是因為時間太久,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 韓昭笑了笑,回頭對著謝時道:“真人,這里有一幅畫,畫的極好。題字嘛... ...也很好。” 她又走到那座妝臺前,用食指輕輕地擦過案臺,上面也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但妝臺上插瓶的梨花盈盈,開得極好。 那一方小鏡被翻轉(zhuǎn)著扣在案臺上,上面刻著一行小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