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隨著警哨聲越發刺耳頻繁, 長壩上的人群尤其是女人們頓時哄亂推攘起來,蜂擁往所屬的吊腳樓與海排房中跑。 就連貨商們也齊齊變了神色,匆匆忙忙收卷起自己的攤布, 囫圇帶著攤位上的東西往安全的漁村里撤逃。 很快, 在海崖的另一面拐角處隨即出現了許多板船排舶,虎視眈眈徑直往海岸漁村駛來。 船舶上站著無數其他海上聚集地的惡民, 他們遠遠瞧見這里來了不少攜帶大量貨品的游商, 心里就打起了鬼主意。 在確認漁村里的漁船等交通工具盡數出海,眼下并不在村中后,便試圖攻上門進行哄搶掠奪。 陶粟懷里抱著礙事的盆壇,跌跌撞撞跑得并不快,不一會兒就落到了人群的后部。 身旁的男孩也因擔心自家的爺爺與攤鋪, 索性對她告罪一聲,重新折身回去, 火急火燎地幫著他阿爺收拾起攤物來。 眼看那幫襲來的陌生船群離得還遠, 一時半會到不了長壩, 陶粟難免心生遲疑, 邊快步往前小跑, 邊屢屢回頭張望, 猶猶豫豫想等那對爺孫倆一起。 畢竟她的東西還在他們那, 免得等下跑散了, 再尋不回來。 然而碎石灘涂上坐落著許多分布密集的海排房,直將長壩通往吊腳樓的道路都給阻隔了。 混亂擁堵的人群像是無頭亂撞的蒼蠅, 只能分批在屋舍間隙里穿梭,極大地降低了通行率。 陶粟抱著一堆小物件走得慢了幾步, 被堵在最后頭, 她正準備等一會兒后邊的爺孫倆, 忽然感受到身側有一股什么力道撞了過來。 她下意識往后一躲,懷中海泥制成的碗碟等物摔落滿地,碎成一片片剛硬的鋒利殘塊。 反倒是那個自己撞來的女人摔得不輕,直直摔在了地上那堆碎片上,習慣性撐地的兩只黑瘦掌心霎時鮮血淋漓,映襯著灰黑的塵土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陶粟捂住胸口,嚇了一大跳,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大大的,心跳都漏了好幾個節拍。 好險,差一點摔在地上的人就成了她。 而在看清地上那女人的容貌后,陶粟這才后知后覺發現原來是嘉娜,既然是對方,那就一點都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她按撫了下狂跳的心臟,忽又感覺下腹有些悶痛,下意識蹙起眉來。 長壩上的這點小風波引起了底下藺寬的注意,他從吊腳樓中匆忙帶領男性村民執著武器出來,正預備同會襲的惡民們對抗,好保護村莊。 在見到這一幕后,他即刻擠開人流趕到了陶粟的身邊“你沒事吧?” 陶粟正猶疑自己的身體,聽見問話后搖了搖頭,咬著唇角沒有多說什么。 見她渾身上下狀若無事后,藺寬略松了口氣,轉而擰眉向另一旁嘉娜的男人喊道“阿勇,快帶你女人回去。” 陶粟見傷著兩只手的嘉娜很快被擠過來的她漁村男人拎起,雙雙涌入排屋的道隙中消失不見,她自己也被藺寬叫人好生送進了房區內部。 此時,顧阿媽已經在顧家排房的門口焦急徘徊了好一會兒,在看到陶粟后滿心的石頭終于落了地,立即后怕地迎了上來。 “咱們快走……”她的聲音又低又急切,抓住陶粟的手,想要往吊腳樓上去。 眼下海排屋也不安全了,而顧阿媽有顧父給的吊腳樓頂層房屋的門鑰匙,她想帶著陶粟去那里避難。 長壩另一頭,姍姍來遲的惡民們已然登頂,混戰一觸即發。 陶粟忍住身體的不適,顧不得再去關注那對爺孫倆有沒有跟來,她心慌意亂隨顧阿媽急走了幾步,突然間只覺得小腹劇痛不已,整個人面色發白,如同失去力氣般,軟下腰再走不了路。 顧阿媽見她這樣心中咯噔一下,忙半抱著她先進排屋里歇腳休息。 小租屋里的火盆依舊暖熱,可陶粟滿身冷汗地躺倒在床鋪上,并沒有感覺腹部的墜痛感減輕多少。 甚至最壞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她的下身竟見了血…… -------------------------------- 外頭亂糟糟的,到處是打砸搶的喧囂與武器碰撞的爭斗聲,仿佛就響在耳邊。 顧阿媽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出去胡亂喊人求助,只好不停給陶粟燒熱水擦臉,急得像是熱鍋上團團轉的螞蟻。 好在沒有多久,又一陣船鳴聲傳來,是前往淺海的幾艘大漁船回村了。 有顧川等人及時趕回,偷襲漁村的惡民們很快被里外夾擊,生者不得不狼狽棄船逃跑,連灘涂邊緣勾到手的若干間排屋都來不及帶走。 這一役堪稱勝利,海岸漁村與分族不僅沒有損耗什么,反而還多出來幾條小型駁船可供使用,足以抵得上人手受傷方面的損失。 顧川心里始終惦記著陶粟,也顧不得分配戰利品,隨意擦了擦面上沾染到的血跡,忙不迭往小屋這頭趕。 而顧父和顧洋也惦念著顧阿媽,同樣沒有參與分撥。 正照顧著陶粟的顧家阿媽見到他們回來,儼然像見到了救星“快去喊你們村里的醫師過來……” “阿粟怎么了?”顧川聞言面色一沉,大步低頭邁進小租屋,來到陶粟的身旁。 比起清晨嬌軟純嫩的模樣,現下的陶粟病弱得異乎尋常,原本紅潤的櫻唇失去了血色,瞧著憔悴許多。 止步在外的顧父與顧洋聽到顧阿媽的隱晦描述,急忙趕去別棟吊腳樓里尋會治婦病的醫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