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漸漸地,城市開始蘇醒,路上的人多了起來。 灑水車開過每一條街道,環衛工人正沿街清掃著道路,賣煎餅果子的老夫妻忙活著把小攤支起來,外賣小哥坐在快餐店外的臺階上等著接單,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街邊等待乘客,晨練的年輕人沿著江邊跑步,樹上的鳥兒在啼叫,清脆悅耳的聲音,似乎是在告訴大家:天亮了。 朝日的霞光映紅了云彩,江上的大霧散去,一望空闊,波光粼粼。偶爾有幾只白鷺掠過水面,送來天空的親吻。 陵江國府是江邊新建的住宅區。 此時,陵江國府四號樓十九層東邊的房間里,聞秋正枕著林寒聲的胳膊熟睡著。其實林寒聲早就醒了,但他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會吵醒聞秋,吵醒這美好的畫面——窗簾在晨風的吹拂下微微擺動,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光束在房間里折射出浮動的塵埃,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此刻正睡在他的懷中。 如果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啊。 看著女孩恬靜的睡顏,林寒聲回憶起他們正式確定關系的那一天。 那天,他一大早就回了學校,守在聞秋的宿舍樓下。 前一天晚上,他想了一整夜。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和想法向他砸過來,但最后,他得出了心底的結論:不管聞秋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將他拒之千里,不管聞秋是什么樣的人,他都不愿意放手。 他不甘心就這樣放開自己心愛的女孩,在他眼中,他所認識的聞秋,就是最好的,無關于身份背景等各種外部因素,只關于她本身這個人。 聞秋暑假留校,在云城找了兼職,不過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好好談一談。 不知道聞秋是不是在睡懶覺,他都等到快十點了,才看見聞秋背著斜挎包從宿舍樓里走出來。 他急忙走過去喊住她。 聞秋不知道林寒聲為什么會一大早就出現在這里,以前他要來找她的話,都會提前給她發消息的,“你在等我嗎?” “嗯。吃早飯了嗎?” 聞秋回答:“吃了麥片。” “準備去哪兒?” “去剪個頭發,然后買點午飯回宿舍。”只要閑下來,她就不想動彈,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一個人能在宿舍待上整整一天。 “不剪頭發好不好?”從林寒聲認識聞秋以來,聞秋一直都是短發,頭發一長就去剪掉,可他問過聞秋,她說她一點也不喜歡短發。 聞秋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啊?” “你現在這樣就很好看,以后頭發再長一些,會更好看的。”這是實話。聞秋是標準的鵝蛋臉,柔和流暢的線條,飽滿的蘋果肌,皮膚又白,如果留一頭長發,不管是扎高馬尾還是編麻花辮,都會很漂亮。 今天是陰天,都快到中午了,天上還是看不到太陽。 林寒聲帶著聞秋去了cao場,兩人沿著跑道,并肩走著。 聞秋不知道他突然跑來會跟她說什么,但她能感覺出來,林寒聲的情緒不是太高。 是他發生什么事情了嗎?還是說,他準備結束他對她的追求? 她好矛盾,既盼著每天都能看到他,又害怕看到他。他應該擁有一段很好的感情,而陪著他的那個人,卻不會是她。他那樣好,而她,是那樣的糟糕。 她不敢再繼續瞎猜了,低著頭默默走著,等著他開口。 “對不起,我先給你道個歉,我不是故意要去窺探你的隱私,更沒有跟蹤你。” 聞秋楞了一下,隨即,心里有了某種猜測。果然,下一秒,她就聽見林寒聲說:“簡尋是我表哥。昨天下午我去醫院找他,剛好看見你了。” 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終于還是被他給發現了。她可以不介意其他人用什么樣的眼光來看待抑郁癥這個群體,說矯情也好,說有病也罷。但她不想讓林寒聲用那樣的眼光來看她。不管是同情還是憐憫,她都不想從林寒聲的眼神里看見。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些什么,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著,緩了一會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現在想想,你們確實長得有點像。”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不答應我?” “不全是。”聞秋轉過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什么都沒有。” “你有我。”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一直在她身后。 多么溫暖有力的一句話,聞秋的心狠狠地悸了一下,眼眶慢慢濕潤,“我可能活不了多久。”她的聲音里帶著些哭腔:“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了結自己,我不想招惹你,那樣對你很殘忍。” “我也不一定會活很久啊。車禍、疾病、地震、火災,意外每一天都在發生,誰又知道我會不會剛好是其中一員呢?” “哪有你這樣咒自己的!” “我的意思是,既然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會先來,我們就應該珍惜眼前,開心一天是一天,對不對?”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給聞秋擦眼淚,然后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聞秋,和我在一起吧,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她哭著笑了出來。 如果不知道明天會怎么樣,起碼今天得努力開心起來。 給他一個機會,試試他們能不能有未來;也給她自己一個機會,試試能不能走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