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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花吧,她說那只是一具美麗的尸體。 那送她盆栽吧,她又說那是硬生生將鮮活的生命束縛在花盆里。 新學期開學時領教材,別的女生都一個勁兒地拉男生做苦力幫著搬書,她卻一個人頂著大太陽抱著一摞摞課本往宿舍走。 周末約她出去玩,逛街她嫌無趣,看電影她嫌吵,吃東西她怕發胖。 盡管聞秋一次次回絕他的好意,但林寒聲知道,那些不是借口,更不是她在故意找茬。聞秋就是這樣的個性,這也正是聞秋吸引他的地方。林寒聲不厭煩她的冷漠,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靠近她。 明明他們還挺聊得來的,在食堂吃飯時談專業課程,在cao場跑步時談人生理想,有時也談歌曲,談書籍,談生活瑣事。她明明近在眼前,但林寒聲有時不得不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很遠,他始終觸碰不到她。 林寒聲倒是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然而這位簡醫生卻并沒有顯得多熱絡,甚至,有點愛答不理。 “好了,你也該走了,四點鐘還有病人找我。”簡尋一開口就是不耐煩的語氣。 “唉。搞了半天你也沒跟我說明白是怎么回事啊。”林寒聲白了他一眼,“還害我白跑一趟。我看你這醫生的招牌是要砸手里了。” 簡尋:“我呢,主攻的是心理危機干預,如果是生活問題咨詢的話,我建議你到出門右轉的第三個房間,那個醫生會更專業一點。” “……” 林寒聲心里泛起一種“要你何用”的無奈感,但人家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問個沒完,干脆起身離開。 簡尋靠在椅子上,看著那人的背影,不禁嘴角一笑,心想:老子都還單著呢,憑什么幫你追女孩! 走廊上,林寒聲站在了簡尋口中那個“出門右轉第三個房間”的門外,看樣子有點糾結。 要不……就進去問問? 不不不不不!怎么談個戀愛還談到醫院來了,這算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能被簡尋那個家伙給洗腦呢?問表哥和問醫生是兩碼事好不好!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女孩烏黑的長發似是淋了些雨,潤潤的,就那樣披在肩頭。她整理好手里的雨傘,敲響了簡尋所在的那間診室的門。 林寒聲隱隱聽到簡尋答了一聲“請進”,然后女孩就推門走了進去。 那可不就是聞秋嗎? 聞秋寒暑假幾乎沒有回過家,所以這個時候在云城看見她并不奇怪,在醫院看見她好像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他竟然是在簡尋的診室外看見聞秋的!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三點五十七分。 所以,剛剛簡尋說的那個預約了四點鐘的病人,就是聞秋嗎? 林寒聲在走廊蹲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聞秋前腳剛走,他后腳就沖進了簡尋的診室。他明白,就算現在追上去問聞秋,她也不會跟他解釋清楚,她既然是有意瞞著他的,他這個時候拉住她追問,也只會讓她難受而已。所以,還是得從簡尋這邊下手了。 “你這是一直沒走,還是走了又回來了?”簡尋正喝著水,準備下班,對于這個本該在一個小時之前就離開而現在卻突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人,他表示很意外。 林寒聲單刀直入:“這個你先別管,你就告訴我,剛剛那個女孩,她怎么了?” “不能說的。你知道,這屬于病人隱私。” “我沒問你細節,你就大概告訴我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來看醫生?” 簡尋心里有了某種猜測,但還是反問道:“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什么看上看不上的,那是我未來女朋友。”林寒聲有些著急,又補上一句,“就是我正追著的那個。” 簡尋了然,隨即說道:“這樣的話,那我算是明白她為什么拒絕你了。” 簡尋告訴他,聞秋有抑郁癥,而且是重度的。 從前,他總覺得聞秋很特別,她身上總有一種疏離又清冷的氣質,仿佛對于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始終波瀾不驚。他一直以為那只是一種憂郁的氣質罷了,沒想到她竟然是真的抑郁。 怪不得她總說自己不懂她,現在看來,他確實不懂。 “你也不用太擔心,她已經做了好幾次的無抽搐電休克治療,每周定時來做心理疏導,也一直在服藥,狀態還不錯,不會出現什么問題。”簡尋這話,既是給林寒聲寬心,也是想讓他多了解一點聞秋的情況。 林寒聲愣在那里不動,顯然并沒有被簡尋的話給安慰到。 簡尋繼續說:“醫院有明文規定,未經病人允許不得將病人的隱私透露給他人,又何況,你們現在并沒有在一起,所以我本不應該跟你說這些。” 林寒聲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那樣子好像是在說,“那你還告訴我,這是在向我賣人情?” 簡尋接著說道:“我會告訴你,不只是因為你是我表弟所以給你開后門,而是因為,我覺得你或許能帶她走出來,她跟我說過,她很喜歡最近在追她的那個男孩子。而且,你說你追了她半年,她恰恰也是這半年才開始接受治療的。她的抑郁癥并不是近期才查出來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有了,她一直都拒絕接受藥物治療和心理輔導,現在卻突然愿意了,你覺得的會是因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