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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江予,只是安靜地垂眸看她。 若緒沉默了幾秒,然后,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杯酒,朝江予迎面潑了上去。 誰也沒有料到她此刻的動作,空氣突然生出來一股詭異的安靜。 冷色的液體浸濕了頭發,沿著江予側臉流落,下巴掛了水珠。動作發生得太突然,江予整個人愣怔了幾秒,然后,他看著少女兇巴巴的臉,輕輕地笑起來。 舌尖舔了舔滴在唇邊的液體,眉眼間是微醺的醉意。 表情在那一刻混蛋至極。 坐在左邊的紅裙子女生率先回過神,一臉不爽地起身上前。眼看女生的巴掌就要呼在若緒的臉上,江予抬手,頗為強勢地替若緒擋了下來。 不關你的事。 江予的話音很沉,透著股不怒自威。紅裙子女生心里有火,又無可奈何,她撒嬌似的抱怨了兩句,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時間,在座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唯獨江予和若緒對峙著。沉默了片刻,男生抬起臉來,他掃了眼桌面,拿起另一樽滿上的酒杯,朝若緒走近。 明明淺淺笑著,卻有種盛氣凌人的囂張。 若緒以為他也會拿酒潑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然而下一秒,江予卻把酒杯遞來,嘴角彎著,皮笑rou不笑的:我這里還有,繼續潑嗎? 程若緒一愣,像熄了火的炮仗似的,瞬間啞然。 她突然意識到,不管是今天出現在這里,還是和面前的人置氣,都挺莫名其妙的。 怒意在喉嚨里卡了半晌,最后化成了三個字。 神經病。 說完,她轉身要走。 可沒等若緒將步子邁開,身后的人就抓住了她的手。 男生的力氣很大,她試著掙脫,卻無濟于事。 若緒回過頭,正要發火,卻看見江予臉上的輕佻不見了,一雙清澈的眸子微微閃動,像倒映著星空的海面。 他湊上來,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啞聲道:我沒騙你,你得送我回去。 我是真的醉了,若若。 第5章 致繁星 五 若若是程若緒的小名。 剛出生時,程若緒叫程緒若,是父親程文晉起的名字。若緒從小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就往醫院里跑,十歲那年,奶奶找人算了一卦,算命師傅說孩子的名字諧音虛弱,影響健康運,把兩個字調換個順序才能化解。從那以后,她戶口本上的名字改成了程若緒。 父母不再稱呼她的小名,而且改口叫她若緒,家里的長輩只有奶奶出于習慣,常常喚她若若。 大概是那一句若若,讓程若緒的怒火全消了。 暴雨很快停了下來,雨后的風滲透著涼意。程若緒站在酒吧前的街邊,不時望向不遠處的路口,等待著路過的計程車。江予倚在離她一米遠的電線桿前,雙手抱胸,清俊的臉上有疲態。 朦朧的夜色下,他歪歪斜斜地站著,頎長的身型帶著股冷感的高貴。背景里艷俗的霓虹色,也絲毫沒能影響他的氣質。 難怪總有女人為了他前赴后繼。 夜色漸深,四下一片沉寂。程若緒看了眼手機,打車請求依然沒有被接單。 她抬頭,問眼前的人:為什么不讓坐在旁邊的女生送你? 若緒回憶起一刻鐘前,穿紅色碎花裙的女生小跑著追上來問,兩人下一次什么時候再約。江予禮貌又敷衍地說了句,有時間會打她電話。那一刻,若緒感受到了女生漂亮的臉蛋上,千絲萬縷的情緒。 江予聽見若緒的問話,結束了閉目養神,深黑的眼睛望過來。 若緒道:如果讓她送你,她應該會很樂意。 江予嘴角一勾:我只知道,如果讓她知道我住哪兒,接下來一個月會不得安寧。 語氣有些欠揍,但大概是經驗之談。 程若緒沒有再說話。 二十分鐘后,兩人終于打到了計程車。 程若緒報了個地址。下一秒,車里的燈熄滅,窗外的霓虹燈開始向后移動,一道道光束在兩人的身上劃過。 車行了一段路,江予突然開口說話: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么事? 每次見到我的時候,你的臉都很紅。 我一直好奇,這是為什么。江予一臉悠哉,今天晚上,你的臉特別紅。 男人的語氣平靜,撩sao里帶著股正經。臉上泰然自若的表情,很容易讓聽者以為自己才是心懷不軌的那個。 這樣的問話,配上他那樣堪比紅顏禍水的臉,但凡是個正常女人都招架不住。但此時此刻,他的對手是程若緒。 若緒順著他的話,落落大方地回答:可能是因為,你一直覺得自己很帥,今晚的你,覺得自己特別帥吧。 江予沒出聲。 這是自我感覺良好引起的誤會,人們通常把這個,叫做自戀。 江予愣了兩秒,恬不知恥地笑起來:是嗎。 車開了近二十分鐘,音箱里傳來電臺主播低沉的嗓音,也許是酒精的關系,程若緒整個人昏昏欲睡。剛閉上眼睛,有東西忽然落在了肩膀,柔軟的觸感刮著脖子,酥酥麻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