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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好奇瞧了一眼,暗嘆貴家小姐的身子就是精貴,就這么一會兒路程,就顯出一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來,像他家娘子徒步日行整整一天也是撐得住的。 姑蘇也不算遠(yuǎn),日夜加程最多就三五日,現(xiàn)如今看這姑娘嬌弱樣,走一會歇一會,不知要拖到幾日去。 一旁牽馬的侍衛(wèi)狠狠瞪了一眼這壯實漢子,重聲斥道:“管好你的眼珠子,再瞎看給你剮了去!” 他憨憨笑著捋了捋頭發(fā),絲毫不動氣,還一臉和善解釋說:“我是瞧著姑娘嬌貴,尋思明日趕車輕慢些,免得姑娘再像今日這般難受。” 宋清玹緊了緊披風(fēng),沒管二人的對話,徑直進了驛站,若是尋常,她定會替這車夫說上兩句,現(xiàn)下是真的抽不出心思來。 陳御說就在第一個驛站趁早換人得好,行事在即,面對將要臨時變道的人生,她心下戚戚,緊張不已。 驛站客棧照顧十分得當(dāng),許是沈韞早就吩咐下來,掌柜的恭恭敬敬,備了一桌好菜好茶。車夫吃了個飽肚,嘴里還是覺得淡出鳥味,缺了那么一口酒。 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見,立即端來壺烈酒,光是打開蓋子那么一聞,就曉得這酒不便宜,勾得車夫饞蟲作祟。 一切開銷都是沈韞包了的,平日里他哪里有這等福氣碰上如此闊綽的主家。 但,此行喝不得酒。 那車夫望望四周休息的肅面侍衛(wèi),狠下心推辭,酒日后不愁,可是少了這么一個雇主就再難尋。 店小二悻悻離去。 夜已深,天色漆黑一片,車夫趴在桌子上強撐著昏昏欲睡,被一旁的侍衛(wèi)推了一把,讓其回屋里休息,他們守在外頭就好。 那車夫搖搖頭拒絕,瞧著這個侍衛(wèi)比旁的要面善些,與其閑聊起來。 驛站地處偏遠(yuǎn),居于城郊,山風(fēng)險險從門前刮過,冷得一伙人打了個激靈,車夫急急催促小二前去關(guān)門。 “好勒好勒,這就去。”那小二圓頭圓腦,虎不拉幾一路邁著小碎步,正要關(guān)門,一聲嬌嬌女音慌忙喚住他:“小哥稍等一會子,莫急著關(guān)門。” 聽著她一通解釋,他愣了一下,望了眼天色,心下詫異,卻也不忍就此推拒,但是驛站已經(jīng)沒有剩余的空房,總不好叫她一姑娘家伙同一屋子大漢待一塊,那像什么話? 況且她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物件,說是弄丟了,這伙侍衛(wèi)嚴(yán)厲得緊,凡是住店客皆被搜查了一番,她……怕是連門都進不得。 可那姑娘長相美艷,恐書中寫的山間精怪就是這般模樣,小二被她求得心軟,側(cè)過頭望了一眼里頭,有侍衛(wèi)已經(jīng)閉眼睡下,有侍衛(wèi)正值當(dāng)勤,眼睛瞪得比銅鈴大,冷冷盯著前方。 咬了咬牙先將人帶進去罷,小心翼翼循著死角遮掩著,他雖身量小,但比起姑娘家還是壯上些許。 恰逢車夫抬眼,以他的視角正好撞上,只見那姑娘柔柔一笑,笑得車夫渾身麻軟,忘了今夕何夕,他身份卑微,哪里有女子對他這樣笑過。 一旁的侍衛(wèi)本不欲與他閑聊,瞧他熱情,就任他說去,隨聲附和即是,誰知這車夫聲音似有神力,惹他困得厲害,眼皮耷拉,瞌睡蟲爬了滿身。 聽見車夫傻笑,登時坐直身子,不明所以瞧著他。 “你就在廚房待著罷,不要亂走,免得惹事。” 女子微微一福身,“多謝小哥,有機會定會報答與你。” 屋外的風(fēng)刮得愈發(fā)肆意,猛烈敲擊緊閉的房門。與妖風(fēng)作祟的外頭不同,驛站內(nèi)一片寧靜,但不知是屋里何處漏了風(fēng)進來,燈盞燭火忽明忽暗,火光搖擺不定。 那領(lǐng)頭略一皺眉,環(huán)視四周,最后也未張口說什么。 宋清玹一直待在房里,坐在圓桌前耐心等候。直至午夜三更,昏昏欲睡的宋清玹被細(xì)小的聲音驚醒,女子婀娜身影立在房門前,屋里燭火跳躍,那影子也不安分,張牙舞爪,這一幕瞧著莫名詭異。 “姑娘,快些開門……” 她心臟狂跳,慌慌張張推醒七枝。 來人正是陳御安排的替身,身形嗓音與宋清玹一般無二,披風(fēng)一遮,足以渾水摸魚。 翌日清晨,隨著一聲雞鳴狗吠,天光大亮。 侍衛(wèi)利落收拾起身,敲醒了一旁的車夫,店小二早早爬起來備好了面食包子,提著熱乎的蒸籠快步分發(fā)早膳給眾人,心里嘀咕,昨日那姑娘倒是走得快,也罷,他本就不指望人家什么報答,只是她著實是沒有禮貌,招呼也不打一聲。 那車夫吃飽一抹嘴皮,精氣神全回來了,大聲呼喊起來:“啟程啟程!莫要耽擱了。”侍衛(wèi)們懶得跟他計較,斜睨一眼就作罷。 陣陣悉悉索索聲響起,整理佩劍的,去馬廄牽馬的,往兜里塞包子的,各自忙碌起來。那車夫摸摸一身麻料衣裳,袋里空空如也,嘿嘿一笑,他無甚收拾,來去自由,只管駕好他的車便是。 瀟灑揮手徑直向外頭停留已久的車輦走去。 跳上車架,心情頗好,招呼聲:“姑娘,昨夜可休息好了?” 里頭傳來七枝冷冷淡淡的聲音:“管好你自個兒就行。” 嘿,看不出來小丫鬟挺有脾氣。這一對主仆也是怪哉。 宋清玹是昨晚連夜走的,看著七枝眼里含著淚,她也有些難過,從七枝進府那一日起,她們兩人就沒有分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