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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丞相府邸內(nèi)卻是陰云密布,正廳主位之上,老夫人臉色并不好看,眉頭緊鎖,手里的茶杯被重重砸在案幾上,一時空氣中連呼吸聲都止住了,端坐在大廳兩側(cè)的大房二房三房夫人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 “這時候都啞巴了?平日里主意一個比一個多,關(guān)鍵時候沒一個有用處的!我看這相府的糧食凈喂到狗肚子里頭去了!” 老夫人眼皮一掀,眼珠子滾動掃視了一圈,冷冷看著靜坐在底下的眾人,手里頭的佛珠轉(zhuǎn)地飛快,一時只聽噼啪噼啪的脆響。 二房與三房快速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目光,雙雙垂下眼簾。 大房夫人,沈韞的嫡母,這時才開口安撫道:“娘親莫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為了這點小事不值當。”下巴微抬,身旁丫鬟立刻上前給老夫人呈上了幾幅畫像。 “此事雖來得突然,但也不是沒有先兆,我早看透了御史的性子。這宋御史處事絲毫不懂得變通,才遭此橫禍。但凡他宋朝稍稍圓滑些,捅了招不得的馬蜂窩,何至于此。” 沈大夫人這才慢悠悠得端起案桌上的茶品了一口,苦澀之感爬上舌尖,nongnong茶香溢滿口腔。 老夫人沒有她這般的好心情,滿心焦躁,只聽見佛珠滾滾清脆碰撞聲。 打開畫像草草看一眼,畫像上無一不是正值婚齡的大家名門閨秀,其中一二略眼熟還能說得上名號。 這一眼,卻讓老夫人臉色緩下來。 “你這人,最愛賣關(guān)子!”老夫人輕斥道,聽到這二房抬起頭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臉色已然好轉(zhuǎn),細看,隱約可見嘴角含一絲笑意。 沈大夫人也跟著笑起來,“雖說之前跟宋府走得近,但到底這婚事還沒說出口,我一拖又拖,猶豫再三,就是怕有這一天。也好,如今也算塵埃落定了。” 老夫人顯然不關(guān)心各中緣由,手在畫像上漫不經(jīng)心拂動,合上畫冊,徑直問道:“可有合適的人選?” “回老夫人,是有。延尉之女林舒安。我曾在宴席上見過一面,知書達理,人也端莊漂亮,配韞兒不差。我跟韞兒也有提過這個事情。” 聽到這,老夫人明白這大房心里怕是早有謀劃,這幾日喘喘不安的心總算是回到了實處。 收回落在畫像上的眼神,淡淡看了二房三房一眼,轉(zhuǎn)頭對大房說道,“我人老不中用了,如今也不如你想的周到,想必今后沈府該走哪條路,你應(yīng)當比我更清楚。辦你該辦的事去吧,我也是時候好好休息休息了。”老夫人站起身,喚來丫鬟攙扶著走出正廳。 沈大夫人站起來,躬身道:“娘,我都明白的。” 廳里眾人悉悉索索紛紛起身恭送老夫人離去。 二房望著老夫人的背影漸漸縮小成一個黑點,語氣酸澀,“嫂嫂挺利索,好手段呀。” 沈夫人輕輕笑了一聲,自然曉得她什么意思,宋家一出事,藏在草叢里的蛇都開始異動起來,都要想法子,期間二房定然吃了不少次閉門羹。 真是妄想,“這人吶,總歸是見自己想見的人。要是不討喜自然誰也不待見,meimei說,嫂嫂的話有理不有理?” 話雖是沖著二房,卻連正眼也沒給一個,目不斜視在丫鬟的簇擁下也邁步離開。 “哼,瞧瞧這副令人作嘔的樣,眼里還能裝的下誰?再過些時日,怕是要踩到老夫人頭上去了!” “可不是,不過是有幾分手段罷了,哼,咱們往后的日子可還長著呢。” 第5章 書房內(nèi),沈韞埋頭處理公務(wù)。 寶碌站在一側(cè),垂首靜候。看到主子放下筆休憩,趕忙上前一步。 “爺,府里頭來信了,夫人今日已將延尉之女林大小姐透露給老夫人知曉。” 寶碌從袖子里取出一張黃色符紙,劜平褶皺放置在書桌上,“夫人要您挑個好日子與林小姐見上一面。” 寶碌瞧瞧抬眼,偷偷覷了沈韞一眼,沈韞一動未動,神色不明。 寶碌又說道:“夫人還說了,眼下宋家已倒臺,那過去的人和事就都不必再提,林家在這個時候接洽,是一份恩情,也是對雙方來講,莫大的好事,希望您盡快抓住這個時機。” “京城局勢變幻莫測,唯有順應(yīng)時勢隨機應(yīng)變才是長久之道。”寶碌艱難的說完,擦了擦額頭的汗,暗自叫苦,這個差事可真難做。 半響,書房里都沒有動靜,空氣也好似在這一刻靜默下來。 寶碌又偷偷抬頭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只見沈韞盯著符紙不知在想些什么。外頭日光更甚,透過繁茂枝葉打在這位年輕的丞相臉上,白愈白,而黑色的瞳孔愈發(fā)幽深。 “今日蕎蕎在做些什么?”沈韞終于抬起頭來,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臺上蕎蕎養(yǎng)的一株紫荊花。宋清玹時常來書房尋沈韞,嫌這辦公之地過于嚴肅,便從自己房間里搬來了這盆鮮花,說要給沈韞哥哥養(yǎng)養(yǎng)眼。 沈韞伸出手輕輕戳了戳花頭的花瓣,花朵搖曳,嬌艷的好似蕎蕎的臉。 “稟告主子,姑娘今日早晨拿了官服去了子時街街尾的李家布莊,細細挑選了大半天的花樣。在子時街閑逛時買了一對辛老頭雕的男女娃娃,想必是要送給主子一個的。又給藏匿在姑蘇城的宋御史及其夫人寄了些物品去,下午就回了府。現(xiàn)下在涼亭里喂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