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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小淚包臉上干凈了,陳建東的袖子上全都是兒子的眼淚和鼻涕泡。 陳建東:“……你媽咋了?” 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羅梅又去巡視領地。 農村的大院寬敞,窮得空落落坦蕩蕩。 坐北朝南的一間大房子,再就是靠著院門坐東朝西的廚房。 兩個房子之間的空蕩處還該有個配房才對,得過些年才能建起來。 羅梅覺得西墻和南墻這邊可以種點菜或者養(yǎng)個雞鴨什么的。 養(yǎng)鴨子最好,俏俏很喜歡她腌的咸鴨蛋。 但現在不是時候,走街串巷賣小雞仔小鴨苗的商販得等到明年春才會過來。 “陳建東。” 正在廚房里摘豆角的人探頭出來,“咋了?” “你過會兒多倒點蒜,我想吃辣乎的。” 酸兒辣女,陳建東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好嘞,你先去屋里歇會兒。” 羅梅看著喜滋滋去忙活的人,她眼眶有點酸。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兒,爹娘疼她,當初給她找對象,也是挑選了好些家這才定下陳建東。 覺得陳建東他爹是工人,上面?zhèn)zjiejie都結婚成家,還有倆兄弟也都跟著他們爹在上班的城市定居,不在老家。 小兩口子過日子,就算不多紅火,起碼沒人瞎摻和。 愿景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格外殘酷。 陳俏出生后,陳建東的爺爺奶奶都上了年紀,開始輪流在兒子家養(yǎng)老。 陳建東他爹在外地上班,責任就落在了他這個長子身上。 雖然有姑姐幫扶,但家里有將近八十歲的老人,又有倆孩子。 陳建東跟她被栓死在這個家里。 家庭瑣事最容易激發(fā)矛盾,兩口子關系也越發(fā)惡劣。 陳建東的爺爺是個講理的,但沒錢也是有心無力,活著的時候還能管一下孫子安撫羅梅,等到老爺子去世后,家庭矛盾已經沒辦法再化解。 當年羅梅相中的那個勤快男人變得陌生起來,紅火日子沒有,吵架、打架倒是隔三差五。 羅梅嘆了口氣,這么一想她上輩子過得可真是稀里糊涂。 這輩子,可不能這樣了。 收拾著針線籮筐,羅梅腦子也冷靜下來—— 她做點什么好呢? 陳建東覺得他媳婦今天不對勁,吃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那沒搗碎的蒜瓣直接往嘴里送,不嫌辣啊。 “阿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事。”羅梅想來想去,覺得這事還得落在陳建東身上,“你明天就去河堤上干活吧。” 趁著男人還沒跟她鬧掰,讓他多掙點錢,這樣也有點本錢不是? 家里頭所有積蓄加起來不超過一百三十塊,再這么下去日子壓根沒法過。 陳建東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你傻了?過兩天就得掰玉米,你們廠又不放假,我去河堤上干活,咱家的玉米咋辦?” 他們家可還有六畝玉米地呢。 總不能這都要收玉米了,地里的活反倒是不管不問了吧? 羅梅有十多年沒做農活,都忘了這回事,“地里的活再說,趁著國慶節(jié),這會兒河堤上給的工資高,你先把這個錢掙回來再說。” 錢。 陳建東明白了,羅梅他們那個羊毛衫廠出事了! 前些天他就聽二姐提了句,說羊毛衫廠的貨出不去,工廠可能要裁員。 裁員肯定先裁掉那些臨時工啊。 羅梅就是這臨時工中的一員。 她這一下崗,家里頭的經濟可不是越發(fā)的緊張? 難怪今天神神叨叨的。 “那行,我明天就去,你別慌,地里的活我回頭想法子就行了。” 羅梅點頭,好歹陳建東現在還聽她的話。 這算是個好的開局。 下午的時候羅梅喊著陳建東進行大掃除,一番折騰下來發(fā)現家里頭竟然連本像樣的書都沒有,她又想起了俏俏。 俏俏按揭的是一套小三居,小小的書房里靠墻三個大書柜,滿滿都是書。 那孩子從小就喜歡看書,撿著她哥的課本看。 可家里,卻沒有一點文化氛圍。 “陳建東。” 正在打掃院子的男人連忙放下大掃帚,“怎么了?” “咱家怎么一本書都沒有?陳彥鵬都三歲了,該認字了。” 鄉(xiāng)下孩子入學晚,上小學之前送到村小的幼兒園待上半年,這也算是讀了學前班,能去念小學了。 三歲的陳彥鵬認字? 陳建東撓了撓頭,“咱家沒書,不過后院爺爺那里有一箱子書,要不我去拿幾本過來?” 老爺子好像是從這個冬天開始輪流住在兒孫家,一開始是一家三個月,后來是一個月,再后來住在他們家不走了—— 不養(yǎng)老人是不孝順,但給好吃好喝是奉養(yǎng),喝刷鍋水也是奉養(yǎng)。 老人心里那桿秤清楚著呢。 “把你那盒煙給爺爺帶著。” 陳建東這會兒還沒變成大煙鬼,說話的時候沒那一口大黃牙。 也十分好說話。 “我本來就是打算留著給他老人家的,那行我去找書。” 羅梅又反悔了,“你也挑不出好書來。” 陳建東小學畢業(yè)沒再念書,在家當勞力。羅梅好歹比他強一些,雖然都是小學學歷,但她讀到初三,還會念英語字母單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