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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阿梔的嘲諷和竹溪孟氏高層的勃然大怒,很快,就演變成了動手又動口的熱鬧場面。 寧枝枝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局外旁觀著,看著阿梔以一敵眾還能占據上風時,謝衍之他們還是趕到了,然后反被拿捏。 自從阿梔被圣物認可,她變成了唯一一個自由出入梅園的人。那些準備用來祭祀圣物的犧牲者們,成了阿梔在這地方的伙伴。 他們互相擁抱,慰藉,給對方帶來最后一點點溫暖,哪怕只是幾年相處,也因為患難真情,讓這份情誼變得越發珍貴起來。 是以,阿梔被這份情誼牽絆住了。 孟澤和長老們以這些人的性命相要挾,要求阿梔收起自己的利爪,拔除尖銳的獠牙,他們要她像狗一樣聽話和忠誠,這樣,才能成為合格的竹溪孟氏“殺器”。 阿梔乖乖照辦了,然后,她被套上了個更牢的枷鎖,關入梅園禁閉,連剩下那一點狹窄空間內的自由,都被剝奪掉。 隨后,寧枝枝的意識就從阿梔身上剝離開,轉而跟著一個孟氏本家的小屁孩。 寧枝枝猜測這小孩就是孟元仙的童年期,他不清楚最后阿梔與孟氏家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所以也偽造不出這段幻境。 于是,接下來,她只是跟著孟元仙聽說各種事情。 比如說,阿梔又惹了老祖宗不高興,再添新傷,老祖宗還聲稱就沒有竹溪孟氏馴不服的圣獸。 直到最后一日,聽聞老祖病危,入了梅園,他與阿梔還有“如意”之間談了什么,無人知曉。 只是一夜之間,阿梔變得虛弱不已,聽聞是圣物對這個祭品也不滿意了,要求更換一個,才降下懲罰應在孟氏這位命長的老祖宗身上。 后來,就是蘭陵蕭氏蕭老怪遇上的事情—— 阿梔被“圣物”拋棄,作為圣物唾棄的祭品,沒有資格死在竹溪孟氏的地界,于是被弟子草草抬出去扔在山間,讓蕭老怪撞上,吸盡她剩余的太陰幽熒之氣,又茍延殘喘幾十余年。 寧枝枝看完了阿梔的凄慘落幕,發現這場幻境并沒有到頭。 她看著孟元仙開始圍著謝衍之那群人打轉。 小屁孩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遠遠觀望著,觀察了一段時間,寧枝枝確定,孟元仙很在意謝衍之的舉動。 后來,直到看到這小孩咳血不止,將死之際,有人拖著謝衍之,隨意放了他的血給孟元仙喝,寧枝枝這才明白過來,不止一次看到的孟元仙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種渴望,是對生的戀慕,不舍,對死的懼怕,甚至還隱隱有著壓抑的嫉妒貪婪。 之前他們還在疑惑,孟澤和孟氏的老祖為什么會愿意給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讓出位置,原來,是因為他喝過謝衍之的血。 那么,有關“謝衍之等同于太陽燭照”的猜想,或許與真相十分接近了。 想到此處,寧枝枝忍不住嘆口氣。 同樣都是竹溪孟氏本家的后代,謝衍之只是因為母親的身份是魔族中大姓女子,就要遭到這樣的待遇。 甚至,接下來,他還要被自己的族人親自扭送進梅園,留下死路一條。 寧枝枝有些明白了,謝衍之其人為什么會成長為如今這副模樣。 別人對他狠,他要再不給自己找活路,可就真的沒有路了。 即便知道這一切黑暗與齷齪,這個人選擇面對的方式也總是光明正大,一往無前的。 他靠自己,靠實力,靠拼命獲得生機,然后,還曾經被整個仙門人為了圣物暗算致死,重來一次,依然還是很謝衍之的行事風格。 寧枝枝忍不住淺笑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就猶如踩了快進鍵,先是孟長安他們被強制送進梅園,撐不過幾日就以失敗告終,輪到青女那日,是家主親自點的名。 寧枝枝一直很好奇,青女在梅園到底出過什么樣的狀況,畢竟,她曾作為瀾滄劍門的掌門人存在,如果是單純作為鬼界的存在,根本騙不過仙門所有的眼睛。 跟在孟元仙身邊,她總算是明白了。 當年進去的,原本就是兩人——孟青女和孟松君。 被圣物選中的是資質更好的孟松君,但承受“霜雪之力”反噬的則是青女。 因此,孟松君最后遭到圣物的拋棄,放不下青女,執念太深才生生扛住淪為鬼物,并且一步步走上鬼王的寶座。 而青女,不人不鬼的樣子,很快就被孟氏驅逐,流落在凡間一段日子,遇到了那位執意讓她成為瀾滄掌門人的師尊。 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就這樣,最終只剩下了謝衍之。 其實一開始,誰也沒有對他抱有希望。 畢竟是個魔族血統的骯臟子,圣物最后連少主孟松君都拋棄不用了,他又能抵擋幾日呢。 然而,謝衍之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他梅園完好無損的走出來了,一如當年阿梔進去再出來一般隨意。 孟澤老祖宗眼中重新迸發出充滿欲望的貪婪。而孟澤,看到老哦祖宗的眼神后顯得憂心忡忡。 寧枝枝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梅園如何死的,但這一次,她完完整整圍觀了謝衍之被算計的過程,也猜到了自己死去的真相。 暗夜里的火把長龍將整個梅園圍得水泄不通。 孟澤立在前方,獨自挑著一盞燈,進了梅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