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十六回:做你的垃圾桶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折花高手、寄南枝、仙帝大道、蒼穹之主、強上總經理后翻車了(借精 1v1)、金蟬脫殼(黑幫臥底h)、輝光(1v1)
顧晏嶼剛邁出大門,就接到配音導演的通知,總制作人對他早前錄制好的單人花絮非常滿意,但基于這次的男女主役都是第一次接自帶流量的廣播劇,原著粉原本就有心頭好人選,網上不看好的聲音日漸增長。 出于謹慎,總制作希望在正式錄制前再碰一次,過一遍全稿的重要片段,約了晚六點在工作室碰頭。 下午的課一結束,顧晏嶼就火急火燎往市中心趕。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晚高峰,路上會很堵。 他不喜歡遲到,永遠都是提前做準備。 到工作室樓下還有些早,就在邊上的全家買了個叁明治,又加了瓶零度可樂,坐在落地玻璃前的空位上邊看稿子邊吃,最主要的還是給孟希也發消息。 他拍了自己的晚飯發過去,問她:jiejie晚上吃什么? 等待的時間很焦灼,塞進嘴里的叁明治索然無味。 明知道她應該很忙,卻總盼著能參與她一天的行程,哪怕是在微信的對話和圖片里云參與也能讓他開心,好像能通過這點微弱的鏈接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 孟希也這一天都是快節奏的轉場,表格中密密麻麻的數字,一頁頁翻不到盡頭似的ppt,當然還有一張張跟著她一起備受折磨的熬夜臉。 她不喜歡加班,但每個季度末的時候,為著業績總是身不由己。 晚上有個慈善晚宴,給她留出半小時在車上發呆的寧靜時光。 下了電梯直達車庫,Vita已經將車開過來候著。 等車開出地庫,外頭的天早已換了顏色,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精心挑選的高定禮服和妝發師們已經在工作室準備就緒,只等著她人一到就能忙活起來。 一切都渾然有序,是她所秉持的連軸轉。 她習慣性地手肘抵著車窗沿,手背撐著腦袋,托住這一天最后的緊繃神經,一言不發望向窗外,看似悠哉,實則累得喉嚨冒火。 車窗外的景物一路倒退,恍惚間她有一刻的迷惘,自己究竟要去哪兒,而那一端等著她的又有什么....... 等紅燈的間隙,她看到從斑馬線走過的形形色色路人,大多數都是能從眉眼神態就能判斷的關系,下班后約飯的閨蜜手攙手聊得投機,親親熱熱的小情侶你儂我儂,還有晚自習放學的學生疲憊卻又充滿對未來的沖勁...... 紅燈閃爍幾下,斑馬線上的行人散盡,車子又動了。 孟希也卻瞧得意猶未盡,疲累到了極致的時候,看到一點煙火氣,反而覺得溫馨。 左手放松垂下,觸到邊上的紙袋,“這什么?” 她問Vita。 Vita壓根不需要看就知道,“是顧先生讓我交給您的。” 孟希也懶得動彈,伸長食指將袋子勾到面前,撐開后看到里頭靜靜躺著她的銀行卡,手機殼,耳機殼,車鑰匙吊墜...... 都是那晚她還回去的成雙成對小物件,還有他準備的戒指盒。 孟希也看到這些東西,生理性排斥,特別是那個戒指盒。 這些東西像是緊箍咒,提醒著她,捆綁著她,她又開始覺得膩。 但那戒盒實在是美,她決定勉為其難地打開再欣賞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里頭沒有戒指,只有一張折迭成玫瑰花瓣狀的彩紙。 拆開后里頭寫著她之前在某本書上讀到過的句子: 相愛是兩個人互相治療精神病。 我自愿染這場病,病因是你,我甘之如飴。 因為是你,原則和底線不再死板,妥協和退讓也不意味軟弱。 jiejie,若你有垃圾,我的桶可以借你用,期限是永遠。 孟希也一個字連著一個字默念,自以為的心如止水忽地驚起波瀾。 腦中晃過的是他在寫下這段文字時候溫柔含笑的眉眼,略顯緊張的筆觸,以及嘴角揚起的暖意。 是她沒辦法抗拒的溫暖。 明明太陽xue還泛著酸澀,可抬頭的時候,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勁又給她續上一口氣。 兩旁雖有路燈照明,在高架上飛馳卻依舊望不到盡頭。 但這一刻她好像忽然找到了方向,因為想見的人在那里。 顧晏嶼的消息來的及時,劃開手機,她恰好看到他發來的晚飯圖片。 他問她吃什么。 她回:有個晚宴,大概只能眼疾手快有什么吃什么。 她想象著自己一會兒會跟個幽靈似的四處游走,看似端著酒杯笑得迷倒眾生,實際上饑腸轆轆,為了塞進高定禮服,餓也不敢吃。 晃走那些令她反胃的畫面,重新點開顧晏嶼發過來的照片,放大后,看到了全家的logo,問他:怎么在全家? 顧晏嶼幾乎秒回:晚上臨時加了讀稿會,隨便對付點。 隨后,兩人竟然不約而同地問了彼此:你現在在哪兒。 原本耷拉著眼皮的顧晏嶼在看到兩人一字不差的同步后,抱著手機笑得肩膀一顫一顫地停不下來,倒是嚇到了收銀臺的小姑娘。 小哥哥長得挺俊,但好像有點二啊...... 顧晏嶼立馬分享了坐標過去,孟希也跟著也發了個晚宴的大概地點。 顧晏嶼點開后地圖,發現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心里打定了主意要過去找她。 他是承諾過不吃醋,也不作,但不代表不能當護花使者。 有他在,就沒人能打孟希也的主意。 孟希也對他的小心思門兒清,下了命令:不許過來,你那邊結束我會過去接你。 之后又補了句:別動歪腦筋。 興沖沖的顧晏嶼一秒就被打回了原形,可憐巴巴地縮了回去,只能乖乖答應:遵命。 但態度還是要有的,補了兩個好氣的表情。 看時間差不多,就和孟希也說了聲,背上書包走進工作室。 他到得早,總制作和配音導演帶他先進錄音棚熟悉環境,邊走邊和他交代接下來的錄制流程。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進棚,但還是虛心聽取兩位前輩的建議,時不時謙虛附和。 總制作張敏,也是尋夢記的合伙人之一,這些年打造了不少爆款廣播劇。 她本人剛過叁十,不婚主義,知性大方,對待每個本子都親力親為。 顧晏嶼當初試音和即興發揮的片段,她早就來來回回就聽了好幾遍。 雖未見過真人,不過單憑這聲音,就篤定是要火的節奏,忙催著配音導演抓緊安排,力求提前做好充足準備。 見到顧晏嶼真人,張敏更是笑得滿面桃花,忍不住夸贊幾句。 這聲音,這模樣,這談吐舉止,工作室總算是挖到個高質量的金疙瘩。 擔綱這部劇配音導演的是比顧晏嶼早兩屆畢業的樂思琪,在圈中頗有名望,配的大多是霸氣御姐,近幾年但凡是大女主的本子,都是沖著她來的。 只不過樂思琪更傾向于往編導方向轉型,近一年一直在努力推新人。 等顧晏嶼坐進配音室后,張敏和樂思琪退到總控室。 樂思琪朝張敏使眼色,“敏姐,怎么樣,這次我推薦的不錯吧。” 張敏近兩年沒有過眼前一亮的驚喜,顧晏嶼這一出現,恨不能立馬開瓶香檳提前慶祝,只不過人前還得端著,輕咳了聲,“是不錯,業務能力過硬,人也禮貌,可造之材啊。” 樂思琪追問,“以您的眼光,這部劇一播,顧晏嶼能火么?” 張敏在這行待久了,還是相對謹慎,不把話說透了,“你也知道近幾年廣播劇層出不窮,各大工作室都在挖金疙瘩,聲音條件好的實在不少,能不能穩下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對了,女主怎么還沒到?” 張敏看了眼掛鐘,離六點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樂思琪和林音也是老相識了,這次又力排眾議舉薦,自然是幫著她,“現在正好晚高峰,音音下午有課,估計堵在路上了。” 張敏能體諒,叮囑她,“你問下到哪兒了,我先去安排幾位老師準備。” “好。”樂思琪走到一邊給林音發消息,過了五分鐘,林音那頭都沒回復。 她開始有些煩躁地在走廊踱來踱去,張敏最看重配音演員的職業素養,這一遲到,印象分一定是要掉了。 半小時后,林音才急匆匆地跑進來,進來后一個勁向大家鞠躬道歉。 張敏雖有不滿,但看她發型都跑亂了,整個人灰頭土臉無比狼狽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言,“下不為例,你調整一下,我們馬上就開始。” “思琪,你過會兒進去跟他們倆對一下本子,交代下我們今天試的幾段。” “好,” 樂思琪拽著林音進去,一個勁瞪她,“你怎么回事啊,都說了千萬別遲到。” 林音偏過臉,身子微微有點顫抖,小聲道歉,“對不起學姐,下次一定不會了。” 她的長發耷拉下來,幾乎蓋住半邊臉,樂思琪看得也不真切,只是聽出她的聲音似乎夾著點弱弱的哭腔,怕是路上趕得急了一直擔驚受怕,忙安慰她,“哎,沒事,一會兒好好表現就行。” “謝謝學姐。” 林音點點頭,進了配音室。 目光觸到正在認真翻著劇本的顧晏嶼,心虛地停在門口,腳步沉到邁不動。 深吸了幾口氣之后,才坐到空位子上,拿出劇本準備起來。 配音室的光線被調到最暗,提前渲染氣氛,只有配音演員的上方有一盞閱讀燈打下來,方便他們翻看劇本做筆記。 經過昨天的插曲,顧晏嶼對林音的態度更冷,見她進來只是略略點了點頭,隨后兩人零交流,各自準備。 張敏在總控室等著看兩人的互動,想借此為這部劇剪出些有愛的番外片花,沒成想眼前的兩人竟跟陌生人似的,令她頗為失望,問樂思琪,“思琪,你不是說他們倆平時挺熟的,怎么見面就這樣,連句招呼都不打。” 樂思琪卡殼了幾秒,好在腦子轉的快,“大概都是第一次進棚,緊張了唄。” “這么多老師看著,您又這么氣場十足,哪兒敢閑聊玩笑啊。” 張敏想來也是,拍拍話筒開口安撫,“兩位不需要緊張,自然點就行,沒有錄制的時候也可以交流交流劇本,閑話交談,我們都是允許的。” “畢竟我們只是廣播劇,不露臉,也不是拍戲,不需要那么拘束。” “好的,”顧晏嶼笑得溫和,臉依舊臭。 林音也怯怯地點頭:“明白。” 林音不著痕跡地拿余光瞟著顧晏嶼,想著怎么破冰。 昨天的不歡而散一直讓她耿耿于懷,天知道她多想跟顧晏嶼說話。 以顧晏嶼的性子一定不會主動開口,只能是她先放軟姿態。 只是她始終想不通顧晏嶼昨日為什么突然那么生氣,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懟她,還掀了她的老底。 她從沒見過他這幅咄咄逼人的樣子,更沒想過自己的那些事他都看在眼里。 他是......在吃醋么? 林音腦中轉過那么一絲滑稽的念頭,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這念頭一旦生了根,就牢牢扎進心里怎么都驅不散,沒頭沒腦的甜蜜情緒堆上心頭, 只是不由得又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心有余悸,時刻撫弄著發絲企圖蓋住自己的臉,雙手不自覺地扯著袖口,不敢讓那些傷口暴露。 “晏嶼,” 她小聲問,“你有沒有帶記號筆,我出門急忘帶了,能不能借我用用?” 她的視線定在顧晏嶼捏著筆曲起的細長指節,終于找到個像樣的話題切入,自信他當著眾人的面不會拒絕。 “你用吧。” 顧晏嶼把筆遞過去,頭卻沒抬,聲線冰冷。 只那一束光打在他臉上,映出額角不斷滲出的薄汗。 他只是淺抬眼皮,周圍的黑暗氣息就如同活了一般,叫囂著朝他撲過來,緊接著耳邊只有急切的喘息,劇本上的字也變得模糊不清。 不能在這時候發作啊,他有點哀怨地想著,努力強撐精神,沉下心來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才慢慢恢復清明。 林音還沉浸在破冰后的喜悅,牽起嘴角,笑得很甜。 剛想道謝,就看見顧晏嶼從包里拿出一支一模一樣的,重新垂下頭去,甜美的笑被瞬間擊碎,僵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