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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成茁后悔到極點,為什么沒有在周瞬走后跳湖,明明解脫就在咫尺間。 她無法不“害臊”地笑笑,坐到書桌前,開機,履行約定,給周瞬發第一條消息。 奶味兔醬:你會焦慮嗎? 空白人(他的朋友圈甚至也是空白的)的回復很快:偶爾。 成茁問:我沒辦法不焦慮。 周瞬:為什么焦慮。 成茁:因為虛偽。 周瞬:人多少都是虛偽的。 成茁說:你是個虛偽的人嗎? 周瞬說:是。 成茁有些意外,因為他的表達方式看起來相當直率可信:我不覺得你虛偽。 周瞬:看,你不認為我虛偽,可見別人也不會覺得你虛偽。 成茁心頭閃過一瞬間的崩潰,像刀片快速地劃過皮膚,血珠源源不斷地涌了出來:主要是那只是一時的,我的真實能力與我塑造呈現的形象并不相配,我每天都活在一種隨時被拆穿的恐慌中,為了經營這種形象,我煩透了,要累死了,你有看我朋友圈嗎? 周瞬說:看了。 成茁:都是假的。 周瞬:在“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這一點上你很真實。 成茁語塞:…… 成茁:那我要說什么。 又能說什么。 周瞬:比如你的“假”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 成茁回:很多。 她警惕起來:我們關系深到可以聊這些了? 周瞬不再繼續這個問題:你喜歡你現在的網名嗎? 成茁說:不喜歡,但已經習慣了,我們一個寢室都是這種軟妹款名字,很多男生也喜歡這種名字。 周瞬說:你可以改掉。 成茁猜:我看是你不想見到這個名字吧。 周瞬:我已經給你備注了,對我影響不大。 成茁好奇:什么備注。 她沒想到周瞬這么睚眥必報,他說:我們關系深到可以聊這些了? 成茁:…… 成茁:我要改什么,給個建議。 周瞬:不用問我,改成你想叫的名字就好。 成茁想了想:麻辣兔頭。 對話框里安靜了一會兒。 周瞬:晚上出來吃麻辣兔頭。 第三章 傍晚五點半,成茁準時赴約。學校西門僅一家川菜館,評分一般口味一般,但店面位置優越,所以從不缺客源。 見到周瞬時,他已經換了身衣服,卡其色衛衣,黑長褲。入春后天黑得比往常慢,所以他的個人特征要比夜間看起來鮮明,尤其膚色,白得夸張,還不是單純的冷白暖白或橄欖皮,是不會為環境所轉移的白,人形日光燈,格外吸睛。 “你也太白了。” 碰面后,成茁忍不住說。 周瞬似乎習慣了這樣的驚嘆,眼底無瀾,不置一詞。 在店里坐下后,成茁第一時間注意到男生接餐單的手,窄長,雪白,連關節都是粉色的,但骨骼分明,不會有雌雄難辨的味道。 接著,男生用另一只手招呼服務生。 他開始點菜:“小份麻辣兔頭。” 而后,再無下文。 服務生看看周瞬,瞧瞧成茁,提醒:“……就一道是嗎?小份兔頭是兩只?!?/br> 周瞬點點頭:“就這個?!?/br> 服務生轉臉沖成茁確認。 成茁說:“就這個?!?/br> 桌邊沒了人,周瞬直視成茁,任由她看著。他似乎對任何視線都無所畏懼。 成茁問:“你的個人管理是不是很嚴格?” 周瞬說:“什么?” 成茁問:“每天戒糖,擦防曬,抹身體乳,絕不熬夜?!?/br> 周瞬喝了口水:“昨晚你見到的是誰,我的分/身?” 也是。成茁低頭端自己的水杯。 她忽然警覺:“說好了,你請客我才來的?!?/br> 周瞬頷首。 成茁放下杯子:“但我沒想到請麻辣兔頭真只是請麻辣兔頭?!?/br> 周瞬說:“你還想吃什么就去點,不過得自己付錢?!?/br> 成茁說:“那不必了,我只是沒想到你這么……精打細算?!?/br> 周瞬說:“有多大能力花多少錢?!?/br> 成茁啞?。骸耙环萃妙^才多少錢?” 周瞬隨手將餐單揭高:“一只兔頭十五,兩只三十?!?/br> 成茁不由提高一點聲調:“就三十而已?!?/br> 周瞬語氣淡定:“既然就三十,為什么還要別人請。” 成茁驚異于他的偷換概念:“拜托,是你叫我出來的?!?/br> 周瞬道:“你拒絕也沒關系,我不會勉強你?!?/br> 成茁磕住下唇。無聲幾秒,她說:“你腳上的小雛菊都炒到四五千了,三十對你而言算什么?” 周瞬說:“因為一雙鞋,你好像就對我很了解?!?/br> 成茁面色平靜下來:“這會我有了新了解?!?/br> 男生的單眼皮從容地掀高:“摳門?” 成茁說:“你很討人厭。”從頭到腳的討厭。 周瞬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 成茁叫來服務生,又點了六道菜,全是硬菜,她被辣得胃如火燒,口腔里沒了知覺,卻還自虐般“大快朵頤”。 周瞬早就吃完了自己那只兔頭,就坐那看她。過了會,他離開座位,沒有再回來。 成茁去收銀臺掃碼付款,店主有些意外地抬眸:“跟你一起吃飯的男生付過了,就那個皮膚很白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