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游戲人生
有時候周談會想,如果人生是一場游戲該有多好。 可以存盤,隨時讀檔,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一切的別離都只是暫時的。 一覺醒來,該在的人都在。 那些并不重要的人只活在觀測里,只消移開視線,便會如同露珠般消散。 沒有人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傷害。 閉上眼,整個世界立刻死去; 睜開眼,一切再次重生。 —— 小王正在對著鏡子刷牙,頭上頂著一個金色的問號。 他今早醒來之后,頭上便一直頂著這么個東西。 說問號不存在吧,可偏又能看到、能拍到;說它存在吧,偏又讓人半點摸不著。 自從上次接待商隊老劉之后,小王在蛾摩拉城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總覺得怪怪的……一會兒去找那位黑袍大人問問吧。 杯中接滿清澈的水,小王一邊反復含漱,一邊漫不經心地透過鏡子四下打量。 驀地,他瞪大了眼。 “咳咳、咳咳咳……!”那是什么東西?! 金色的箭頭指在小王身上,后面則拖著長長的金色虛線。 洗手間門的另一端,一個裹著黑色斗篷的枯瘦人影跟著金線飄了進來。 他身后的墻上不知怎的缺了一人高的一塊,透過墻洞,外面的走廊和樓梯清晰可見。 清涼的風從墻洞中穿過。 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沉默地站在小王身后。 轉過身,小王張大了嘴,任滿口白沫順著嘴角流下。 “你……是誰?” 如果不是斗篷里的男人開口,小王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具干尸。 “鐘鈴的墳在哪?” 沙啞的男聲傳來。 聲音很小,小王沒有聽清。 “什么?” “鐘鈴被埋在哪里?” 男人大聲說,震得小王耳膜疼。 “你問這個這個干什么?” 抹了把嘴邊的沫子,小王警惕地去摸綁在身后的槍,卻摸了個空。 奇怪……自己一直隨身帶槍的??? 他還來不及細想,便被尖銳的冰矛貫穿右臂,死死釘在墻上。 “?。。。 ?/br> 小王慘叫著想要拔出冰矛,卻連左手也一并凍在冰上。 身周環繞鋒利的冰銳,男人用干枯的聲音咆哮: “我、問,鐘鈴的墳在哪!?!” “我說、我說!就在城東!” 扭曲的吼聲仿佛從地獄傳來,嚇得小王直往鏡子上貼: “城東的森林里有個湖,鐘鈴右席就被葬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 男人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 “那么……山流月和黑袍人,他們的辦公室在哪兒?” 他這么問。 事關自家城主,小王又不肯說了。 “愚蠢。”男人搖了搖頭,自黑斗篷中探出一截枯枝般的手臂。 幾枚懸在空中的冰矛被“枯枝”輕輕劃過,飛射而出。 “?。。?!” 小王痛叫,手臂大腿和腳背被分別貫穿,涌出的血還未流下便被凍在冰上。 他咬著牙不肯說一個字,卻見那斗篷里的人微微笑了。 “謝謝。” 小王頭頂的問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指在他身上的、愈發明亮的金色箭頭。 順著男人的視線向下看去,小王驚恐地發現,那一團金色竟然動了! 如同靈蛇一般,金色的箭頭拖著長長的線,沿著地面快速游走。 穿過客廳,穿過墻上的洞,鉆進走廊…… 竟是直直向著城主辦公室飛奔! 他明明什么都沒說?。⌒⊥醪桓抑眯诺貑枺?/br> “你怎么知道?” 男人卻仿佛聽不見似的,追著金色的線大步離開。 沒有腳步聲。他是飄著走的。 “拔不下來。…見鬼!”小王咒罵,“這特么的究竟是個什么人!” 正準備歇歇再拔,他驚恐地發現,那只死死攥在冰矛上的左手,竟然在快速變淺! “什么?!” 不行,他得警告其他人! 小王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整個人便毫無痕跡地消失了。 連同冰矛和血滴一起。 就像根本沒有存在過那樣。 現場只剩下被穿透的瓷磚、鏡面,以及墻上那個一人高的破洞。 還有一些漸消的牙膏沫子。 —— 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覺醒的異能呢? 跟隨視野里唯一存在的那抹金色,周談大步向前走著,一邊漫無邊際地想。 自從認識了白衣后,周談的一生便處處受限。 姿態禮儀必須做到最好,不能有方言和口音,時刻注意形象,交談要有分寸。 至于對成績與能力的錘煉和追求,更是日復一日。 周談并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正常童年。 周談知道,自己的家世與天資都只是普通,守成有余,突破不足。 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如白衣這樣竭盡全力地幫助他、輔佐他,與他一同成長。 白衣是他唯一的機會,向更高層次沖擊的機會。 這個近乎生而知之的賢者,熱情到能與任何人打成一片,骨子里卻冷靜得近乎可怕。 白衣能接受錯誤,接受意外,卻唯獨不能接受愚蠢的明知故犯。 想要留他在身邊,周談便不可能有任性的權力。 沒有說白衣不好的意思。周談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他知道,自己是個庸才,能拼到這一步,不過是靠著骨子里的那股不服不忿罷了。 周談從來沒有贏過白衣。沒有白衣,自己什么都不是。 ……不。 周談想,自己還是有贏過的。 周談其實很擅長游戲。 格斗也好,音游也好,戰略也好……只要他試過的,都能輕易上手。 習得之迅速,cao作之精微,連白衣也比不過他。 周談一度有個夢想,成為一個MOBA類電競職業選手,成為能C翻全場的最強中單。 可是,當白衣找到網吧時,他就知道,夢該醒了。 “讓我打完這把?!敝苷務f。 至于白衣有沒有回答,他已經忘記了。 他所在的隊伍贏下了積分預選賽的冠軍,拿到了通往青訓營的門票。 就在同一天,周談被白衣帶出網吧,從此再沒碰過那款游戲。 如果那天,自己再堅持一些,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和白衣,他們兩個會不會一同成為職業選手,共同向著世界最高最強的獎杯奮斗? 又或許,自己并沒有那么強的天賦,拖累白衣一起,成了電子競技中被淘汰的大多數。 直到心魔叢生、幻象四起,周談才明白,自己還是在意的。 甚至連自己的妄想與幻視中,依托的都是游戲的邏輯。 周談喜歡游戲,勝過喜歡做一個好主公。 但是,比起這些,他更不想失去白衣。 白衣是他平凡人生的奇跡。 而這奇跡,終究被自己所葬送了。 想明白了這點,周談那顆被泡在苦水里的心,愈發的酸痛難當。 心動則妄念生,心止則幻相滅。 諸相不可視,諸法不可聞。 在無盡的黑暗和死寂中,周談的心智逐漸崩壞,變成絕望與痛苦的形狀。 幻象和執念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隨形,將他扯入更深層的扭曲與瘋狂。 周談不是沒覺醒異能,他只是還沒瘋罷了。 而現在的他,已經瘋了。 —— 無責任小劇場: 周談:我變瘋了,也變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打十個(顏藝 白衣:(慈愛)瞧這孩子,想打游戲都想瘋了。 菈雅:有一說一,小聾瞎版周談確實強,是和我死前一個級別的那種強(飄來飄去) 李易之:我覺得您謙虛過頭了……這差您太多了!還有您究竟什么時候復活! 菈雅:啦啦啦~啦啦啦~(裝沒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