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101節
他捏著她下巴,緩慢靠近,目光中有淡淡笑意,璀璨生光。 “紀箏,”周司惟難得這樣口氣愉悅地連名帶姓喊她全名:“求婚這種事,能不能把機會留給我。” 紀箏忍不住彎唇,眉眼如月,方才的猶豫糾結蕩然無存:“那當我剛才沒說。” “晚了,”他說:“你沒法后悔了。” 說著,紀箏突然被他抱起來,失重凌空,拖鞋差點從腳上掉下去。 她連忙摟緊周司惟的脖子。 周司惟把她放到沙發上,拉過丟在一旁的外套,從里面神奇地掏出了一個藍絲絨盒子。 方方正正的形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紀箏懵住:“你什么時候買的?” 他輕描淡寫:“前段時間。” 實際是去年十二月,港城拍賣行得了一塊純度和凈度都舉世無雙的粉鉆,十多克拉,無數珠寶收藏家想拍來收藏,最后他倍之加價,以別人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價格拍下。 有專門沖著這塊鉆石來的收藏家來恭喜他,隱隱咬牙:“沒想到周先生也鐘愛收藏珠寶。” 他客氣一笑:“我未婚妻偏好粉色。” 歷時近四個月,交由頗富盛名的珠寶設計師設計鑲嵌,昨天他才飛去港城取回。 不過這些,都不必叫眼前人知曉。 周司惟只想看到她一剎那開心的表情。 他的落落,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盒子打開,紀箏被微微晃到了眼。 一圈閃爍耀眼的碎白鉆鑲嵌,中間以玫瑰金色圍出的橢圓形粉鉆的切割和亮度都極其漂亮,折射出的光仿佛被過濾過的天然粉色月光,純凈無比。 漂亮,又不僅僅是漂亮,設計完全迎合了她的喜好。 紀箏眼眶又不可自抑的泛酸,不知是不是每個女孩看到鉆石戒指時的天然生理反應。 周司惟單膝跪在她面前,將戒指緩緩推進她纖細的無名指,輕輕落下一吻。 “不能反悔,”他說:“你是我的了。” 頭頂吊燈光線明亮,紀箏反握住他的手,傾身膝蓋抵到他腿面。 她用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睫毛在燈光下投落一小簇陰影,很認真的說:“周司惟,我想和你結婚。” “這是我大學那年就想和你說的話。” 是我之過,遲了這么多年。 但我也從未想過,去愛別人。 周司惟托著她的腰,眸中翻涌著情緒,扣著她的手,無法再克制般把她向后按進柔軟的沙發。 紀箏閉上眼,感覺到下巴被抬起,他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的氣息籠罩。 男人身上帶著熟悉的沉香,又混著醫院消毒水清冽的氣息,一同被體溫催化,無孔不入地侵-入她每一縷呼吸。 他的薄唇從她的臉頰下移,手漸漸向上,撩開寬松衛衣的衣擺。 肌膚陡然陷入冰涼的空氣,紀箏忍不住瑟縮,想抱他,又在意亂情迷間想起來他手臂上還有淤青。 她的思緒一瞬間被拉回靈普寺千百盞長明燈的瑩瑩光輝,毫無預兆地落下淚來。 guntang的眼淚砸到周司惟頸側。 像冰涼的雨澆滅情與欲,周司惟把她抱回沙發上,見她慢慢蜷縮起來抱著膝蓋哭。 她哭得好認真好認真,下巴抵在膝蓋上,眼淚暈濕藍色牛仔褲的布料,慢慢斑駁。 一邊哭一邊說:“周司惟,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點長明燈時,也分自己一半不行嗎?” 周司惟要去給她擦眼淚的手停在半空。 他嘆了口氣,繼續去擦:“你今天去靈普寺了?” 紀箏委屈地點點頭。 不是替自己委屈,是替他。 周司惟用細膩如牛奶的紙一點點拭她的眼淚,溫柔道:“長明燈是祈你平安如意的,我不需要。” 紀箏哽咽:“你憑什么不需要,你不需要平安如意嗎?今天萬一車禍你受什么傷,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都快嚇死了……” 她說的語無倫次,卻一字一句砸進周司惟心里。 他的心尖軟下去,吻去她眼角微咸的眼淚,溫柔道:“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好好活著。” 她這樣心疼他,就算半只腳踏進閻王殿,周司惟想,自己也會用盡全力爬回來。 誰叫她舍不得他呢。 平安如意,前者是安,至于后者—— 她在這里,他還有什么不如意。 他越這樣說,紀箏的眼淚越止不住,仿佛要將積攢的委屈都哭完一樣。 周司惟耐心地給她擦眼淚,指腹動作很輕,刮過她白皙的肌膚。 他原本是不信佛的人,所以在那須臾數年里,才無法自渡。 開始抄繁冗復雜的佛經,是因為某次去倫敦,他看到她出來扔垃圾。 是日倫敦大雪,她住的公寓門口積雪未清,厚得幾乎淹沒小腿,她不小心跌了一跤,倒在雪地里。 雪那么厚,是傷不到的,只是滿身沾滿雪花。 周司惟幾乎立時就想去扶,硬生生在幾步之外止住了腳步。 隔著漫天晴朗的雪色,他看到她在雪地里坐了一會兒,仰頭看天,神思放空的樣子,眼眶紅紅的,之后才慢慢起身,把垃圾扔完,慢吞吞往回走。 幾步之遙,他卻連去扶一把,問問她為什么難過都做不到。 回來之后,不知從哪里聽說了祈福積德的方法,于是能做的他都去做。 但凡換她多一絲的平安喜樂,都是值得。 紀箏心里難過,胡亂回應著他,不知不覺間整個人攀到他身上。 周司惟碰到她運動內衣的肩帶,動作卻忽然停下。 他怎么忘了,這姑娘一身裝扮,又去靈普寺,必然是爬了一天的山,累得不行,才會連剛才的哭泣都極小聲。 他松開她,揉著眉心起身。 紀箏后知后覺回神,睜開朦朧的雙眼,霍然抓住周司惟將離去的手。 她的聲音不自覺軟,帶了些媚意:“你干嘛?” 周司惟撫她微微粘膩的頭發,壓著啞聲:“很累了吧今天,洗個澡早點睡。” 紀箏抿抿濕潤的唇角,視線迎上他欲念未消的眸色和鮮艷唇色,慢吞吞道:“其實還好。” 周司惟頓了一下,微微揚眉,目光落回她身上。 方才折騰間,寬松的衛衣順著小巧順滑的玉肩掉落,黑色肩帶壓在吹彈可破肌膚上。 長發散落著,有幾分欲蓋彌彰誘惑的味道。 紀箏見他盯著自己,用手勾住他襯衫一角,轉了幾下,圈在指間。 一動一靜,她眨了下睫毛,眼角艷色靡麗,色彩鮮明。 “周司惟,”她抬起那雙讓他無法抗拒的漂亮眼睛,小聲說:“我覺得我可以更累一點的。” …… 說完這句話,紀箏下一秒便被抱起來,在失重的眩暈里,唇被人封住,碾磨深吻。 周司惟家的被子極軟,上等鵝絨的材質,躺進去時,仿佛陷入棉花糖中一般。 他順手撈過一旁的遙控器,按下按鈕,深色的遮光窗簾緩緩合上。 旁邊開了一盞暖燈,橙黃色的光芒,兔子形狀,是她逛街覺得好看買來送他的。 俏皮可愛的形狀投落到天花板上,又被周司惟擋住。 他摘下戒指,動作極輕地褪她衣服,仿佛在拆什么珍貴盒子的絲絨緞帶。 耳邊嗡嗡作響,又好像安靜的什么都沒有,紀箏咽了下口水,抬起水蔥一般的手指去解他的扣子。 周司惟眸間是繾綣的溫柔,又有著引人沉淪的欲-色。 他的吻和手一同落下,吻她擰緊的眉心和睫毛上的淚水。 四月春景盎然,上午時尚且陽光普照,此時暮色來臨,卻陡然降下一道驚雷。 紀箏一驚,眼前氤氳,兔子燈在天花板上的倒影漸漸搖晃破碎。 周司惟的掌心護在她頭頂,像是癮-君-子,貪戀于她的氣息,沉啞的聲音和窗外的大雨一同重重闖入耳膜: “落落,我愛你。” 傾盆大雨忽然而至,雨珠胡亂地擊在窗上,被窗簾遮住,只聽得到沉疴的雨聲。 人是烏云,碰上疾風便被吹散,也是韌如絲的蒲葦,隨湍流潛入暗底。 路上行人,寧愿魂斷。 也要享受這場,世界獻祭的盛宴。 第72章 最后一次結束時, 紀箏覺得自己像一尾浸泡在熱水中脫力的魚。 房間內開著空調,窗簾仍拉著,看不清外面天色幾何, 周司惟臥室中墻上有一面極簡約的鐘表, 簡約到, 連一個數字和刻度也沒有, 只有細細的指針與框架。 她眼皮掀出極小的弧度又闔上,啞著嗓子嘟囔了句:“你那表是當擺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