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74節(jié)
成嘉嘉搖搖頭,精準點評自己:“沒腦子又傻。” “祝福你,”紀箏象征性地碰了碰她的杯子:“及時止損,現(xiàn)在遇到更適合你的了。” “你呢?”成嘉嘉看她:“有沒有談個倫敦男朋友回來?” 紀箏輕抿杯上浮起的一層奶泡,搖頭笑了笑:“沒有。” 成嘉嘉輕輕點她:“箏,你怎么能和我一樣,周司惟那樣的人,再放眼十年也恐怕也遇不上比他更好的。” 紀箏點頭,表示贊同。 “你——”成嘉嘉嘆了一口氣:“當年的事不提也罷,現(xiàn)在你對他還有感情嗎?” 紀箏盯著白色杯中奶色綿密的小泡慢慢融化在咖啡中,不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描述這樣糊里糊涂的關(guān)系,昨晚的一切都浸泡在酒精和不清醒中,今天望見刺眼晨光的時候,她陡然清醒。 現(xiàn)在算什么?有合約在身的,彼此之間,仍然豎起高高壁壘的,未婚夫妻? 紀箏又向咖啡中丟了一塊方糖。 好在成嘉嘉沒有執(zhí)拗于這個問題,她難得有休息日,拉著紀箏去了很多種草但沒時間去的地方。 紀箏回國不久,還沒怎么好好逛過,跟著她算是見識了南城這幾年來的變化。 吃完午飯后,紀箏陪著成嘉嘉逛商場,像男朋友一樣在服裝店里坐著揉腿,看成嘉嘉在試衣鏡前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最后極為認真的給出這件沒有上一件駝色的好看的建議。 最后把成嘉嘉從口紅專柜里拉出來的,是她男朋友的一通電話。 “什么?”成嘉嘉瞪大眼睛:“你一個人怎么行……不行,等我,我這就回去。” “怎么了?”紀箏問。 “沒法和你吃晚飯了箏,”成嘉嘉看起來很頭疼:“我們家不知道怎么漏水了,他還讓我別回去找個酒店住,我怎么能不回去,下次,下次我請你。” “沒事沒事,”紀箏安慰她:“那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成嘉嘉拎著一大堆的東西火急火燎地坐上了出租車。 暮色剛至,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紀箏想了想,也攔下一輛出租車,打算去給葉梅買她最愛吃的一家老字號的桂花糕。 金秋時節(jié),還沒走到那家店門口,濃郁的桂花和奶香就盈滿空氣。 她叫店員稱了些桂花酒釀糕,又買了兩盒奶油小方和栗子蛋糕,來到付款處習慣性去摸包里的手機。 第一下,沒摸到。紀箏對店員不好意思地笑笑,低頭翻看自己的包。 她今天隨手背出來的是一款天空藍色的皮質(zhì)包,包不大,東西一目了然,沒有手機的身影。 怎么回事。 紀箏呆愣兩秒,幾乎是立刻就回憶起自己坐在出租車上時,手機被她拿在手機搭著腿,而她下車的時候有沒有順手拿下來就不得而知了。 后面還有人在排隊付款,往前探頭露出困惑的神情,紀箏頂著店員奇怪的目光,不得不尷尬道:“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回國后移動支付太便捷,導致她將出門帶現(xiàn)金的習慣完全拋卻腦后。 紀箏不甘心地在不大的包里翻找著,企圖找到一點現(xiàn)金或者手機的影子,否則她連怎么回家都不知道。 夾層里掉出一張黑色的名片,白色字體亮眼如新雪。 這包自她回國以來,一共就背過兩次,上一次,是去參加陳之安的婚禮。 那次婚禮之后,周司惟送她回家,車上,他的秘書友善地遞給了她一張名片。 紀箏當時混混沌沌接下,隨手塞進了夾層里,沒想到今天,卻能成為她的救命稻草。 她捏著薄薄的名片失神,半晌,仿佛終于下定決心般輕咬嘴唇,攔下路邊一位女孩子向她借用手機。 電話接通,黎漾禮貌清晰的嗓音從電波中傳來:“您好?” “黎小姐,”紀箏覺得自己心口有一口氣在晃晃蕩蕩,不得不提著:“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我是紀箏。” “紀小姐?”黎漾驚訝:“您找我有什么需要嗎?” 她躊躇了一下,輕聲開口:“我想找一下周司惟,他方便嗎?” 第54章 夕陽斜落, 秋黃之景愈濃。 周司惟等最后一個紅綠燈時,遠遠地穿過車流看見不遠處等待的女子。 她穿了件柔軟貼身的長款針織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 肌膚浴在夕陽濃郁的光下, 泛著奶油一般的光澤。 駐足在一家糕點店門口, 翦水瞳微微向前張望, 長發(fā)散落,這樣吸睛的漂亮惹來往路人一再回頭。 紅燈還剩十秒, 周司惟長指一下一下敲在方向盤上, 一個穿著衛(wèi)衣的年輕男孩路過又忍不住回來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 她臉上微微訝異,很快浮現(xiàn)出客氣疏離的笑容, 不知是在拒絕還是在說什么別的。 周司惟收回目光, 在亮起的綠燈中將車開過去。 他拎著車鑰匙走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年輕男孩臉上失望的神色,以及不甘心地來了一句:“你手機丟了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家的。” “真的不用了,”紀箏好聲好氣拒絕,抬眼就看見了周司惟緩步走過來,于是又補了一句:“我……我朋友來接我了。” “朋友”二字, 清晰落入周司惟耳中。 男孩疑惑回頭, 撞上年輕男人深如清潭一樣的黑眸,視線面無表情掃過來。 他一激靈, 頓時放棄了再糾纏下去的想法。 紀箏拎著包的手緊了緊, 抬頭看周司惟, 極小聲說了一句:“麻煩你了。” 看他的神色淡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打擾而不悅, 她一時不敢再出聲。 莫名僵持了幾秒后, 周司惟打破安靜:“出租車車牌號記得嗎?” 紀箏搖搖頭,她是用手機軟件打的車,沒有刻意注意車牌號。 周司惟掃了她一眼,皺皺眉,撥出一通電話,簡明扼要說了幾句,似乎是要幫她找手機一類的。 掛了電話,他抬頭看糕點店,淡淡問:“來這干嘛?” “來買糕點。” “買的東西呢?”他瞥她空空蕩蕩的手。 “……” 紀箏尷尬:“手機丟了沒錢。” 她忽然有些后悔打電話給黎漾,叫自己又在周司惟面前處于這樣局促不安的境地,要他幫忙。 “過來。” 周司惟撂下一句話,從她身邊擦身而過,走進店里。 紀箏轉(zhuǎn)頭跟上他的步伐。 糕點店的香氣甜膩,店員對她記憶深刻,見她又進來不覺多看了兩眼,隨即目光定格在她身旁樣貌氣質(zhì)過分優(yōu)越的男人身上。 紀箏在周司惟的注視下,把剛才拿過的東西又重新讓店員拿了一遍,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了。” 店員悄悄抬眼看了兩眼周司惟,笑容熱情:“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您還需要別的嗎?” 紀箏回眸,周司惟就站在她身后,一轉(zhuǎn)身發(fā)絲擦過他下頜,她聲音里有一種特有的柔意,像染上了店中的甜香:“你有想吃的嗎?” 他垂睫看她:“沒有。” 店員打包完,周司惟順手接過袋子。 回到車邊,他拉開車門,把東西丟進后座。紀箏在車旁猶豫了一下,還是坐進副駕駛。 周司惟先接了一個電話,手肘半搭在車窗上,語氣認真,好像在說很重要的事。 這通電話打了十分鐘左右,掛掉電話他關(guān)上車窗。 紀箏心里的悔意更甚,斟酌著問:“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周司惟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淡掃她一眼:“你想多了。” 片刻后,他又補充了一句:“今天周六。” 言下之意就是,是休息日。 紀箏暗暗松了一口氣,從車內(nèi)后視鏡看到后座上的一袋子東西:“那個錢,回去我轉(zhuǎn)給你。” 說完這句話,空氣仿佛凝滯了一下,車外傳來刺耳的一聲鳴笛,周司惟手搭在方向盤上,將車匯入車流。 他的側(cè)臉渡了一層淡光,清冷的弧度被稍稍弱化,然而周身氣息并不讓人覺得溫暖。 “紀箏。”他突兀地開口,喊她。 “啊?” 紀箏雙手搭在腿上,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聞言側(cè)眸。 周司惟卻是沒看她,語氣中毫無情緒,緩緩問:“我是你什么人?” 紀箏愣了一下,眸中浮現(xiàn)出疑惑,一時不知怎么開口。 流動的空氣又被安靜壓了下來,周司惟開著車,也不說話,等著她回答。 紀箏細白的手指攥著針織毛線,攥成一團,遲疑道:“要結(jié)婚的人。” “原來你還記得。”他聲音平淡。 紀箏將衣服攥得更緊,纖瘦的后背繃直,低聲解釋:“剛才那個人我不認識,他只是要聯(lián)系方式,我沒有給。” 前方遇上交通堵塞,車一輛接一輛停下來,周司惟終于回眸看了她一眼。 “所以,”他停頓:“你拒絕他的理由就是,朋友來接你了。” 這下,紀箏再如何遲鈍,也聽出他風輕云淡下微微加重的朋友兩個字。 “我……”她心底莫名像春日破筍一般浮現(xiàn)一點點氣泡:“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畢竟前一天,他們還是分開六年接近陌生人的關(guān)系,到今天,也不過是多了一層身份而已,本質(zhì)并沒有什么改變。 周司惟沉默,降下半邊車窗,擁塞的車流沒有絲毫要流動的跡象,風從車窗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