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13節
“是手機,”他的聲音在寒夜里罕見的有一絲安撫:“別怕。” 周司惟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接下電話,路子霖的大嗓門通過電話那頭清晰傳過來:“周哥,你去哪了?還把紀箏一起拐走了。” 紀箏突然覺得自己也沒那么怕了,默默松開了周司惟骨骼清晰的手腕。 這時她才回憶起自己做了什么,像被燙到一般搓了搓掌心。 紅著臉悄悄回憶起剛才的觸感,青年的骨骼不同于少女,別有一種嶙峋的硬朗。 周司惟垂眸,動了下手腕,重新抄兜,冷淡地答對面:“我回寢室了,她也是。” “我靠!”路子霖哀嚎:“周哥,你不是通宵教我嗎?怎么回寢室了!” “困了。”他言簡意賅。 “那明天微機我怎么辦?”透過電話,紀箏都能聽出路子霖的絕望。 “我把重點整理成文檔發你了,看那些就行。” “真的嗎周哥!”路子霖狂喜,又迅速反應過來:“不對啊,你不是免聽嗎,咋整理的重點?” 周司惟平淡答:“我找屈老師要的。” 路子霖:“……” 幾秒后,他弱弱地問:“周哥,你能不能讓屈老師直接把明天考的卷子發過來。” 周司惟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紀箏重點落在路子霖剛才的話上,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為什么免聽啊?” 在她的認知里,免聽一般是掛科不過,補考也沒過,下一學期重修的時候才會選擇免聽。 以他年年第一的學分績,怎么可能跟掛科沾上邊? 周司惟鎖上手機,輕描淡寫答:“因為不需要去上課。” 紀箏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因為學的他根本都會,所以不上課也能拿第一,浪費那時間干嘛? 她一時有些扭曲:“每一門?” 周司惟搖了搖頭:“不是。” 那還好…… 他隨即又補了一句:“有些老師不同意免聽,我就必須去上課。” 紀箏:“……” 她終于明白學校那些人對周司惟的崇拜是哪來的了,以前是她了解太少。 他的存在,就是讓人知道,奧,原來世界上可以有人這么厲害。 厲害到,你所有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他都能輕輕松松做到,留給別人膜拜的份。 尤其計算機系是南大有名的魔鬼學院,考試嚴苛無比,掛科率年年高居首位。 回想自己一小時前還在跟一道破線代題做斗爭,紀箏頓時萬千復雜涌上心頭。 她懷著這樣微微屈辱的心情,也沒工夫害怕兩側的樹林,跟在周司惟后面悶悶往前走。 走出青石小徑,經過圖書館,不遠處就是女寢abcd棟依次排列。 abcd棟女寢的對面,對著一片很大的籃球場,每天從早到晚都有男生打籃球。 紀箏以前好奇過,為什么籃球場要設在女寢對面而不是男寢那里,后來才從童然那里知道,原來早些年,abcd棟原本是男寢,近些年才改成女寢的。 這也就造成了,女生們每天回宿舍的時候,都要經過一段很長的籃球場,偶爾還需要從中穿過。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接近十點了,籃球場上燈光昏暗,還三三兩兩的有人在打籃球。 快走到籃球場附近,紀箏想起來問:“你住哪一棟?” “k棟。”他簡單道。 那確實是正好順路,從c棟前面的樓梯下去,再走一段路,就是k棟男生公寓。 “哦。”紀箏點點頭,覺得這一路沉默頗有些尷尬,方才在燈光不亮的地方還不覺得,如今在宿舍樓前路燈明亮,她才有些不適這樣的沉默,沒話找話道:“曲奇好吃嗎?” 現在想想,下午把那盒曲奇塞給他,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 周司惟似乎一時沒想起來:“什么?” ???他忘了? 紀箏強壓住怒氣:“就是我下午給你的那盒。” 他靜默兩秒,像是終于回憶起來,卻說:“沒吃。” …… 還不如不跟他說話。 她瞬間后悔自己因為想當眾打周司惟臉而送那盒曲奇。 還不如喂狗。 紀箏憋著一口氣,加快腳步,不再跟他速度一致,很快地往前走。 下一秒,重物摩擦冷空氣的聲音狠狠襲來,帶著一陣疾風剮蹭她耳邊,紀箏下意識后退兩步,迎面看到從籃球場中飛過來的籃球。 她一驚,半秒沒反應過來,倏爾間,周司惟從后面猛地拉過她,另一只手去擋那只球。 紀箏趔趄兩步,后背靠進他臂彎,清涼淡香入鼻,發絲在風中糊在臉上,她撥開發絲,正好看到籃球在周司惟掌心中慢慢減速。 隔著兩層羽絨服,她后背忽然僵住,心臟砰砰加速,像有一層電流滑過脊椎。 周司惟的長相身材,并不算肌rou明顯的那一類,看起來像是過分清絕的名品身材。 然而她現在后背靠在他小臂間,卻能清晰感受到他的骨骼,以及獨屬于男性的肌rou力量。 旋轉的籃球在他手中慢慢減速,直到徹底安靜下來。 球場那邊傳來腳步聲:“嘿!兄弟,扔過來!” 紀箏看見周司惟揚手就把球扔了過去。 隨即,他松開了她,轉過身來,低頭盯著她,路燈照在他漆黑的睫上,遮擋的眸下神色晦暗不清。 紀箏看不見他的神色,卻下意識覺得他一瞬間冷了下來。 周司惟居高臨下,嗓音微沉:“紀箏。” 她手指一縮,小聲應:“啊?” 第12章 紀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小聲的應他。 大概是因為,周司惟冷下來的樣子真的有點,讓人畏懼。 等了幾秒,周司惟并沒有出聲。 她手指在袖間絞了兩下,輕聲喊他:“干嘛?” 周司惟移開微沉的目光,沉默幾秒,扭頭自顧自繼續往前走。 紀箏嘟囔了句“莫名其妙”,抬腳跟上,到他身后,揚聲說:“剛才謝謝你。” 意外來的太快,她沒來得及反應。 周司惟在前面淡淡撂下句“不客氣”。 到了c棟門口時,周司惟也完全沒有和她道別的意思。紀箏撇撇嘴,索性直接走進宿舍門。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 周司惟停下步伐,頓了一頓,長睫微斂,目光側過去一瞬。 身后濃墨的夜色下昏黃燈光在女寢門口投落出一大片陰影,有一兩個女生牽著男朋友的手在門口膩膩歪歪不愿進去。 他收回目光,面前是階梯,抬腳往下走。 - 紀箏和童然考完英美文學選讀,已經是五號的下午。 從考場出來,童然把幾天來打印的復習資料和筆記一窩蜂裹一起,揚手“咻”地丟進垃圾桶。 “下一門考什么?”她轉過頭,精神抖擻地問紀箏。 紀箏癱在椅子上,無力望天,半死不活答:“線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童然抱頭開始崩潰:“我實在不明白哪個腦殘的老頭非要我們外院學數學,純純逼死人啊這是!” 紀箏深表贊同。 成嘉嘉在元旦的最后一天就回來了,今天也剛考完一門工程經濟,有氣無力:“別說了,我也考線代,學得我想死。” 后天考線代,雖然只有明天一天復習時間,紀箏和童然仍然決定先出門去吃頓好的慶祝一門考試的結束。 成嘉嘉拒絕了和她們一起,她懶得出門,托二人給她帶份飯回來。 下午五六點鐘的時間,氣溫過了零下,紀箏圍上圍巾,又翻出一個藕粉色毛線帽戴上。 出門時,童然一直在看手機,扭頭臉頰紅紅的問紀箏:“路子霖說他們也剛考完試,問我要不要一起吃火鍋?” 紀箏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然然,你別說你要拋棄我?” “沒有沒有,”童然笑嘻嘻:“路子霖室友也在。” “他室友……那不就是……周司惟?”紀箏有些別扭。 “他說會長沒去,就他和程醒兩個人,去嗎箏,不想去的話我們就單獨吃。” “肯定去呀,”紀箏促狹道:“否則路子霖不得在心底扎小人詛咒我。” “就你會說話!”童然掐她。 到了仟南街火鍋店,路子霖老遠就向他們招手。他和程醒已經點好了鴛鴦鍋底,剩下的菜等兩個姑娘來看有沒有什么忌口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