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嵐筠有些驚訝，“你怎么在這兒？”

    程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來給你打傘啊，怎么不樂意見我？”

    “那沒有，就覺得你挺閑的。是不是被開除了？”

    “滾蛋！會不會說話，我真是白瞎了心了來接你。”他怒氣沖沖地罵她沒良心。

    “真好意思說，從這到臺階一共兩米，我可真是謝謝你來接我。”她從他手里奪過行李箱的把手，就往雨里走。

    “哎哎，走慢點，這哪能才兩米？你讓我的傘多發揮點作用！”

    嵐筠走得飛快，不過還是沒淋到一滴雨，全賴男人身高腿長，胳膊也長。

    大廳里，前臺辦入住的人不少，嵐筠在一旁等著。程愈站在旁邊，繼續跟她貧，“怎么，小云，兩年不見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個朋友了，那么驚訝？”

    嵐筠都懶得給他眼神，“忘了忘了，叁個小時前我是跟鬼發的消息。”

    “那還不給本幽靈一個實質性擁抱，把我帶回現實世界。”

    嵐筠憋不住笑了起來，朝他張開手臂，久別重逢的欣悅與熟稔明亮灼灼，手在他背后重重拍了一下，“好久不見了，程愈。”

    “好久不見，小云，”他輕輕回抱了一下，然后猛地用力將人抱起來掂了掂又放下，“嗯，不錯，沒瘦。”

    “有病吧你！”嵐筠揉了揉被擠皺的衣服，揍了他一拳，“嚇我一跳。”

    兩人的動作引來一些周圍的目光，仔細一看是一對年輕男女在笑鬧，男人風流倜儻，女子明艷嫵媚，倒也賞心悅目，一不小心又多看了兩眼。

    “好了好了，一會兒再揍。趕緊辦完入住，洗個澡，我帶你去吃飯。”程愈側了側身體擋住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她半濕的裙擺，還是趕緊去換件衣服好。

    “這可是你說的，我得好好敲詐你一頓！”她卻不著急，反而迅速打開手機APP搜起魔都美食。

    程愈將手機從她手里抽出來，“等你選好了黃花菜都涼了，放心我訂好了，絕對讓你滿意。快去辦手續，我餓了。”

    “行行行，你等著我馬上。”這一會兒的功夫，人群散了不少，嵐筠跑到前臺，一會兒的功夫就排完隊拿著房卡回來了。

    “我去換身衣服，馬上下來，”她托起行李箱，看了看他半濕的T恤和頭發，“要不你跟我去房間吹吹頭發？別感冒了。”

    程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發。

    “走吧走吧，你揉得像被狗啃過，”嵐筠很是看不下去他的行為，拉著他的胳膊直接去坐電梯，“別以為有張臉就能胡亂糟蹋，注意點形象，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不好看嗎？”程愈對著電梯里的光滑金屬面又撥弄了半天頭發，“我覺得還不賴，很帥很喪氣。”

    “呸。自戀。”

    進了房間，程愈去衛生間吹頭發，嵐筠打開行李箱拿了件衣服，她朝衛生間喊了一句：“我換衣服，不說好，你別出來。”

    那邊回了一句慢慢悠悠的哦。

    她叁下五除二換了衣服，一件黑色的寬肩吊帶，黑色短褲，披了件襯衫當外套，翹著修長的腿坐在床上，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是襯衫拿成了魏枳的，大得過分。

    手機震動了一下，恰巧是他發來的消息。

    【小橘子：到酒店沒有，天氣預報說會下雨，沒被淋到吧？】

    【云云：淋了一點，不過遇到朋友來接，問題不大。已經換好衣服了。】

    【小橘子：對方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嵐筠點了接聽，就看到魏枳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背景仿佛在他的辦公室。

    “你又回公司了？”她問。

    “嗯，有點事，”魏枳點點頭，接著說，“淋濕了？有沒有喝杯熱水？洗個熱水澡也可以。”

    “啊，也不是很嚴重，就稍微淋了一點點，”她摸了摸旁邊半濕的衣服有些心虛，立刻開始轉移話題，“這邊天氣很熱的，我剛剛換衣服發現把你的襯衫帶過來了，喏，你看。真不知道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在想什么。”

    “拿錯了？沒帶別的？那去買件新的，”他順著她的話說，“總不能穿成現在這樣，去作報告。”

    “我倒是想，不過怕被他們趕下臺，”嵐筠撇撇嘴，“好像非要穿正裝才能顯得自己有能耐似的，死板。”

    “也不能全這樣認為，多少還有一些對其他人對尊重在……”

    “死小云你好了沒啊！你是不是把我忘在衛生間自己出門了？！”

    一聲大喊忽然在房間里響起，嵐筠手抖了一下，該死，還真忘了他。

    “沒忘沒忘，你快出來吧！我好了。”

    屏幕上魏枳的眼神暗含危險，他若有所思地問嵐筠：“是你朋友？”

    “嗯，對，就是上次……”嵐筠正要解釋。

    “喲，怪不得忘了我，男朋友查崗呢。”

    一張燦若桃花的臉出現在嵐筠身邊，頭發亂成一團卻依舊不能否認他的臉能撐得住這糟糕的發型，五官俊朗，薄唇高鼻，配上微微上挑的眼和笑意盎然的唇，儼然一幅招人喜歡的風流相。

    男人也只是湊過來看了眼屏幕上的男人，接著就捂起耳朵躲出了鏡頭，“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聊，我什么都聽不見。”

    “聽不見最好，你衣服也吹干了？沒干？那你出來干嗎，再去吹一會。”

    嵐筠將人打發走了，才繼續跟魏枳說話：“他是……”

    “程愈？”

    “你猜到了。對，就是他。好久不見了，我一會兒跟他出去吃個飯。吃完飯然后去買件襯衫，”她想了想好像沒什么遺漏的事，“就這些，好像沒別的事了。”

    “沒別的要說的了？”他問。

    “沒有了吧……我沒有了，你倒是別工作太晚，記得早點回家，”她下意識摸了摸屏幕上他的臉，“吃好喝好，不許天天吃沙拉。”

    最后反而是被她叮囑了一番，魏枳掛了電話，臉上的笑漸漸淡去，云云沒有跟他解釋程愈為什么會出現，為什么會在她的房間，為什么會需要吹干頭發和衣服，好像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魏枳自然是相信嵐筠的話，她跟程愈沒有什么男女之情，可依舊難免不舒服，是擔心她跟那個男人的關系，她自己似乎都習慣了這種不尋常的親密，這不是個好消息。

    萬一，對方心懷不軌呢……

    嵐筠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你吹好沒，我要吹頭發。”

    程愈打開門探出頭來，“跟男朋友打完電話了？”

    “打完了。”她去拿吹風機。

    程愈不給她，“我來把，我剛研究好這個吹風機怎么才能最高效地工作，給你展示一下。”

    “行啊你，這還吹出經驗，吹出水平了。”嵐筠調侃他，反正她自己也懶得動手，隨他去吧。

    “那是當然。”程愈頗有些自得地動起手來。

    長發被他的手分開層次，暖風吹過來，帶走水汽，嵐筠發現程愈吹頭發的水準真的不賴，根本沒有扯到她的頭發。

    “程愈，這手法，沒少給妹子吹頭發吧？”她饒有興致地看著鏡子里他的眼睛。

    “咳，瞞不過你了。”他的手指藏在發根里揉了揉她的腦袋。

    “真殘忍，”她清朗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他心底，“對人家那么溫柔體貼，就是不給人家名分。”

    “哪有，大家都是說好了玩玩而已，哪里殘忍。比起給了名分再踹掉的某人善良多了，不給希望，總好過給了希望，再親手掐滅。”

    嵐筠蹬他一眼，“你詆毀我，我哪有踹人，不是沒感情，就是矛盾不可調和，我向來都跟人和平分手。”

    “好，是，你說的對，”他彈了一下嵐筠溫暖干燥的發絲，“現在能去吃飯了吧？我要餓死了。”

    “走走走，馬上走。”她風一般收拾好東西，跟著程愈出門。

    魔都的路況也不必帝都好多少，程愈摸了摸餓扁了的肚子嘆氣。嵐筠百無聊賴地看著車窗上的雨，一行行蜿蜒著滑下去，注意到后視鏡里與后車的間距寬得能再塞下一輛車。

    她懶洋洋地陷在跑車柔軟舒適的座椅中，“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招搖，這車挺漂亮的。”

    “是吧，我也這么覺得。自己開著高興就行了，招搖怎么了，招搖好啊，一進停車場就能一眼認出來。”他還頗得意。

    嵐筠微微一笑，“說的對，很有道理。”

    “等煩了？抽一根？”他從儲物格里拿出一根煙遞給嵐筠。

    是她一貫愛抽的那種，接過來夾在指間竟然有些陌生，她下意識想去包里拿打火機，拉開拉鏈才想起來，可憐的打火機早被沒收了，一直沒要回來。

    嵐筠將煙扔進了煙灰缸，“不抽了，戒了。”

    程愈很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時候的事？”

    “上個月末，抽煙對身體不好。”

    “這么不走心的理由？”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女人，“新男朋友不讓抽？”

    “他沒那么霸道，”嵐筠搖搖頭，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些，“不喜歡而已，我自己的決定。”

    “小云，這次下的本夠大的，”程愈輕輕嘖了一聲，嵐筠抽煙已經抽了好幾年，癮不大，抽多了她還覺得煩，這次說戒就戒了也不是壞事。

    程愈壞笑一聲，“不過就那張臉來說，倒也還值。”

    “別胡說八道，”嵐筠瞪了他一眼，“不過他確實是帥啊，我現在天天醒過來看到他的臉只想傻笑。”

    “怎么認識的？”他豎起耳朵來聽八卦。他跟嵐筠的交流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沒有那么事無巨細，尤其關于感情上的事。兩個人都換得勤，他們彼此是朋友，但站在他們身邊的人是誰實在無關緊要。

    嵐筠道，“說了你可能都不信，高中同學聚會，我跟他是高中同學和大學同學。”

    程愈皺眉，“那我確實難以理解了，你能忍住這么久都不下手？等等，不會是那個欺負你的……”

    頭頂挨了一巴掌。

    “誰說他欺負我了！”

    程愈抓了一把頭上的亂草，“天天惹你生氣還兇你不是欺負是什么？”

    “隨便你吧……”嵐筠懶得糾正他，“所以說嘛，人是會變的，說不定哪天，原來的吵架對象就能變成戀愛對象了。我就是去投懷送抱了一下……”

    程愈聽嵐筠大致講了講兩人在一起的過程，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我怎么覺得，你分明是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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