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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有妻徒刑(論挨cao心理學(xué))在線閱讀 - (一百一十五)舊案五

(一百一十五)舊案五

    “我趕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嚴(yán)芮抽出那張?jiān)谂沙鏊崋柺遗臄z的照片,按在桌上點(diǎn)了點(diǎn),“當(dāng)時所長因公外出,一個副所長因病請假,留守的警員只有叁個,一個在監(jiān)控室,一個接線,一個看押,擅自帶她進(jìn)去的是另一個副所長黃成建。”

    “這人是副市長的妹婿,所里的人比較忌憚,他一直在追朝雨,那晚上他們上了床,然后……”

    沒再說下去,嚴(yán)芮思及往事,依然覺得心痛,傅朝雨那樣一個女人,為了這樣的事情出賣自己給那樣一個糟糕的男人,多么不值得。

    如果她能早一點(diǎn)察覺……

    “朝雨利用這種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接近犯人,而且說服了黃建成,給他一些生雞血拌飯,嘗試刺激看看能不能讓他進(jìn)食。”

    當(dāng)時大家都為張海民的拒食拒水頭疼不已,黃建成自己也有搶功的僥幸,種種巧合之下,給了傅朝雨可乘之機(jī),氰化物就下在雞血飯里面。

    “張海民毒發(fā)的時候,黃建成直接嚇癱了,屁滾尿流,朝雨就是那時候,用夾帶的刀片,劃開了張海民的頸動脈。”

    市場上那種刮胡的刀片,被磨得鋒利異常,傅朝雨把它夾在兩片銀片中間偽裝成耳環(huán)。

    兇器也有拍照,季嵐不能不承認(rèn)她很聰明。

    嚴(yán)芮抽出來被害者陸朝云生前的照片,接著講下去,“動機(jī)只有一個,陸朝云。”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她原來是她同父異母的meimei,她們從小長大,同病相憐。”

    照片上得女孩一雙杏眼圓睜,笑得燦爛,烏黑的辮子梳得整齊,既鮮活又漂亮。

    “她是個好孩子,很乖巧,我們在走訪過程中,聽到的都是她如何助人為樂,鄰里友善。”

    深深地嘆了口氣,“學(xué)校的老師和同學(xué)也都很喜歡她,可惜被張海民盯上。”

    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在變態(tài)的張海民眼里或許只是一頭rou質(zhì)鮮美的獵物,所以他尾隨而至,在對方毫無警覺開門的時候突然襲擊,再活生生把她肢解,烹飪。

    季嵐沉默,看著照片上的女生,眼底一片痛惜。

    “那后來呢?”

    “后來……”

    后來,傅朝雨在派出所被抓到,沒有反抗,只是平靜地朝著嚴(yán)芮伸出手,“逮捕我吧。”

    “朝雨,你為什么……”

    痛惜她的偏執(zhí),這無異于自毀前程,嚴(yán)芮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她的命!

    冰冷的手銬仿佛千斤重,她許久才真的把它拷在傅朝雨雪白的腕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

    也就這時候,傅朝雨抬起頭,目光深不見底,幽幽地說:“嚴(yán)芮,幫我找一個人吧。”

    “那個人是誰?”

    季嵐追問,嚴(yán)芮卻沒說話,神色很復(fù)雜,她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說:“你一定知道她。”

    “誰?”

    “傅喻安。”

    ……

    那天一樣很冷,小雪。

    看守所的水管終于搶修好了,路也被疏通,傅朝雨從派出所被移入看守所進(jìn)行羈押。

    二十日下午,兩點(diǎn)整,嚴(yán)芮被局長叫進(jìn)了辦公室,十分鐘后前往去看守所。

    叁點(diǎn)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鐵門之前。

    飄飄灑灑的小雪,把車前蓋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白,寒風(fēng)肅殺,隨著鐵門開啟,車子緩緩地駛?cè)朐褐小?/br>
    屋檐下早站了一排人,市長,副市長,市委書記,以及市公安局局長,代表黎城的高級官員全都肅穆以待。

    看守所所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嚴(yán)芮和魏朝作為直接知情人和辦案主要人員,也穿著制服站在后面。

    車門打開,有人先下車打開了傘,彎腰撐著,接著,一個女人從車?yán)锫叵聛怼?/br>
    干練的短發(fā)梳得整齊,女人也很高,身上橄欖綠的軍裝非常板正,隔老遠(yuǎn),嚴(yán)芮便看見她的軍銜肩章,金色的兩星。

    但她似乎有一點(diǎn)殘疾,接過隨行人員的拐杖,杵著,才一步一步地朝這邊走來。

    市長等人上前迎接,雙方簡單地握了手,然后誰也沒有多言,引著女人進(jìn)看守所。

    里面早已安排了一間單獨(dú)的會見室,傅朝雨安靜地坐在里面,等待著——她和生母的第一次正式的見面和對話。

    時鐘吧嗒吧嗒地走著,終于,門被打開,傅朝雨抬起頭,看見了傅喻安。

    她的生母。

    曾經(jīng),她無數(shù)次在腦海里預(yù)演過她們見面的場景,可能在任何地方,可能在任何場合,唯獨(dú)沒有想過是在——看守所。

    兩相對視,彼此看見彼此的一剎那,對方與自己的相似讓她們都有短暫的怔愣。

    傅喻安一言不發(fā),或者該說是冷漠,她杵著拐杖,一步步走到椅子前面,坐下來,把拐杖靠在扶手邊,然后脫掉了手套。

    雙手合十,她的坐姿有著軍人的端正,傅朝雨沉默地看著她,感覺自己的手在發(fā)抖。

    對視著,她突然拿起內(nèi)線電話,聽筒按在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傅……教授。”

    傅喻安一愣,片刻,“我記得你。”

    “……”

    “五年前,我去京華大學(xué)演講,你問了我一個與專業(yè)毫不相干的問題。”

    “什么是家庭的責(zé)任,一個女人拋家棄女,是否還應(yīng)該坦然接受著萬眾的敬仰。”

    “原來真的是你。”

    當(dāng)時傅喻安巧妙地轉(zhuǎn)換了概念,上升到了大國與小家,把這個尷尬的問題順利躲了過去。

    “那么,”傅朝雨冷冷笑了笑,“傅喻安,你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

    空氣突然變得那么安靜,傅瑜安沒有說話,傅朝雨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沒有哭,沒有鬧。

    僵硬的對峙,許久,傅朝雨突然笑了,聲音很低沉,壓抑,摻著不甘的凄涼。

    傅瑜安就這么看著她,直到她抬起頭。

    “好了,”傅朝雨向后靠,微微揚(yáng)起下巴,冷笑著,“我找你不是為了這些陳年往事,傅教授,你有辦法保住我的命吧。”

    目光滑向她的肩章,她諷刺地勾起唇角,目光咄咄逼人,“中將……呵,你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過去吧,嗯?我親愛的母親。”

    “……”

    聽得出咬牙切齒的恨,傅瑜安沉默半晌,彎下腰,撩起褲腿,吧嗒解開了活扣。

    一截假肢,她的左腿生生斷在膝蓋,剩下的大腿已經(jīng)畸形萎縮,疤痕叢生,肌rou難看扭曲。

    “你……”

    傅朝雨露出驚奇的表情,她盯著傅瑜安的下肢,第一次知道她有殘疾。她之前一直以為她杵拐是因?yàn)轷耍獠恢钦麠l左腿的殘疾。

    “我真的反抗過,”傅瑜安終于開口,像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往事,“代價是一條左腿。”

    整整叁層樓高,她永遠(yuǎn)忘不了那一天下午刺目的陽光,下墜的風(fēng)穿過她的身體。

    落地是渾身都被扭曲的痛。

    內(nèi)臟出血,左腿骨折,她在火車上發(fā)了高燒,可這樣也不敢停,怕被追上,直到列車員把她送去車站的急救室,勉強(qiáng)保命。

    到了北都才敢去醫(yī)院,可是拖久了,哪怕治好,也留了病根,會不定時的隱隱作痛。

    以至于那天她跑進(jìn)著火的實(shí)驗(yàn)室時,突然發(fā)作,險些被爆炸吞噬,醒來后永久失去了整條腿。

    她的腰部也受了損傷,右腿勉強(qiáng)保住,半邊卻爬滿灼燒的疤痕,永不能復(fù)原。

    “你……”

    傅朝雨突然說不出話來,眉頭緊鎖,傅喻安靜地望著她,忽然喃喃著,念出一段俄文。

    聲音低沉而重,那樣悲愴和滄桑。

    傅朝雨猛地一震,她知道這段俄文,甚至爛熟于心,因?yàn)樗?jīng)不止一次的看過,讀過,記過。

    在年少的時光里,貼在墻上,寫在褪色小紙片上的這段俄文就是她對母親所有的印象。

    那是一首小小的詩,意思是:

    理想啊,光芒萬丈。

    我抬頭仰望著它,遙不可及。

    我是無翼的籠中鳥,是絕望的撲火蛾。

    我向著耀眼的遠(yuǎn)方,

    哪怕粉身碎骨,魂死神滅,

    亦無悔。

    ……

    時間到,前來接應(yīng)的警衛(wèi)員和助手悄悄站在了門外,傅喻安輕輕嘆了口氣,好像沉重,好像解脫。

    她裝好假肢,走到門口時又回了頭,目光深深地,含著傅朝雨似懂非懂的情緒。

    “朝雨,我在世俗和理想之間,選擇了后者,即使重新來過,我也寧愿失去一條腿。”

    理想于她,重逾生命。

    “我會保住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