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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哭得眼淚都流不出來時,才想起,這里還有一個比她更傷心的人。 虞秋轉頭,發現封舟一直站在門口,未曾進來。 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醫院工作人員告知,需要辦理死亡手續時,封舟依舊沒有反應。 虞秋走上前呼喊,他才回過神,也不敢走近病床看,轉身跟著醫院的工作人員走了。 盡管虞秋很擔心他的狀態,想跟上去,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給老人家整理遺容。 虞秋從護工那得知,老人家在兩天前,就托著護工買了壽衣,一直藏在柜子深處。 她早為這一刻做好了準備,卻一直沒告訴他們。 過了會,封舟跟著太平間抬尸體的工作人員一起回來。 老人家被抬走時,他也是那副呆滯的模樣,但手卻一直在顫。 虞秋看著他,眼淚又掉了下來。 走上前,握住那雙手。 往日里,封舟的體溫灼熱溫暖,但此刻,手卻冷的凍人。 接下來,處理后事的每一個步驟,他都很遲鈍,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 除了必須要他簽字辦手續的部分,其他的,都被虞秋包攬了。 虞爸爸去世時,作為唯一的至親,虞秋也像今天一樣,不得不頂著巨大的傷痛,為他處理后事。 因此,她熟悉每一個流程。 辦完目前能辦的手續后,兩人靜靜的坐在醫院的長凳上。 那位花重金請來照顧老人家的護工,走到他們面前。 虞秋:“您回去休息吧,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對方跟著忙活了一晚上,也該休息了。 這一份護理工作已經結束。 護工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姐,或許是這段時間和老人家相處久了,產生了感情,此刻也是眼眶紅紅。 “嗯,我等會就走……其實羅姐之前跟我說了些話。” 剛剛兵荒馬亂,她沒來得及說,現在手續辦完了,才找到機會。 -- 當時被老人家委托去置辦壽衣時,她詢問,是不是應該跟經常來看望的封舟和虞秋說一聲。 老人家坐在床上,緩緩搖頭: “老婆子我活了這么久也夠了,干脆利落的死了多好,別拖拖拉拉的,讓他們難過好些天。” 封舟外公去世前的那幾天,老人家從他那得知,他快要離開了。 她每天以淚洗面,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向死亡。 那種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的痛苦,她不希望封舟和虞秋也經歷一遍。 老人家嘆息道:“我走后,這倆孩子,秋秋我倒不擔心,這孩子一直很堅強,但我擔心小舟。” 護工有些奇怪:“小舟看上去很堅強啊,人又高又壯的,倒是秋秋,看著有些柔弱。” 老人家沒解釋,默默搖頭。 幾乎所有人都這么覺得,但自己的孫子,自己最清楚。 這些年,他把自己的外表偽裝的堅不可摧,卻總不敢走進去,直視內心。 “好在秋秋在,她應該能好好開導開導小舟,我也不至于太擔心。” 護工大姐笑了笑:“讓我看,這兩人很般配,感情也好,您以后有個好孫媳婦。” 提起這個,老人家氣哼哼的:“誰知道這兩人什么時候開竅……算了,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我也想著,早點去見老周……” --PanPan 護工大姐零零碎碎的說著: “晚上,她跟往常一樣,早早的睡了,我起夜時發現不對勁,她平時晚上咳嗽咳的很厲害,但今天,一點聲音都沒有。” 老人家是在睡夢中逝世的,走的并不痛苦。 “前兩天,她拖著我去買壽衣,還拉著我說了很多,她老伴還有女兒的事情,說終于可以去陪他們了,她其實…等這一天很久了。” “走之前,她一直擔心小舟你,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虞秋轉頭看封舟,他又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兩人沒有回家,在醫院坐了一宿。 天亮后,虞秋給殯儀館打了電話,兩手包裹著封舟冰冷的手掌,和他一起等待。 沒過多久,封舟爸爸,封舟的朋友,還有林茹都收到消息,趕過來。 大家一起前往殯儀館,為老人家舉辦后事。 尸體火化后,尊重老人家的遺愿,跟封舟外公埋在了一起。 …… 后事全部辦完,花了三天。 封舟爸爸跟封舟在一旁聊天,虞秋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但聊完后,封舟狀態更差了。 好友們陸陸續續來安慰他,但都被他趕走。 最后,只剩下虞秋和封舟兩人,坐在車內,沉默著。 封舟摸了摸口袋,才發現,這幾天,煙已經被他抽完了。 他仰在座椅上,澀聲道:“真快,都辦完了。” 虞秋也保持著和他一樣的動作,恍惚道:“是啊。” 虞爸爸去世時,尸體不全,后事流程也很快。 這三天,很多個瞬間,都和兩年前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那時,她可以放任自己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呆坐著,什么都不管,但現在,身邊有一個需要她的人。 虞秋:“先回家吧,你今天一整天沒吃飯,最近也沒好好休息,我們找代駕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