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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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又或許是,真實的面孔其實只有一副,那些多出來的只是應(yīng)對不同的場合,在不同的人面前拿出來佩戴的武器罷了。 從觀月居出來,上了車,趙俊成立刻恢復(fù)了原來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小祝在前面的駕駛座上問道:“趙先生,明天眾城這邊的活動需要參加嗎?” “明天早上原來的安排是什么?”趙俊成眼睛一目十行掃過文件上的條款,頭也不抬地回。 “明天早上暫時沒有安排。” “那就去。反正很久沒有出去活動一下了不是嗎?”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和那嘴角浮起的一抹詭異的微笑。 第二天的清早,眾城公司里各個部門的成員前所未有地準時到達天洞山腳下,跟平時的散漫和拖拉不同,今天全員到齊,且像部隊一樣整齊守時,也沒有了平時的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像菜市場般的嘈雜與混亂,但同時也沒有了平時參加活動的自由和隨意。因為大家對昨天發(fā)生的一切依然心有余悸,平時是想來想不來都可以,今天是不得不來。 予安的學校就在附近,所以她到得比較早,爬山對于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今天不過又是一次如往常一樣的戶外活動,她依舊背著上次那個小背包,一身粉紫色的運動服,戴著一個白色的鴨舌帽,腳上穿著的是同色系的運動鞋。因為她是實習生,所以今天的燒烤計劃中的采購原材料和做準備工作的環(huán)節(jié)不需要她參與。只是昨天上頭交代了今天所有人都要參加,不漏一人,所以她順帶著也過來走一走。 令大家慶幸的是,大老板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8點左右,小祝開著和昨天一樣的那輛商務(wù)車載著趙俊成抵達了目的地。大家屏住呼吸自動站成整齊的隊列等在那里。和昨天暴躁的出場方式不同,今天的趙俊成戴上了親和友善的面具,畢竟是出來玩,如果還板著臉,只會讓大家食不甘味,如鯁在喉,失去出來游玩放松,拉近距離及增進感情的意義。 由于昨日剛下過大雨,通往山上的石梯子仍舊潮濕,雨后紛紛揚揚灑落的不知名的小黃花與濕漉的石梯和諧地融為一體,有如大自然最高超的水彩大師手下最漫不經(jīng)心卻又格外令人過目難忘的作品。上山之后,隊伍陸陸續(xù)續(xù)散開,大家叁叁兩兩各成一團。予安背著小書包在石梯上慢慢地走著,她不急著趕上隊伍,她享受這慢悠悠的感覺。昨日的雨讓今天山里的空氣格外清新爽潔,讓人想起那句著名的唐詩: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爬到半山腰處,予安聽見寺廟里傳來的鐘聲和禪音,遠遠望去,依稀還可見到裊裊青煙從遠處寺廟的屋檐上升起。來山里進香的香客總是趕得很早。偶爾有叁兩只不知名的鳥兒揮舞著翅膀飛過,石梯兩旁的樹林間或傳來蟲鳴與鳥叫的聲音,今天上山的隊伍沒有平時的喧鬧與嘈雜,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今天大家只有偶爾的低聲接頭交談,說的也是一些不痛不癢的關(guān)于最近天氣如何如何變化,山中空氣如何如何清新的內(nèi)容。生怕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字眼,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予安自顧自地走著,耳朵里塞著的耳機正在播放陳淑樺的《滾滾紅塵》,低啞的女音正在淺唱著:“起初不經(jīng)意的你和少年不經(jīng)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予安聽得入神,冷不丁聽到身后有一個人突然發(fā)聲:“那天你就是在這里遇到我姑母的是嗎?”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予安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摘下耳機,對著身后的人回答道:“是的。趙先生。一點小事不必記掛在心上。” 對方“嗯”了一聲,繼續(xù)問:“你在聽什么歌?” “《滾滾紅塵》。” “是嗎?介意分享一下嗎?” 予安聽歌喜歡單曲循環(huán),想到對方可能會介意,拿出手機想要更改設(shè)置,高個兒的男人站得高望得遠,一眼了然:“不用改。就這樣。” “哦....”予安一時有點呆愣,收起了手機,摘下一邊耳機遞給了他。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接下來的路途,趙俊成一直不遠不近地走在她身邊,導(dǎo)致他們前后各五米以上的范圍內(nèi)杳無人煙,寸草不生。小祝也莫名地消失了。今天的趙俊成也特地穿了一身運動裝,淺灰的顏色讓他看上去更加的冷漠銳利,與他自己刻意營造的想象中的親和形象沒有絲毫關(guān)系。 到了山腰南麓的燒烤專用場地,男同事們自告奮勇去租用了相關(guān)的燒烤用具,女同事們則紛紛開始清洗蔬菜,洗洗切切串串忙活半天。大家支起了桌子凳子,點起了炭火。濃煙升起,空氣里彌漫起烤rou的香味。予安在女同胞的隊伍里幫忙切土豆和茄子,一個人影靠近:“跟我一起去附近走走。” 周圍的女同事們紛紛閃開,生怕得罪了他,沒有人敢有什么旖旎情思幻想跟他能有什么羅曼蒂克的情節(jié),如果還想活命的話。其實趙俊成的炮火大多只針對高層管理人員,對基層員工他算得上十分仁慈。此時的太陽已經(jīng)穿破了云層,陽光下高大的個子在她身邊灑下一塊巨大的陰影,予安不想造成同事們的不安和惶恐,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用紙巾擦了擦手。跟著前面那人的步伐走出了場地中央。 這怪異的氛圍讓予安一路沉默,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跟著前面的人一直走,突然聽得對方說:“沒電了。” “啊?” “耳機沒電了。”對方摘下耳機遞給她,予安才意識到藍牙耳機早就停止了播放。 予安接過了耳機隨手放到口袋里。 前面的人突然說:“你看,前面的樹枝上有朵桃花。” 予安定睛一瞧,果然,空落落的樹林里,滿目只余光禿禿的枝椏,唯有正前方的一根樹枝上,一朵孤零零的桃花開得正艷。這個季節(jié),草木都已經(jīng)凋零,更別提花朵了。這朵粉紅色的桃花卻倔強地獨自開在枝頭,帶著毫無畏懼的凜冽和冷然的姿態(tài)。 趙俊成覺得有趣,想伸手去摘下它,予安本能地出聲制止了他:“趙先生,不要摘。” 趙俊成伸過去的手停頓在距離那朵花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轉(zhuǎn)移話題道:“這個季節(jié)竟然還能看到桃花,實屬奇景一樁。” “嗯。是。”予安連忙點頭。想了想,又說道:“花朵不論是開是敗,都讓它留在那里比較好,盛開和凋零都自有它的時候。謝謝趙先生沒有摘下它。” “你說得很對,是我唐突了。”予安發(fā)現(xiàn)人人畏懼的趙先生也沒有傳說中的那般不近人情。 “我很高興你不怕我。”趙俊成粲然一笑,狹長的雙眼炯炯注視著看她了好一會兒,而后繼續(xù)向前走去。趙俊成心中覺得很奇怪,雖然他認識她才不到24個小時,可是他跟她獨處的時候,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即使沒有任何對話,就這樣沉默著,也沒有覺得絲毫尷尬和突兀,反而覺得好像本來就應(yīng)該如此,好像只要不喊停,兩人可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他個子高,步子邁得也大,他甚至潛意識地在放慢自己的步伐來遷就她。 “其實我小時候來過這里。”趙俊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說話的時候臉上有一種朦朧感掩去了他身上原本的肅殺之氣,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層濾鏡。予安抬頭等待繼續(xù)下文,只聽得對方繼續(xù)說道:“那時候這里沒有這么多商業(yè)活動和人工的痕跡。我姑父家原來的房子就在現(xiàn)在的觀月居旁邊,現(xiàn)在的觀月居是已經(jīng)改建過的了。今日之行,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跟姑母一起作伴的日子。” 予安斟酌了一下措辭:“老人家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 兩人漸漸離開活動中心場地越來越遠,來到一處寺廟門前,門口赫然叁個大字“碧潭寺”。趙俊成轉(zhuǎn)頭問她:“進去看看?”大多數(shù)的寺廟都是黃墻朱瓦,此處也不例外。這座寺廟和他們在剛上山時看到的那座香火很盛的寺廟大不相同,此處安靜非常,只有偶爾兩叁個著灰衣的僧人走過,向他們施禮,然后默然離去。迦藍殿前的空地上,一個年輕的小和尚正在專心掃地。昨天的一場雨,讓整個寺廟里落滿了枯枝殘葉。 到了迦藍殿正對面的一個佛堂,里面擺滿了供香客翻閱的各種經(jīng)書。予安伸手拿起擺放在眼前的一本《佛陀的教義》,黃色的封面上一朵粉色的蓮花,書頁因為被頻繁翻閱,而已經(jīng)有些卷皺了,予安打開了其中的一頁,這一頁是對“四圣諦”的詳細說明和解析,苦諦,集諦,滅諦,道諦各有其注解。予安看得入迷,不知何時旁邊已經(jīng)站了一個人,因為身高的關(guān)系,予安只能仰起頭看他,只見他眉頭皺起,看著關(guān)于苦諦的那一段注解:“苦是受逼迫苦惱之意,主要指叁界生死輪回的苦惱。佛教認為,人一出生就落入了苦中,人的存在就是苦的。這也是佛教一切理論的根本,所有的教義都由此闡發(fā)。” “人一出生就落入了苦中?” “人生本來就是苦比甜多。” “是嗎?” “嗯。” “那終歸是還有甜的。” “當然要有,沒有甜頭如何有力氣去經(jīng)受那些苦?” “你說得很對。”趙俊成說,“姑母在我小時候常跟我說,要學會原諒。我沒辦法原諒。我一直承認自己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人。” “無法忘記不愉快的事也是人之常情。痛苦往往比快樂更深刻。” “予安小姐,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他由衷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