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臣夫人日常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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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臣夫人日常》 作者:此花與汝 作品簡評: 傅長宜性子冷淡,退親后,那個曾出手救過她一命的徐家四叔父前來傅府向她提親。這讓長宜始料未及,但成親后徐衍待她極好,在婚后相處的過程中長宜也慢慢向徐衍敞開了心扉。本文劇情流暢,文筆細膩,主要描述了內閣大學士和五品小官之女的日常生活,給人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第1章 春日 正是三月時節(jié),院子里的海棠開得極好,層層簇簇,如云邊的彩霞。 傅家早早卸下了厚重的門簾,換上了細篾軟簾。 青竺沿著抄手游廊過來,院子里靜悄悄的,還未進門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腳下不由一輕,揭開軟簾進來,看到自家姑娘跪在菩薩尊像前面的蒲團上,雙手合十,正在閉目誦經(jīng)。 自打母親去世,長宜便在東次間設了小佛堂,每日清晨起來都會來這里誦經(jīng),以求超度亡母。 木槿侯在一旁,朝青竺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長宜睜開了眼睛,扶著木槿站起身,從佛龕下面的香盒中持出三根線香,橫斜在燈燭上燃著,躬身拜了三拜,把線香插在香爐中。 長宜這才看到了青竺,問道:“何事?” 青竺走上前一步,回道:“姑娘,程公子來府上拜訪,老爺不在家,管事把程公子帶到了前院花廳,著婢子問姑娘一聲,是見還是不見?” “他怎么來了?”長宜蹙了蹙眉,抬腳上了炕。 青竺連忙跟上來道:“程公子帶了好些吃食,看樣子是特地來探望姑娘的。” 不然怎么這會子過來,老爺此時正在衙門辦公,若要拜見,也該晚些來才是。 長宜倒是有些日子不曾見過程淮,母親過世后,她一直在家守制,因是重孝,親朋好友一概未見,連垂花門都不曾邁出一步。 母親在世時,雖有意讓她與程淮定親,但終究沒到這一步,母親就病逝了,此事便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既然把人都請到了花廳,那就見一見吧。”長宜想到母親,眼神驀地一暗,抬頭望向槅扇以外,見窗外樹隨風動,撲簌簌落下一陣淡紅的花瓣。 長宜回內室換了一件暗紋白綾大袖衫,方帶著木槿和青竺往前院花廳的方向去了。 程淮已經(jīng)在花廳枯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卻不見人前來,隱隱有些不耐煩,卻又不敢妄動,只好換了個姿勢來坐,一抬眼瞥見長廊的方向走過來三人。 為首的女子一身素服打扮,烏黑的發(fā)髻上也只簪了一朵白絹花,身上通無半點金銀首飾,如此一看,倒越發(fā)顯得一張臉玉白干凈,眉目秀麗,宛若開在窗外的一朵白玉蘭花。 程淮心下一動,趕忙坐直了身子。 長宜進來就看到坐在當中一溜玫瑰椅上的程淮,其右手旁的高幾上放了三四提用油紙包的方方正正的糕餅,底下還有一個雕漆紅木匣子。 長宜與他行過禮,坐在斜對面的椅子上,又命人重新上了茶,方道:“家父尚在衙門未歸,恐要讓公子再多等會了。” 程淮端起茶水打量了長宜一眼,見她面容比之從前消瘦不少,也憔悴了些。 之前兩人曾見過一面,那時傅夫人尚未病重,母親帶他來傅家探望,說了一會子話,就見屏風后面走進來一位十四五的少女,身穿粉衣,落落大方向母親和他見了禮,隨后接過丫頭手中的藥碗,親自服侍傅夫人喝了藥。動作十分嫻熟,一看就是平日里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情。 “不知公子今兒過來所為何事?”長宜見他沒有言語,又問了一句。 程淮這才察覺失禮,輕咳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其實子深今日前來,是特地來拜會傅姑娘的。” 這話難免唐突了些,長宜垂了垂眼眸,聽程淮把話說完:“……聽說傅姑娘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不知現(xiàn)下可大好了?” 到底是年輕皮薄的弱冠公子,兩家又曾有意定親,話還未說完,便紅了半張臉。 年前長宜曾大病了一場,程父和傅父同在一個衙門辦公,亦有所耳聞,回家便與程夫人說了,雖說傅夫人已經(jīng)身故,可程夫人還是有意讓這門親事繼續(xù)走下去。 奈何長宜重孝在身,不能見客,方拖到現(xiàn)在,程夫人算著日子,一早就讓仆人在羅軒齋排隊買了剛出爐的糕點,讓兒子提著親自上門探望,以敘舊情。 長宜微微頷首道:“多謝公子掛念,長宜不過偶感風寒,已經(jīng)大好了。” “可我瞧你比之前瘦了不少。”程淮鼓足了勇氣道:“逝者已矣,姑娘節(jié)哀順變,不要太過傷心了,還是多保重自個的身體才是。” 長宜抬頭看向紅著臉皮的程淮,畢竟是母親相中的人家,她并不反對這門親事,只是她現(xiàn)在還要守制兩年,程淮卻已經(jīng)及冠,她不想因此拖累了人家。 長宜想了想道:“程公子,多謝你今日能來探望我,我想著有些話還是要明說了才好。公子也知道我在守制期間,不宜談論婚嫁,從現(xiàn)在算起,到出服的日子還有兩年,長宜并不想耽擱了公子。” 程淮沒想到長宜說的這么直截了當,一時愣了愣,臉皮比剛才又紅了些,支吾著道:“我……我原本就是想等著姑娘的。” 長宜未料程淮會如此說,兩人對望了一眼,誰都沒有再說話。 半晌,程淮記起他臨來時母親還讓他帶了一些糕餅果脯,遂道:“姑娘好些日子不曾出門,想來不知道羅軒齋出了新式的綠豆糕,里面添了一道乳酪夾心,還有劉記的杏脯、櫻桃煎,姑娘且嘗嘗對不對口味。” 長宜的目光落在那幾個油紙包上,低聲道:“多謝公子。” 話到了,禮也到了,兩人都到了婚嫁的年紀,自是不好同在一處太久,程淮起身拱手道:“姑娘好生保養(yǎng)身子,子深先回了。” 長宜命管事送他到大門前,自個兒望著門外愣坐了許久,她年歲到了,終歸是要嫁人的,若是程淮真等上她兩年,為了這份情誼,她也該嫁給他的,何況這也是母親臨逝前的意愿。 可不知為何,一想到這里她心中就很是悵惘,這也是當年兩家沒有走到定親這一步的原因。 母親那時笑她還是小孩子的心思,只想著留在父母的羽翼下不受風雨,可父母是不能護她一輩子的,到了一定時間,總是要分開的。 木槿見長宜遲遲沒有動靜,輕聲喊了一聲‘姑娘’。 長宜回過神來,看到青竺拿著長條盒子打開道:“這里還有一株野山參。” 長宜搭眼一瞧便知這株野山參少說有五十年以上,雖說比不得母親庫房里的那一株上百年的老山參,卻也價值不菲,對于她來說,這禮物也太貴重了些。 她搖了搖頭道:“還是登記造冊吧。” 回了廂房,長宜躺在靠窗的羅漢床上小憩了一會,她大病初愈,總是淺眠多一些,聽到輕微的動靜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看到木槿站在門口和她的乳娘柳氏正在說話。 她起身坐了起來,木槿和柳氏連忙進了屋來,拿了一件衣服給她披在身上,服侍她重新凈了面,坐在羅漢床上。 柳氏照顧長宜多年,長宜與她很是親近,后來柳氏出了府,也三五日過來府上探望長宜。 木槿搬了張梅花凳給柳氏坐,柳氏為人謹慎,雖得主家看顧,也從未生出半點傲意,只坐在凳沿上,問長宜近來身子可好。 長宜與她聊了幾句閑話,就見外頭進來一個小丫頭,木槿出去了一會,進來時手中拿著一封信:“……門房說是從京城寄過來的。” 長宜打開書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自打夫人過世,木槿和柳氏就很少見過長宜笑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也都十分高興。 長宜把書信看完合上,笑著道:“是舅母寄過來的,說是大表哥下個月大婚,派人接我去京城小住一段時日。” 柳氏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笑道:“這真是一件大喜事,姑娘得有一年多不曾出門,也該出去散散心了。” 自母親出殯那日一別,長宜也有些時日沒有見到舅父了,甚是想念,她點點頭道:“說起來這件親事還是母親一手促和的呢,母親早早就備下了一份禮,如今還在庫房里擱著呢。”她說到這里眼神一暗。 柳氏就道:“我的姑娘,可別再想了,一會又要流淚了。” 雖說夫人去世已久,長宜想起她總是心口一痛,這些日子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淚,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終歸是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柳氏看在眼中也是心痛。 長宜不想讓惦念她的人傷心,望了一眼槅扇,把眼中的淚水盡數(shù)眨了回去,笑道:“大表哥成親是大喜,我可不能再哭了,舅母信上說,明兒一早就派人來接我,現(xiàn)下只怕是在路上了,我得趕緊趕緊收拾行禮,還有給大表哥的新婚禮物。” 長宜說做就做,叫人打開了庫房,把母親準備的大禮找了出來,又尋了一支紫檀狼毫筆,兩塊徽墨,并四匹織花緞衣料,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面,都放在雕漆紅木的大箱子里。 長宜挑好禮物,從庫房里出來,迎面看到薛細蕊沿著抄手游廊走了過來,后面跟著的丫頭手中還拿著紅漆鏤雕食盒,看樣子是從廚房的方向過來的。 長宜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薛細蕊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走到面前盈盈行了一禮:“姑娘這些日子身上不好,我親手熬了些雞湯,姑娘喝了補補身子。” 第2章 雞湯 薛細蕊一面說著一面把食盒打開:“這雞湯整整熬了兩個時辰,加了當歸、紅棗、黨參、枸杞,給姑娘補身體是最好不過了。” 長宜垂眸望了一眼湯盅,淡淡的道:“姨娘真是學得一手伺候人的好功夫,兩個時辰,姨娘倒也有這個閑空。” 薛細蕊聽出長宜話中的譏諷,卻也不惱,卑弱的道:“伺候好姑娘,本就是姨娘的本分。” 長宜見她一副柔柔弱弱,好似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惡心,別過眼去看一旁的秋千架。 微風吹來,秋千架亦隨著風輕輕搖曳。 長宜記得幼時母親常抱著她坐在上面,秋千在空中來回搖擺,她抬頭看向母親,卻見母親悵惘的望著遠方。 那時候她不明白為何父親偶爾才過來一次,卻又常常和母親鬧得不歡而散。后來,她年歲漸長,從底下的一眾婆子嘴中得知薛細蕊不僅僅是父親的侍妾,還是她的姨母,更確切的說,薛細蕊是母親的遠房表姐。 當初薛細蕊受不住繼母的虐待,攜細軟投奔至傅府,母親好心收留了她,還替她相看人家,薛細蕊卻暗地里與父親茍合,最后到了遮掩不住的時候,才告訴母親她已有身孕。 那時候她才知道,母親望的是薛姨娘的院子,父親正在那里溫情脈脈的望著另外一個女人,一想到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母親該有多絕望。 自那時候起,她就恨薛姨娘,母親卻教導她,大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波及到下一代身上,即使薛細蕊使了下作的手段嫁給了父親,但終歸她是父親的姨娘,鬧得太僵反倒讓父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即使是到了最后一刻,母親心中依然掛念著父親。 長宜輕嘆了一口,她雖記得母親囑咐她的話,但并不代表就此原諒了他們,若是薛細蕊能老老實實的做她的姨娘,大家和平相處便罷。若是不能,她不是母親,不會因為顧及父親的顏面而心軟放過這些傷害她的人。 長宜冷冷望了薛細蕊一眼,道:“姨娘不必費盡心思討好我,你只要盡心服侍父親,守本分,我也不會為難你。” 她并不想與薛細蕊多有交談,轉頭吩咐下人把紅木箱子抬回去,回了東偏院。 薛細蕊站在廊下,望著遠去的一行人,臉上堆起來的笑意慢慢凝滯住了。 等長宜進了東偏院,薛細蕊低頭看到湯盅里的雞湯還冒著熱氣,吩咐小丫頭好生給送過去。她在廚房里忙活了一場,可不能就這樣白費了。 長宜回來后把母親的陪房王升家的叫了過來,她這一去少說也得半個月,她走了,內院的對牌鑰匙也得交出去。 雖說父親如今身邊還有兩個通房,但姨娘只有薛細蕊一人,不用想,父親也會把對牌鑰匙交給薛細蕊。 長宜十二歲的時候就跟著母親學習打理中饋,內院外院也都是母親留給她的人,她倒是不怕薛細蕊在她不在家的時候整出什么幺蛾子事來,但有些話還是得囑咐一下的:“……若是府上有什么事不得不開母親的庫房,萬不能讓那些手腳不干凈的人進去。” 母親的庫房里有不少好東西,薛細蕊那樣的人不知道能耍出什么樣的花招,她必須防著點。 王升家的是個伶俐的人,重重點頭道:“姑娘請放心吧,有我王婆子在,那些人是一個都進不去的。” 長宜自然是放心,王升家的是母親的陪嫁媳婦中最得力的一個,她男人又在前院領事,手底下有數(shù)十位小廝隨從,即使薛細蕊帶了強橫的婆子過來,也是進不去的。 王升家的走后,長宜扶著炕幾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xue,她昨兒夜里做了一夜的夢,半夜又醒了過來,睡得不怎么好,眼角的余光瞥到當中放著的黑漆螺鈿圓桌上,擺著薛細蕊送過來的湯盅。 侍立在一旁的木槿也看到了湯盅,蹙了蹙眉,剛才她只顧安排人抬箱子,沒注意到何時送來的湯盅,就這樣大剌剌放在圓桌上,她連忙出去叫了兩個小丫頭進來,把湯盅端走了,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西偏院。 傅長宛坐在臨窗的炕上描花樣子,聞言憤憤的道:“姨娘好心熬煮了兩個時辰的雞湯,就這樣被隨手賞給了小丫頭喝,她傅長宜也忒欺負人了些,姨娘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坐在傅長宛對面,正縫補青色白鷴補子服的薛細蕊卻輕笑了一聲道:“她是傅家的嫡女,我不過一個姨娘,既做到了我該做到的,管她最后賞給了誰喝。即使是你父親知道了,也賴不到我們頭上,你說是不是?” 傅長宛自是知道薛姨娘的打算,放下筆道:“難不成姨娘只想做一輩子的妾侍?就這樣被傅長宜拿捏在手中一輩子。” 薛細蕊被女兒戳中心聲,手中的針線漸漸慢了下來。 明明她和沈慈的祖母都是同樣的出身,到了她這里,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沈慈以正妻的身份住在瑞安堂,而她卻只能靠引誘爬上傅仲儒的床,下賤的跪在沈慈的腳下奉茶,住在偏院里,連她的孩子一生下來都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