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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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經(jīng)過五天四夜的鏖戰(zhàn),王城內(nèi)的魔物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一批批流民面如土色地向外城走去。 家園被毀,親人離散,到處都是血與火的涂炭痕跡,幸存下來的人們也沒有了生還的喜悅之色。 在麻木的人堆里,一個披著兜帽的少女被人撞得七搖八晃。 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只死死揪著身上那件臟污的男士外套,里面的荷葉邊襯裙?jié)M是血跡,連圓頭皮鞋也少了一只。 不遠(yuǎn)處的西斯科區(qū)盤查口傳來一陣嘈雜。 一排士兵人為筑起了抵御防線,不再讓行人前進。 “憑什么不讓人出城!” “剛剛那個商會老板為什么能出去!” 守衛(wèi)的兵士面無表情地橫起武器,剛經(jīng)受過魔物襲擊的人群立刻一片驚慌。 伊爾從兜帽下抬起眼,一頭蜷曲銀發(fā)凌亂地在帽子里打成了結(jié),那雙湛藍(lán)的眼眸毫無神采,似乎就此失去了光華。 五天前,她和一眾同學(xué)從圣克魯斯逃了出來,但外頭街道上遍布著魔物與人類的尸體,馬車寸步難行,大家也很快被城內(nèi)驚慌的民眾給沖散了。 伊爾就這樣麻木地跟隨流民們走著,也聽了一路的戰(zhàn)況,有目前王城內(nèi)部的,也有卡斯特洛的。 趕來的黑鐵軍團雖然消滅了大多數(shù)魔物,解救了城民,但王城大部分已被戰(zhàn)火摧毀殆盡,皇室決議將王都向南遷移,將遭受重創(chuàng)的王城劃歸為馬薩區(qū)。達(dá)官貴人們早于政令發(fā)布前幾日就在軍隊的掩護下開始撤離,但這片外城區(qū)居住的大多是貧民與地位低下的獸人,直到今天才聽到消息。 明眼人都知道這根本不是消息傳慢了的緣故,其根本原因是南遷的新城無法容納這么多的難民,因此他們才被攔在了這里。雖說王城內(nèi)的魔物大多被清理了干凈,但保不準(zhǔn)還有躲藏起來的,繼續(xù)留在這堆廢墟里,他們遲早會變成魔物的餌食。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已經(jīng)被放棄。 “怎么能這樣……”一個形容枯槁的布衣女人抱著孩子痛哭起來,她懷里的嬰兒睜著大大的眼睛,什么也不知道地玩著母親的頭發(fā)。 “我、我不想死啊,這里什么都沒了,你讓我怎么生活啊……你們、你們這是謀殺!”一個莊稼漢想要沖出去,守城的衛(wèi)兵立刻‘刷——’地抽出劍砍掉了他的手臂。 血腥的場面立刻讓人群一陣尖叫。 “誰再鬧事,下次砍下的就不是手臂了——”衛(wèi)兵們呵退蜂擁的流民。 這時,一個學(xué)生沖上前去。 “我是卡斯特洛人,我要出城乘船回家!” 那學(xué)生一身學(xué)院制服破損不堪,五天前的驚魂出逃將他嚇得夠嗆,現(xiàn)在正處于崩潰的邊緣。 “你是卡斯特洛人?”一個衛(wèi)隊長打扮的人走出來,“那你應(yīng)該知道目前卡斯特洛正在遣返大批的新獸族難民,方舟通道也已經(jīng)關(guān)閉,你還是在這里等幾天吧。”——如果有家人來接的話。 衛(wèi)隊長把最后一句話隱去,轉(zhuǎn)身離開。 那學(xué)生呆愣地跌坐在地,“卡斯特洛……將我們遺棄了嗎?” 伊爾看了他一眼,將頭點點埋進膝蓋。 與此同時,海的另一邊,混亂稍整的翡翠城內(nèi)—— 玫瑰墓園。 “卡爾……” 大臣卡丘拄著拐杖走到幼子身旁,“該讓殿下休息了。” 俊美的青年將臉貼在繡有荊棘薔薇的旌旗上,璀綠的貓眼深情地凝望著棺槨里的愛人,“父親,她只是睡著了,不是嗎?” 卡斯特洛第一王女靜靜地躺在里面,一頭紅發(fā)依舊如烈火般張揚,美得驚心動魄——如果她的下身沒有缺失的話。 “卡爾,不要讓塔薩殿下為難。” 卡爾撫上情人的面龐,“這個提起褲子就不認(rèn)人的家伙才不會為難,她總是這么狠心,帶走了我的一顆心,卻只給我留下一席血染的征袍……” 眾人靜立,無聲的靜默彌漫墓園。 波呂斐進入冰堡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默然退了出來,摘下染血的長劍。 波普. 萊恩佇立在冰堡議事廳外。 “父親。”波呂斐走過去單膝跪下。 波普看著自己一身戰(zhàn)袍染血的兒子,從戰(zhàn)場歸來的幼獅眼神凌厲,英俊的臉龐上沾染傷痕,目光卻如金子般堅毅閃爍。 戰(zhàn)爭是淬煉強者的最好方式,執(zhí)掌金獅家族幾十年的萊恩大公深諳這一點。 “城內(nèi)的魔物已經(jīng)清除干凈了?” “是。” “很好。”老獅子目光放遠(yuǎn),“接下來還有一場戰(zhàn)役要打。” 波呂斐疑惑,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一眾家臣簇?fù)碇粋€穿著襤褸布裙的平民女孩走入冰堡深處。 雖然僅僅是匆匆一瞥,但足以讓他看清那個女孩的樣貌。 她五官清麗,神情怯懦,卻生了副奇特的藍(lán)眼白發(fā)。 “父親,那是……” 波普打斷他驚異的話語,淡聲道:“那是第叁王女,我們的‘新王’。” 波呂斐一顆心咚地墜入冰湖。 他不再是對政事一無所知的暴躁少年,自從艾澤維斯回來,很多事情就開始脫離控制。這讓他隱隱感覺到一股壓抑的驚慌。 但面對父親無形的威壓,他幾次張嘴,卻始終沒能說出什么,只低聲喃喃了一句:“……不是還沒找到嗎?” “信件你昨晚也收到了。”波普掃了獨子一眼,波呂斐立刻抿緊嘴,拳頭不自覺地攥起。 卡洛斯.索倫,死了。 昨晚接到消息的他腦中一片轟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從小討厭的人死了,他卻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也許是卡洛斯死得太倉促,波呂斐接到消息后心底只有一個聲音:他怎么會死?他怎么能這么輕易地死?如果他死了,那么那個人——那個和他打小形影不離的人又去了哪里? 記憶里張揚的銀發(fā)和湛藍(lán)的眼眸在眼前逐漸黯淡,波呂斐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所有認(rèn)識他們的人都知道,伊利格爾坦和卡洛斯.索倫形影不離,就像一對雙生子一樣,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又怎么會活著?更何況,按照卡洛斯的護主程度,他怎么會丟下伊爾一人獨自離開? 但不知怎么,波呂斐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萬一呢?萬一…… 他還想說什么,就聽波普肅了聲線,“現(xiàn)在陛下陷入了沉睡,大殿下戰(zhàn)死,二殿下失蹤,戰(zhàn)后的卡斯特洛急需一個領(lǐng)導(dǎo)者,‘伊爾殿下’的繼任迫在眉睫。” 波呂斐在父親嚴(yán)厲的眼神下,咽了下口水,將嘴里的話緩緩?fù)塘嘶厝ァ?/br> 波普不咸不淡地拍了拍自己剛從戰(zhàn)場回來的兒子,“第叁王女的繼任儀式將與授勛典禮一起舉辦,你作為戰(zhàn)前功臣和新任陛下的‘童年好友’,理應(yīng)隆重出席,回去準(zhǔn)備一下吧。” 波呂斐愣愣地盯著地面,沒有回應(yīng)。 波普皺起眉,波呂斐這才啞聲道:“……是,父親。” 萊恩大公哼了聲。 “戰(zhàn)事結(jié)束后你的個人事情也該考慮起來了,畢竟你已經(jīng)成年。”波普撥弄了下拇指上的金色冕戒。 波呂斐恍惚地回答,“父親,我現(xiàn)在無心考慮……” “沒有讓你現(xiàn)在就決定。”波普轉(zhuǎn)過身,拄杖離開,“艾澤維斯第一王子已經(jīng)戰(zhàn)死,皇室不日將冊封一位皇長女,你們接下來可以接觸一下……” 臨走前,他睨了眼還跪在地上的波呂斐,“說起來,那個名叫艾琳娜的公主,興許你還認(rèn)識。” 波呂斐愣怔在原地。 法爾特在圣籍殿堂里遙遙看著這一切。 他轉(zhuǎn)身走下樓道,來到陰冷幽暗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竟然還有著更深的暗道,火光照亮了地底的通道,蜿蜒的樓梯似乎綿延至地獄。 誰都想不到,圣籍殿堂底下,竟然是一座海底活火山。 法爾特在入口處停下,靠著墻壁緩慢蹲坐下來。 他摘下眼鏡,目光穿過灼灼的火焰,看向地底那個沉睡的巨大暗影,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還是這么任性……” 男人目光悠遠(yuǎn),凝望著火山中永眠的身影,一如在她身后佇立的幾百年,靜默而無聲。 燈火通明的艾澤維斯王宮,卻是人影穿梭。 侍從們邁著安靜而急促的步伐,從那個緊閉的宮殿中走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們足尖沾染的血跡印在地磚上,又很快被清掃的宮女們擦去。 華麗的皇女寢殿內(nèi),是死一樣的寂靜。 一眾仆傭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地看著那個正背對著他們梳妝的身影。 在他們的腳旁,一具身首分離的女尸橫貫在地板上。 “這么害怕做什么,現(xiàn)在我們能住進這么好的地方不應(yīng)該開心嗎?”梳妝完畢的少女轉(zhuǎn)過身柔柔一笑,棕發(fā)盤成繁復(fù)的發(fā)髻,額前的黑色網(wǎng)紗遮擋住了鱗片胎記,與那雙水洗的紅眸相互輝映,顯得冷艷而魅惑。 誰能想到,人靠衣裝馬靠鞍,不再灰頭土臉的第叁公主搖身一變,竟然能登上皇長女的位置。 只因王后的唯一血脈第一王子戰(zhàn)死,收養(yǎng)在膝下的那個落魄女孩便成為了帝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仆人們想到昔日的種種,顫抖地趴在地上,“饒了我們吧,公主殿下……” “求求您,我們再也不敢了,殿下……” 艾琳娜看著涕淚橫流的仆傭們,垂下眼眸,“這是你們第一次叫我公主殿下。” 一旁侍立的阿泰戴著遮面隱沒在暗影中,修長的身姿挺拔堅毅如石像,手中森冷的長劍卻已出鞘。 一個女仆爬上前哭著求饒,“殿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冒犯您了,求求您不要殺我,我家里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艾琳娜垂眸看著拉扯自己裙擺的女傭,“是么……那還真是可憐。” 女傭一喜,少女的下一句話卻教滿屋子的求饒聲頓止。 “阿泰,把她和孩子都?xì)⒘税伞!?/br> 冷漠的侍衛(wèi)拔劍出鞘,華貴的宮殿內(nèi)頓時一片猩紅。 人的血液與毛發(fā)如同濃稠的河流,匯聚在最后一人的膝旁。 “你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向我求饒?” 少女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跪著的侍女長打了個顫,卻依舊不發(fā)一言。 艾琳娜玩弄著手套上的寶石,純凈的眼眸里似有真切的疑惑,她望著眼前這位嚴(yán)苛的女仆長,從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她了,她可以毫無理由地將自己關(guān)在陰冷的地窖,不給她飯吃,甚至可以教唆人隨意鞭撻她,這么一塊籠罩在自己頭頂數(shù)年的陰影都死到臨頭了,為什么還不求自己呢? 艾琳娜戴著蕾絲手套抬起侍女長的下巴,居高臨下,“你怎么像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一樣……” 沉默的侍女長終于動了下嘴唇,她說:“我知道您的身份。” 不是因為第一王子戰(zhàn)死而撿了大運的侍女之子,而是純正的王后血脈。 艾琳娜.奧古斯都,正是當(dāng)朝王后瑪格麗特的私生女。 “當(dāng)王后讓我成為一把磨礪您的刀時,我就知曉了自己的結(jié)局。”侍女長脊背顫抖起來,“我別無所求,只求殿下放過我的家人……” 艾琳娜瞇起眼。 侍女長用力閉上眼睛。 卻聽見面前少女忽然笑了一聲。 侍女長驚詫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卻被她輕柔地?fù)崃讼旅纨嫛?/br> “我不會放過你的家人,就像我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