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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焦黑成碳的人行擺在那里,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人,焦黑且翻著疙疙瘩瘩一樣。 如若不是水含說這是人,抬出來,燒得這樣厲害,一眼錯過都有可能。 呦呦的呼吸已經停止,看周圍事物,仿佛已經在眼眶里東倒西晃,上下翻顛一樣,暈眩得有些站不穩(wěn)。 看著細雪上面仰躺的死人,呦呦突然有些發(fā)恨。 詭異地笑起,心里盯射著尸體,默問:你說等我回來的呢?你所謂的等?就是這樣等? 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一股子腥氣蔓延開來,道讓呼吸順起來。 她淺淺的吸進吸出。 倏爾,張口。 “將他的右眼給我挖出來。” 水含聽見這話,整個人都懵了。 猛然轉身看著這個女童,她此時面無表情,呈灰色,帶著濃厚的死氣。 一雙眼睛盯著地上的尸體,異常的冷靜,就像盯著……盯著敵人一樣。 水含心想,這不是她心悅的人嗎?怎么沒有點哀痛模樣呢。 為何突然是這副神情? 水含結結巴巴,伸出手指著那具焦炭正要張口說話。 在呦呦忽然而來一記吃人喝血的眼神對準她時,水含閃電般收回手。 雙腿一軟,躬身顫抖回復。 “是。” 其實,她原本是想問為什么的。為什么要剜他的右眼。 一眾人均是發(fā)愣的。 人都燒成這樣,還剜人家的右眼……身體發(fā)膚,損之無禮。 又不是深仇大恨之人,怎么都覺著于理不合。 三五個彪形大漢面面相覷,誰也沒主動往前走上一步。就連水含也愣在這個命令前。 呦呦此時耐心不足,一臉不耐煩頓起。 瞅著一個大漢身形七尺有余,便指著他,語氣異常淡漠,攜裹著慍怒,隨時要發(fā)火的感覺。 “你去剜下來給我。” 那人看著發(fā)焦成碳的黑棍,咽了兩口唾沫。穩(wěn)著腕子,從腰間取出一柄匕首,拔出,朝尸體走去。 伸出手,用力往下一插,一旋。 咔擦,咔擦的焦響,聽得人頭皮直發(fā)麻,四肢發(fā)怵。 就連呦呦如此強裝鎮(zhèn)定滿不在乎的樣子,聽到這個聲音。 整個人也是一哆嗦,面色再灰白一些,唇色都有些發(fā)烏。 那一塊連著血rou,帶著渣子的右眼掉到雪里,余光看著焦尸臉上缺了一大口。 黑色閉著的眼眸似乎正直視什么,張著的大口似乎要說什么…… 昂藏七尺的大漢再也堅持不住,扔下刀落荒而逃。 呦呦抿緊嘴唇,盯得眼睛里爆充血絲,紅彤彤一層血霧蒙在瞳孔上。 她深呼吸兩口。 自己抬步準備要走過去。 水含下意識抬手阻擋她,卻被呦呦繞開,完全無視。 走在焦尸身邊蹲下,將衣裳和食盒掛到左邊臂膀上。 右手把剜掉那尸塊撿起來。 呦呦心里異樣的感覺在觸及那一刻,傾蕩滿身,整個身體顫抖的厲害。 形如在一個空曠,無垠的冰窖內,茫然,迷惑,不知所措的感覺油然而生,凍的發(fā)木發(fā)渾。 江木。 呦呦呢喃道。 眼圈發(fā)紅,鼻子發(fā)酸。卻依舊沒有流出眼淚,只是臉上在背著人的時候,多了一股子悲痛。 繁復的情感在臉上畫的亂七八糟,各種各種的悲,回憶起的點滴溫煦都變成了臉上難看的澀。 呦呦手上暗地使著勁兒。 “啪” 將手中的焦塊掰開了,落了兩手的黑。 這一聲聽得水含簡直如頭頂釘了一根釘子一樣,雙眼睜大,害怕的都成篩子。僵硬的手本能地捂住嘴,所有的氣流都堵住嗓子。 剩下的大漢也都木在原地。 這,這個女童是在做什么?徒手掰尸塊?與這人有多大仇? 呦呦起身,表情像一位無限單純懵懂的孩子一樣。 將手的尸塊伸手遞出去,攤在掌心。 面無表情,無悲無喜,就跟遞出去的是個rou包一樣。 “誰給我把眼皮給我掰開?我想看看他的眼瞳。” 一群人以水含為首,皆瞠目結舌,看這個孩子跟看一個鬼怪一樣,瑟瑟發(fā)抖。 想轉身逃離,偏生腿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水含硬著頭皮,哆哆嗦嗦問:“小主子,為,為什么?” 呦呦依舊攤著燒焦的尸塊。 小嘴一啟一合。 “我要看看他是不是重瞳,我,不太相信是江木。” 他不會想死。不會死。 如果真是重瞳,真的是他。 那,大約就是曲是歡了……或者,李邵儀? 總不過逃不開他們。 如若真是,那就要重新談談。 呦呦睜著無辜的眼睛,朝前遞了遞…… “嗯?” 水含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像孩子的表情,卻是在這樣驚悚的境地下。 于是覺得,這個女童比往日任何一個時候都嚇人。 她此時就是黑白無常,含著笑,一使勁,就要跟她一起墮入無邊黑暗的地獄。 永世受苦…… 無人上前。 呦呦瞪大的眼睛,緩緩上浮了層朦朧若現的怒和血色。 水含被盯得一口氣噎住,素手拉了一位就近的,推搡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