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川,你真的太可笑了
想來是天公諸事煩心,從春節伊始,S市就沒一個好天。 2月的凍雨參差交替著落,寒氣不依不饒地往人骨縫里鉆,云層遮蔽天光,空氣都是Y涔涔的顏色。 元宵佳節,本該是個闔家圓圓的喜慶日子,這樣的天氣,讓人無端跟著沉郁。 面對沈括的離世,沈予歡悲痛之余用令人心驚的強硬態度,拒絕任何人插手沈括后事,獨自一人辦完了有關手續,冷靜的反常。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沈予歡驚訝發現,父親竟是給她留了一筆可觀的遺產。 其中,他們從前在S市的那棟小洋樓還留著,以及另外幾處價值不菲的固定資產,還有一大筆早年間就劃在沈予歡名下的境外金融投資,收益相當可觀。 沈括當年雖是因緋聞轟動引咎辭職,后調職到J市,并不是犯了什么實質X的瀆職罪,沒有查封資產那一說。風光的那些年,還是攢下些家底的。 后面謝傾川為報復加以莫須有的罪名,致使其陷入囹圄,卻并看不上他那些財產。 但對于沈予歡來說,這些財產林林總總加在一起,足夠她豐衣足食過后半輩子了。 沈予歡豈能不明白其中的用心良苦,可她越是明白,越是心如刀絞。 爸爸太了解自己,他是怕若是自己早先知曉這些,定會不顧一切變賣所有為他奔走。 可以謝傾川當時的滔天恨意,這些無疑以卵擊石,最后可能什么都留不下,所以沈括寧愿瞞著,直到離開人世,才讓她知道這些的存在。 一想到這,沈予歡仿佛淹沒在酸澀的苦水里,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憋悶窒息,她想大哭一場,眼睛卻干澀的不肯由她支配。于是所有情緒都堵在鼻腔,只覺酸澀難當。 遺產移交文書,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化為一只只生這怪異觸角的蟲子,裹挾著一種巨大的悲痛向她直面撞來,撞得人目眩。 狠狠咬破舌尖迫使自己清醒些,痛感伴隨著咸咸的血腥味彌散在口腔。 強撐這一股韌勁兒打理好了一應后事,采買了祭奠所用的東西,將靈堂設好,沈予歡已經接近兩天沒吃沒喝沒閉眼。 這中間面對幾欲上前幫她cao持的謝溧艷梁兆琛等人,她依舊冷漠執拗地回絕了所有人,眾人無法,只得依她。 唯有謝傾川,從頭到尾沒上來插手過任何,這整個過程,就沉默跟在她身后,不上前去打擾,遠遠看著她用纖弱的肩膀,倔強支撐這她的世界。 而他的世界卻早已荒蕪,只有她了,只剩她了.... 若沈予歡像母親一樣,用那樣決絕的方式判他終身監禁,他想,這次。他真的會徹底瘋掉! 所有的事情都辦完已經是第三天,抱著沈括的骨灰回到她和沈括曾經的“家”,冷漠地把等在外面的所有人拒之門外。 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這棟離別了11年的房子陌生又熟悉,看著那些照著白布的陳設,沈予歡一點點回憶,每一處都有爸爸的影子,如今卻只剩下自己。 愣愣地看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出神,原本支撐這她的那股韌勁,突然在這一刻巋然崩塌。 渾身散架一般癱跪在靈堂正中,手里緊緊抱著通T漆黑的木盒,淚珠串成一串,安靜地落下,落在木盒上,滴答、滴答.... ———— “是有人將它放在沈先生的病房里,沈先生看到了里面的內容,受了刺激。” “那它,是如何出現在沈括的病房里的呢?” 謝傾川接過王帆遞過來的手機,一張張翻閱這那些照片,幽暗的瞳孔深處仿若聚集了一場風暴。 “是....是....”王帆內心劇烈掙扎,最終都沒能忍心說出施晴兩個字,若不是自己一時心軟,施晴沒機會鋌而走險,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王帆緩緩閉上眼 這是自己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直直的朝謝傾川跪下。 “是我,是我的過失,我辜負了您的信任,王帆愿一力承擔所有后果?!?/br> “好,很好?!?/br> 謝傾川意味深長看了王帆一眼,自嘲一笑,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天黑了又亮了…… 沈予歡不知就這樣僵跪了多久。 頭痛欲裂,身體輕飄飄的,思維轉得很慢,一陣冷一陣熱的難受。 恍惚聽到有人在用力地拍門,還在大聲喊著什么,她用力去聽,聲音忽遠忽近,聽在沈予歡耳朵里亂糟糟的嗡嗡一片。 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她整個人好像被套在一個磨砂罩子里,世界混沌一團。 “砰??!” 大門從外被硬生生破開!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將沈予歡從渾渾噩噩的世界里拽回了幾分,扭頭看去,門口天光大作,刺得她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一團模糊的人影,停在她身前。 “小歡…” 謝傾川的臉放大在她眼前,臉上有擦傷,雙眸布滿血絲,是從沒見過的形容憔悴,似乎比自己還要狼狽,好像失去一切的人是他。 真可笑啊,原來她竟不知道,謝傾川還是個好演員。 看著眼前緊緊抱著骨灰盒的女人,纖細的身子孤零零跪縮在靈堂前,了無生趣的樣子,謝傾川只覺心都快要碎了。 忍住強行將人抱起來的沖動,緩緩跪在她跟前,用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對她輕語: “小歡,你先起來,好不好?” “天這樣冷,再跪下去,膝蓋會跪壞的?!?/br> 沈予歡置若罔聞。 謝傾川想摸摸她的頭,伸過去的手卻是怕她一碰就碎,怎么也不敢放上去。 “恭喜你啊,我爸爸死了,你如愿了!” 沈予歡突然輕輕開口,幾天沒說過話的嗓子像又沙子在磨,嘶啞的不像話。 “把別人的命運玩弄在鼓掌的感覺,很好吧?” “小歡,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承認我恨他,可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爸爸的命,我只是,只是……” 謝傾川鮮少有這樣語無l次的時候,他知道,這些話在沈括的離世面前顯得太過蒼白, 頓了頓,深深看著面前這個他恨不得rou進骨血里的女人,脫下一身的驕傲在這一刻雙手供奉在她面前。 “說出來你不會相信小歡,從我得到你的那一刻開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有人比我更希望沈括好好活著。因為只有他活著,我才能把你留在身邊。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小歡,是我太蠢了,我看不懂自己的心,可我從來沒想過要你爸爸的性命,” “我答應過你,會把你爸爸的病治好,對不起,是我沒有做到。我知道你恨,你爸爸的事,我發誓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br> “哈哈哈哈哈” “謝傾川,你真的,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沈予歡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竟真的這么咯咯地笑了出來,原本一片死寂的眼睛里閃爍著令人心驚的瘋狂, 笑得謝傾川渾身發冷,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恐懼,此刻化作利爪,掐住他的咽喉。 謝傾川再也按耐不中心中惶恐,一把將沈予歡摟住。 “別這樣小歡,你別嚇我,小歡,你先起來,你先起來好不好,只要你起來你想怎樣都行。” 察覺里面動靜突然變大,奉命把守門外的保鏢探頭往里看了看,見老板正抱著自家夫人哄,忙了縮回來,并訓斥一同好奇張望的屬下少管閑事。 沈予歡閉上眼,忍住心中的惡心,任由他抱著,一只手悄然探入口袋里,握住一支鋼筆,她就是用這支筆,一筆一畫在父親的死亡確認書上簽了字! 沈予歡還在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靶g,,我知道你難過,知道你恨我?!敝x傾川聲音微不可查的顫抖著。 “你說,你想怎樣?你想怎樣我們就怎樣行嗎小歡?我們先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等你吃飽了有力氣了,你拿刀捅我都可以?” “噗”隨著異物入rou聲 一陣劇痛從謝傾川小腹傳來,謝傾川低頭去看,沈予歡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探進了他的外套,一支鋼筆,就這樣直直刺了進去。 鮮血外洇,很快滲透了襯衣,沈予歡蒼白的右手還牢牢握住鋼筆,很快也被殷紅粘稠的液體打濕。 她松開滿是血腥的手,愣愣地看著上面的血跡,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 接著,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小歡?。?!” 謝傾川一把抱起軟到在身前的沈予歡,完全顧不上自己身上插的鋼筆,朝門外急奔,沖門外人大喊。 “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是,是。” 外面保鏢頭頭看到謝傾川被鮮血浸透的腹部還插著一根鋼筆,嚇得魂飛魄散,忙哆嗦著摸出車鑰匙去開車。 (明天后天都有更哈,明天后天的章節寫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