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44節(jié)
許青文也拍拍郗子蘭的手背:“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怪只能怪他藏得太深。你也是心善,想要補(bǔ)償冷家人,誰知這家人這么不堪?要我說是就是根氣不佳,那對夫婦也不是本分人,兒子入了內(nèi)門后更是得意忘形,我當(dāng)初就是怕他們影響孩子,這才將他們打發(fā)去了東海。” 她頓了頓:“還以為冷筠是個好的,沒想到……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筍。” 謝汋目光動了動,細(xì)細(xì)端詳著師妹的面容:“倒也未必,嫣兒是根好竹子。” 幾個長老臉上都閃過尷尬之色,夏侯儼暗暗瞪了師弟一眼。 許青文低下頭,自言自語似地低聲道:“也未必,許是年紀(jì)小看不出什么……” 郗子蘭:“冷筠的爹娘也不是好人么?許長老怎么不告訴我。” 許青文愛憐地拍拍她的背:“你身子不好,這些事怎么能讓你cao心,若非冷筠這回犯事,我也不會說出來。你別為這種人費(fèi)神,不值當(dāng)。” 郗子蘭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 夏侯儼道:“此事沒有先例,諸位長老以為該當(dāng)如何處罰?” 章長老一向與人為善:“他事發(fā)后已去執(zhí)法堂領(lǐng)了八十鞭,傷得不輕,依我看,念在初犯,還有他姊姊畢竟……不如從輕發(fā)落吧?” 許長老道:“無論如何,子蘭親傳弟子的身份必須革除。” 這一點(diǎn)眾人都沒有異議,這等于革除了他內(nèi)門弟子的身份,瓊?cè)A元君的棄徒由誰接手都不合適。 章長老道:“玄委宮不能留了,總得給他安排個去處。” 謝汋撫了撫下頜,眼中忽然閃爍起狡黠的光芒:“我倒有個主意。” 頓了頓道:“西華苑不是缺人手么?讓他去管那些靈獸不是正好,正好園子里清凈,可以好好思過。何況他爹原先就是看園子的,正好子承父業(yè)。” 眾人其實(shí)壓根關(guān)心一個凡人弟子的去處,不過是投鼠忌器,生怕傷了郗子蘭的心,見她沒什么異議,便都點(diǎn)了頭。 許青文看她神色憔悴,扶起她道:“我先扶你回去歇息。” 郗子蘭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向眾人告辭,由許長老扶著進(jìn)了內(nèi)殿。 待他們離去后,凌長老道:“明日的終選怎么辦?這逆徒擅作主張在芥子上動手腳,雖未造成什么惡果,但有心人一定已察覺不對。” 章長老也道:“明日終選他不宜再出面,得換個人。” 謝汋無所謂:“這種小事,讓少殷頂上不就是了。” 夏侯儼道:“少殷另有別的事在身。” 謝汋來了興致:“什么事?” 夏侯儼捏了捏眉心:“姬家那位提早到了。” 謝汋恍然大悟:“哦,是姬重宇那個堂弟,叫什么……姬若耶?按前世的輩分算,少殷該叫他一聲小叔叔呢。” 夏侯儼頷首:“雖說我們都知他在姬家是什么處境,但畢竟身份和輩分?jǐn)[在那里,不能失禮,少殷與他有過親緣,如今雖屬旁支,畢竟都姓姬,是同宗同源,想來想去還是由他出面為好。” 謝汋道:“我還從未見過這位,聽說是個多走兩步路都喘不上氣的病秧子,若是在我們重玄出點(diǎn)岔子可怎么是好。” 凌長老冷笑了一聲:“姬重宇倒是想,他姑母當(dāng)年死得蹊蹺,外間已有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不敢輕易動這堂弟,又想借刀殺人呢。” 章長老道:“姬若耶十幾歲上便經(jīng)脈盡毀、修為盡失,聽說身子骨比凡人還弱,姬重宇又何必趕盡殺絕。” 謝汋嗤笑了一聲:“他有什么下不去手?連自己嫡親的兒子都想弄死,何況是堂弟。” 許青文道:“他姑母當(dāng)年在族中頗有人望,姬若耶雖已成了廢人,但畢竟曾是昆侖君的人選,姬家主提防也不足為怪。” 謝汋道:“竟然還有這回事,我倒不曾聽說過。” 許青文道:“當(dāng)年郗老掌門最先屬意的是姬若耶,一來他天賦絕佳,二來血脈純粹,不過還未最終決定便傳來姬若耶陰毒入體、靈脈盡毀的消息。阿汋或許不知道,昆侖五姓中,姬氏出的昆侖君最多,比郗氏、謝氏都多。” “無論如何,姬重宇忽然找借口將他送來,我們不得不防。”夏侯儼道。 章長老道:“許是我們想多了,說不定真的只是借我們的重黎陽池養(yǎng)病。” 凌長老道:“但愿如此,若是姬重宇還有別的念頭,就是打錯了算盤。他這幾年一邊同我們虛與委蛇,一邊又和太寧宗眉來眼去,道我不知道他陰持兩端呢。” 謝汋笑道:“也不是不能幫他這個忙,就看他能出什么價了。” 夏侯儼正色道:“師弟!” 謝汋憊懶地一笑:“師兄別緊張,我只是說玩笑話罷了,我們是名門正派,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呢。” 他頓了頓,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替少殷抱不平罷了,按說他只是去了趟轉(zhuǎn)生臺,玉京母親留給他的兩條商道一座靈石礦,都該是少殷的,他就這么只字不提占為己有了。” 夏侯儼沉吟:“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們姬家的家事,我們管不著。” “我知道,所以憤憤不平呢,”謝汋道,“說回那位姬若耶兄,從云端跌入深淵,不知他作何感想。” 夏侯儼道:“他常年在姬氏的陽泉下養(yǎng)傷,平日深居簡出,姬氏族中也很少有人見過他,不過聽說是個克己復(fù)禮、溫文敦厚的君子。” 話音未落,忽有一個仙侍快步走入殿中,向夏侯儼道:“啟稟掌門,外山出了點(diǎn)事。” 夏侯儼一聽是外山的事,沒怎么放在心上,鎮(zhèn)定道:“何事如此慌張?” 仙侍道:“是姬氏那位天樞道君。” 夏侯儼心頭一凜:“他已到了?出什么事了?” 仙侍道:“那位道君無恙,不過姬氏車駕在石梁處遇到了楊氏兩位小道長,不知怎的起了口角……” 謝汋興致勃勃道:“是來參加入門試煉的楊氏子弟,怎么克己復(fù)禮、溫文敦厚的君子也會與人起爭執(zhí)?” 仙侍哪里有心聽他說笑,哭喪著臉道:“雙方都要先過石梁,也不肯飛過去,僵持了一會兒,那姬道君就命侍從將楊家那位大公子……殺了。” 眾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 夏侯儼道:“殺了?不是以訛傳訛吧?” 仙侍道:“回稟掌門,此事千真萬確,仆絕不敢胡言亂語。” 夏侯儼道:“楊家其余人呢?” 仙侍道:“聽說那位道君非但殺了人,還催促楊氏的家仆回去報信,那位小公子本來就有些迷糊,聽說直接嚇傻了。” 在座幾人聞言都皺起了眉,這不止是姬家的事,楊氏子弟是來參加重玄入門試煉的,死在重玄外山,重玄雖不將楊氏這種二流世家放在眼里,但明面上總得有個交代。 夏侯儼揉了揉額角,苦笑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只有謝汋依舊沒心沒肺:“那位君子怕不是懶得裝下去了。” …… 玉車外表富麗堂皇,里面更是美輪美奐,不但寬綽得似一間小屋子,且?guī)组狡溜L(fēng)一應(yīng)俱全。 昳麗的少年斜靠在絲緞軟枕上,半個人埋在綠熊皮的褥子里,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拈起一顆紅瑪瑙般的櫻桃。 他對著光看了看櫻桃,將它往旁邊一個仙侍裝束的年輕男子懷中一擲,冷冷道:“有傷,下回挑仔細(xì)些。” 男子接到手中看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果蒂旁有個針尖大的點(diǎn)瘢點(diǎn)。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俯首道:“神尊恕罪。” 少年懶懶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男子欲言又止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神尊方才真的殺了那楊位楊家小公子?” 少年乜他一眼:“殺人有什么好作假的。” 男子道:“神尊為何要?dú)⒋巳耍俊?/br> 少年理所當(dāng)然道:“本座看他不順眼。” 男子再也忍不住,皺起眉道:“這么做……不會挑起姬、楊兩家的爭端么?” 少年冷下臉來,忽然綻開個笑容,語帶譏誚:“這不是姬重宇的麻煩么,人都要?dú)⒛懔耍闾嫠鹀ao什么閑心。” 男子道:“可仆畢竟也是姬家人……” 少年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哪里來的菩薩?” 男子道:“可是……仆于心不安……” 少年坐起身,將手中櫻桃一扔,拿起條天山綃的帕子細(xì)細(xì)揩著修長的手指,鴉羽似的眼睫投下濃重的陰影。 “姬若耶,你要弄清楚一點(diǎn),”他冷冷道,“本座應(yīng)你亡母的祈愿,是幫你爭權(quán)奪位,不是讓你心安。” 說罷他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明白了?” 那男子只覺一股涼意像蛇蟲一樣沿著脊背蠕動,便是自小種下的陰毒蠱蟲發(fā)作也沒有這么可怖。 他不由自主地跪下:“仆明白了,請神尊恕罪。” 第39章 掌門和幾位長老定下翌日終選由馮真真主持, 便陸續(xù)離開了玄委宮。 夏侯儼和謝汋御劍落在最后,到得謝汋的葉蟄宮附近,兩人本該分道揚(yáng)鑣,謝汋忽道:“師兄何不來我宮中坐坐?” 夏侯儼狐疑道:“又有什么事?” 謝汋道:“我有好東西給師兄看。” 夏侯儼將信將疑隨他去了葉蟄宮, 兩人在他寢殿中坐定, 仙侍奉茶畢, 謝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放在眼前的黑檀茶盤上。 夏侯儼一看, 卻是一顆芥子,他道:“這不是入門試煉的芥子么?” 謝汋道:“這便是我方才說的好東西。” 他邊說邊命仙侍取了玉盤來, 將芥子放進(jìn)凹槽里,芥子中對局的留影便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對局雙方是一男一女。 夏侯儼道:“這兩人是……” 謝汋道:“這是楊林西,那個便是少殷帶回來的凡人藥鼎。” 夏侯儼看完兩人的對戰(zhàn),看著少女的虛影點(diǎn)點(diǎn)頭:“有股狠勁,也頗有點(diǎn)習(xí)劍的天分, 只不過能贏還是取巧了,若是楊林西沒那么自大,再警覺些,她這兩劍一定會落空, 又露出那么大的空門, 不死也要重傷。” 他頓了頓道:“楊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這小子天分不錯, 可惜被他祖父寵壞了, 心性還不如一個凡人堅韌。” 謝汋一笑:“我不是讓師兄看這個, 師兄沒覺得她像一個人么?” 夏侯儼:“誰?” 謝汋答道:“嫣兒” 夏侯儼橫眉:“別胡說八道!”